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两年前得过修缮,所以裴清这一家子的车行驶在路面上时,走得平平坦坦,感受不到多少颠簸。
放在平时,这或许没什么值得去提的,但现在车里有老人也有孕妇,路途的平坦与否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虽然从阳县到瓮村的里程大概只有到宁市的三分之一,但裴清现在是坐家里的私家车,而不是坐动车组。
所以花费的时间当然就不能是四十五分钟的三分之一,得另算,以裴清他爸的驾车速度来说,差不多需要四十分钟,他们大约在晚上六点二十能到达目的地。
算算老家里准备好年夜饭的时间,是在七点钟左右开始,裴清他们回去的时间是适当恰好的。
——
窗外漆黑的光线以肉眼可辨的速度黯淡下来,车子驶上二级公路才过十分钟,外面的天色就全黑了。
行驶过程中的车辆,车的内灯是不能开启的,因为那样会让光线的折射产生虚影,影响视野。
在这里头和外边一样暗的环境下,裴清撑着下巴往外张望,好像看得津津有味。
除了时不时升起的噼啪小花筒,也没有具体的东西可以看,只是这种坐在老爸车后座的体验让他倍感怀念,怀念得有些入了迷、入了神。
车内很安静,他爸在开车,林姨在看手机,阿嫲则躺在软垫座椅上歇息着,张着嘴呼呼出声,睡着了。
裴清时不时也会看一眼手机,查看回复沈佳梦给自己发来的消息-
给你看!-
提示灯又亮起了绿色,他点开微信未读消息,先是女孩发来的字体,然后收到了她拍过来的图片。
裴清一看,熟悉感油然而生,细细一想,这不就是悦府楼下摆着的烟花摊点吗?
老早就见过了,除夕之前一个多星期,那个地方就有人摆着了,他想记不住都难呐-
买了什么?-(仓鼠摸头)-
就是我给你看到的这些呀-(仓鼠打滚)
裴清咋舌,又点开那张图片放大了看,好家伙,这么多?
想想他不禁生笑,不说那些小玩意儿了,这三个大烟花盒子,你爸爸抱得动吗?
——
“梦梦,我们一次买两盒不行吗,留着明天再买也可以的啊……”
低头看看自家闺女选中的,叠起来能够到自己老腰的花盒,沈思成顿觉头大,苦笑两声试着和她说一说。
“为什么呀?”沈佳梦有些不解的歪一歪脑袋。
“这……”她爸爸迟疑着,他能说因为自己有点拿不动吗?
不等他犹疑多久,沈佳梦领会过来,上前环臂抱起一个花盒,象征性的提了提,觉得还好。
于是她又跳回去催促:“快点快点,我们能拿走的!”
沈思成觉着自己好像没理由再说不了,他只是更希望自己可以一个人把东西拿完而已。
“你们还没挑完啊?”
这顶搭建在路边的烟花帐篷摊外,沈佳梦的妈妈开始招唤他们俩了。
“来啦来啦!”
沈佳梦一边和外面的妈妈喊,一边回过头来后就更加催了。
没办法,沈思成愈发不能拒绝本来就是当公主来宠爱的女儿,那就买咯!
可是,沈爸爸的脸很快就垮成了苦瓜,因为他发现,自己要抗的可不止这两盒大礼花啊!
还有今天去百货商场里买的各种年货!
再看看自己亲爱的老婆,她正在那边笑眯眯的望着自己呢,脚边的一堆东西丝毫不打算动,明摆着是留给自己提的!
脸上露着不愿,但其实心底比谁都甜,谁让他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呢?
——
晚上六点半,裴清他们的车子抵达翁村村口。
比裴清估计的时间还往后推了十分钟,因为他爸开车开得比以往要慢。
一年之中,除了过年的时候还有祭祖的时候,裴清就没在别的时候回来过几次。
但还是他能从行人的表现和各家各户的门饰中看出有别与以往的节日氛围。
也和清明节中元节的热火朝天不同,原谅吧,除了春节,他真的只在这两个节日里回来过。
和那两个节日里的热闹朝天香火熏天不同,除夕夜,这个时候的村镇,显露出来的气蕴中带有着一种别样怀柔般的沉淀。
洗涤铅华,温润人心。回到这里的游子,不论是多么躁动的一颗心,仿佛顷刻间可以得到世间最大的慰藉。
当然了,如果天天都在瓮村待,那也许就不会得出像裴清这样的感触,而且还会觉得这个家伙特别矫情。
“新年好啊陈伯!”
裴清老爸摇下车窗,向驶过走近的一位老人喊。
陈老伯先是一怔,然后就唔的一声反应过来:“阿卓回来过年啦?”
“呵呵是啊!”
裴清他爸两手离开方向盘,车子在老伯面前停下。
看到副驾上的女人,陈老伯有些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人老,念头没那么多,从着自己的下意识,就说:“是你媳妇?”
裴卓笑说:“是啊,叫林婷。”
“噢……林婷……”老伯还是没反应过来。
林姨在另一边跟他问好:“陈伯新年好!”
“噢好好,新年好。”
后面的裴清跟着也说一句:“陈公,新年好!”
裴清啊,陈伯是认识的,他老人家笑笑眯眯的说:“阿清也回来了,呵呵好啊。”
“你阿妈呢?不回来吗?”
“回来了,在后面睡着了。”
“这样啊……”陈老伯点点头。
见面的寒暄已经差不多了,裴清老爸将手伸进自己胸前的衣襟,摸出一个祝寿的红包。
“呢陈伯,新年身体健康喔!”
一看,陈伯立马推拒:“呀,不用不用!”
“嗨必须的必须的,收下收下!”
老伯害声责怪:“这怎么好意思啊!”
裴清他爸笑说勿要见外:“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这熟悉的场面这熟悉的情景,裴清嘴角会心勾笑,真是好久都没见到过了呀。
“嗯?到了?”车子在这停了有一分多钟了,裴清奶奶才悠悠转醒,搓搓眼睑茫茫然的出了一声。
“嘿,阿男!”
别看陈老伯已经年老体迈,但他的耳力却是赛比青年,有点夸张,但起码要比裴清奶奶好得多。
老伯都听到她了,她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疑惑的左右张望:“谁叫我?”
“嘻哈!”
其他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