“二夫人。”钟叔扶着宴九黎,不赞同地皱眉:“您怎么能这么说呢,老爷他可是最疼少夫人的。”
“你一个下人,在主人面前乱嚼什么舌根?”被称为二夫人的女人趾高气昂地训斥了一声。
随即一边走下台阶,一边拿眼上下打量着宴九黎道:“你就是韶钦那个心上人……的姐姐?”
“我不知道韶钦什么心上人,不过他的太太就是我。”
宴九黎不想搭理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是陆韶钦的堂嫂,也是F城望族段家的独生女,最是看不上宴家这样的暴发户。
“这样吗?那他今天赶来之前,是在宴子衿的床上,还是你的床上?”
女人挺了挺自己的肚子,随即瞟过宴九黎平坦的小腹,阴阳怪气地笑道。
宴九黎咬牙,即使再不肯承认,但陆韶钦的确是,从宴子衿的病床边赶来这里。
自己的丈夫,深爱的人是自己的小姨子!
这样在豪门之间绝不可能透露的丑事,他却从未遮掩。
所以全世界都知道她不过是想要攀龙附凤的拜金女,用尽了手段,才得到了如今的位置。
“真是可怜哦,嫁进来三年,肚子却半点动静也没有。”
段娴抚摸着自己挺起的大肚子,骄傲地像一只斗艳的孔雀。
“怎么,是韶钦不行,还是他压根碰都不想碰你?”
段娴字字如针,全都刺在宴九黎心里。
她忍不住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是,结婚三年,陆韶钦却根本不想碰她一下。
唯一一次,是三个月前,爷爷的寿宴上。
喝醉了的陆韶钦抱着她的身体,一边喊着“阿宴”的名字,一边狂野地要了她。
“阿宴……”他在叫谁呢?
是她宴九黎,还是妹妹宴子衿?
她不敢问,不问的时候,她还能骗一骗自己。
幻想着紧紧抱住自己的男人,心里想的念的,想要的,是自己这个与他相守相恋的结发妻子。
然而此刻,段娴那刻薄的话,无情地戳穿了她的幻想。
陆韶钦……他其实,根本不想碰自己,哪怕一次。
“是,我家韶钦自然没有二哥那么厉害。”
宴九黎心被伤透,嘴角却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反唇相讥道:“不但在二嫂子这辛勤播种,在外面更是勤耕不挫,搞大了好几个女明星的肚子。”
日前又有某女星爆出和陆家二公子陆宏博的绯闻,宴九黎这么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都听说了。
“你……”段娴气不打一处来,伸手一把推在宴九黎身上:“再怎么样,也比你这个死巴着韶钦不放,又下不出蛋的母鸡强!”
“你说谁是下不出蛋的母鸡?”一声苍老,但威严的声音传来。
宴九黎抬头,惊喜道:“爷爷!”
“哎,小九儿,快上来爷爷看看!”陆老爷子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被陆韶钦扶着,从房间里走出来。
宴九黎的眼泪一瞬间就要流出来——
短短三个月没见,爷爷的脸颊完全凹陷下去。
化疗导致他的头发全部掉光,只能带着一顶酒红色的帽子。
原本合身的唐装,此刻却显得空空荡荡。
明明说话都费尽了体力,却还跺着拐杖,对着身边低眉顺眼的陆二公子吼道:“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真是丢尽了我们陆家的脸面!”
陆博宏不敢言语,低着头朝自家媳妇使眼色,想让其闭嘴。
谁知段娴仗着自己如今身怀六甲,不但不闭嘴,还趾高气昂地继续怼道:“我说的有错吗?爷爷你再怎么偏心,也该知道谁才能给陆家继承香火。”
“你……”陆老太爷气得一口气上不来,脸憋得通红。
“爷爷!”宴九黎心下着急,再不管其他,抬手拨开段娴就要往楼上冲。
段娴不肯让步,用肥硕的身躯将女人往旁边一挤,一边挡着楼梯口,一边开口道:“哎,你干嘛挤我?我肚子里可是怀着陆家的嫡长孙,挤坏了你负责吗?”
宴九黎原本就体弱发烧,如今心下着急,想要快点上楼去看爷爷的情况。
被段娴这么一挤,眼前一黑,整个人朝着楼梯下滚去。
“小九儿!”陆老爷子大叫一声。
一拐杖打在还愣在原地的陆韶钦腰上,冲着他吼道:“你还在看什么,还不赶紧去把你老婆扶起来!”
陆韶钦这才回过神来,将爷爷交给一旁的大哥陆逸晨,跑下楼去。
“你还好吗?”他扶起宴九黎,硬邦邦地问询。
宴九黎勉强睁开眼睛。就看到陆韶钦分成了三个,在她眼前一直晃一直晃,晃的她头晕想吐。
腹部像被人重重锤了数拳一般,剧烈地疼痛着。
还有湿润的液体,似乎顺着她的大腿根部,在一点一点流出来。
她的心里惊的要命,想到自己腹中的宝宝,她不顾一切地拉住陆韶钦的衣领,想要向他求救。
“救救……我们的宝宝!”她张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喂,你怎么样?”陆韶钦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朝着外面走去:“我带你去看医生。”
“哎,这可不是我推的,是她自己掉下去的……”段娴眼见着自己闯了祸,立马缩在一边不敢说话。
然而此时,再没人理会她。
一群人呼啦啦地去开车的开车,照顾老太爷的照顾老太爷。
小腹越来越痛,宴九黎清晰的感受到,有什么在自己的身体里流逝。
都说自怀孕那一刻,孩子便和母亲产生了心灵感应。
此刻的宴九黎,就感到了无比的惶恐和绝望。
“宝宝,是妈妈不对,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宴九黎双手拼命抱住腹部,一边忍着疼痛一边在心中道:“妈妈求你,坚持住,不要离开我!”
鲜血浸润了她的西装裤,渐渐染湿了一片。
“怎么回事?”陆韶钦将她放在车后座上,皱着眉看着她。
宴九黎伸出一只手,想要拉住眼前的男人:“韶钦,我怀孕了,求你……救救我的宝宝,救救,我们的宝宝……”
然而太过虚弱的身体,让她干涩的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阵悦耳的铃声传入她的耳朵——那是陆韶钦,特意为宴子衿设的。
陆韶钦抬手,将她想要抓住他的手拨开一旁,掏出电话,一边摁起接听键,一边朝着一旁走去。
“不要……陆韶钦,我就要死了……求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人影晃动,却没有人听到她的请求。
只需要一个电话,那个女人,就能轻易从她身边,将她的男人带走。
眼泪顺着她眼眶流了出来,她蠕动着嘴唇,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直起身,去到那个人身边——
如果她真的无法保住宝宝,保住自己的生命。
那么起码宝宝在她肚子里的最后一刻,她想让他父亲知道宝宝的存在。
“怎么了,很难受吗?”身体被人温柔地摁在汽车后座上,她感觉有一只手摸上了她的额头:“烧的这么严重,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因为我病了……很严重很严重的病。”宴九黎想要伸手抓住眼前人,想要告诉他真相:“但是我想保护我们的宝宝……”
然而下一秒,男人却直起身。
低沉着声音,对着另一个人说道:“少夫人发烧了,你先送她去医院,子衿那边遇到些事,我去处理一下。”
泪眼朦胧中,男人的身影越走越远。
女人绝望地闭上了双眼,随即,黑暗吞噬了她的一切。
从此,再无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