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林轩久发出了古怪的笑声,“如此还多谢了船公的消息。”
她抬手,将一把碎银子,放在了船桌上,之后就都不再言语。
还是她大意了。
也是,能从码头那边驶离的船只,总共就那么几艘。
画舫是最可疑的,没从画舫上搜到人,可不代表她就不在船上。
派了一批人查完就跑,妥妥的一招打草惊蛇。
可偏生林轩久确实不能再在画舫旧待,那些人走,她随后也必须要转移阵地。
画舫方便,却又不方便。
离开必须走水路,只能用摆渡船。
就算林轩久没有身子,她也不敢贸然下水,这河道水流湍急,太过危险了。
倒是让人给守株待兔,逮到了她这只小兔子。
萍柳可没有她的好心态,目光不住的往她身上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轩久也就当做没看到。
很快船靠岸了,岸边灯火通明,全是手持火把的人,气势汹汹,一看就不好惹。
萍柳吓的紧紧抓着了林轩久的袖子,林轩久还有心思拍了拍她的手背加以安抚。
林轩久迎着众多深沉的目光,最后目光落在了一名面容还算俊秀的年轻男子身上,淡然道,“我倒是忘了,王公同上官家交好。
你是上官家的谁?”
男子规规矩矩的行礼,“在下上官澈,乐安郡主多有得罪。”
林轩久好奇的歪头,“你准备怎么得罪呢?
这个姑娘,她是青楼女子,就让她跟着我吧,刚好我身边也缺个随身伺候的人。”
萍柳神情复杂,却没有言语,只是继续当挂件似的扒在了林轩久身后。
“乐安郡主小小愿望,不敢不从。”上官澈抬手,“郡主请。”
林轩久跟萍柳还能如何,只能跟着上了人家的马车。
河边的山道不算平整,林轩久抱着肚子,尽可能的蜷缩起来。
萍柳自打被拉来了这里,脸色就不见好。
她留在画舫确实是给人糟蹋的命,可是跟着林轩久搏了一把,也不算逃出来。
这根本就是才出狼窝又入虎洞,简直要疯。
对着林轩久,也是语气恶劣,“喂,你怎么了?”
林轩久实在难熬,根本懒得搭理她,萍柳反而不甘了起来。
“你之前不是挺厉害的,感情都是你装的啊?
你自己好歹还是个郡主呢,竟然也沦落到这个地步。
遇到你简直晦气,要不是你……”
“要不是我开口带着你,你现在就该泡在河水里喂鱼。”林轩久语气也淡了下来。
她是瞧着萍柳还算机敏,又有胆子,相逢就算是有缘,原本还想着带了出来,调教好了可以当大用。
可若是对方不领她的情,她也没必要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林轩久如今不比往昔,不论乐安郡主还是丑医的身份,都能随意招来一大票的追随者。
萍柳若非跟林轩久有这一场缘分,她算个什么东西,又有什么资格站到林轩久身边。
听着林轩久骤然冷淡下来的语气,萍柳咬着嘴唇,好半晌弱弱的说,“对不起。”
她心里头不甘心,还害怕,才会口出恶言。
可话说了,本就是伤人,收不回去了。
萍柳这人唯一的好处就是心思活络,早年被卖进了青楼,别人早早的就认命了。
她就不。
还一天到晚的惦记着逃跑,如今更是能晓得利用林轩久带自己离开,就说明她脑子还是够用的。
如今她瞧着林轩久,打量了好半晌,很快诧异的惊呼,“你该不会有身子吧?”
林轩久咬牙,没有吭声。
萍柳立即敲马车的门板,“快停车,你们这个郡主快要不行了!”
很快上官澈就转过来,一双眼往林轩久身上瞟,“怎么了?”
“她有身孕,马车再这么颠簸下去,她的孩子要掉了。”萍柳急切的说。
见上官澈毫无反应,就知道这个男人估计没有家室,不晓得严重性。
“女人落胎会要命的!
弄不好就是大出血,大人跟孩子都会保不住的!”
上官澈这才愕然起来,“这么严重?
可乐安郡主,你自己不就是郎中吗?
难道你还连自己都救不了?”
显然还是有侥幸心。
而且最主要的是时间紧迫,没法耽搁。
可是林轩久的作用,必须是她活着,且毫发无损的情况下,才能发挥出来。
一个死了的林轩久,只会将事情变的更加复杂。
若是林轩久死在了上官澈手上,不用别人,自家的大人都能弄死了他!
林轩久虚弱的笑笑,“上官大人,你该知道医者不自医。
罢了,可能就是我的命吧。”
她吐了口气,忽然身子一歪,在萍柳吱里哇啦的尖叫声中倒了下去。
林轩久最后的意识,是萍柳用身子垫底,免得她直接摔在了地上。
她不由的欣慰,自己的眼光还算不错。
萍柳比她想象的更加顶用。
希望接下来,也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从意识到自己失算了,林轩久就只能用上这个后备方案了。
她自己也清楚,不论是谁抓到了她,都不会要她的小命。
反而要金贵的把她供起来,还要害怕她自残出点什么意外,免得今后说不清楚。
林轩久再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破旧的农家小屋,很有她刚穿越来时候林家二房的风情。
恍若隔世般的感觉,让她特别感慨。
“你醒了啊?”萍柳不爽的声音,从边上响起。
“哇,我真是服了你,你到底怎么想的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害的我都要收你连累。
早知道是这样的,我就不该贪心你给的好处。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念叨起来,没完没了,但是萍柳的动作还是很轻柔的,用沾了水的帕子,擦掉了林轩久额头的虚汗。
林轩久身上的衣服跟易容都换过了,她气虚的厉害,可身上还算干爽,一点都不黏腻。
在她昏睡的时候,萍柳把她照顾的很好。
“上官澈呢?”林轩久问。
“那个冷脸的大人,昨儿个就走了。”萍柳没好气的说。
她的解释也一如既往的絮絮叨叨,但是干货十足,充分的体现了她的敏锐的洞察力。
很多上官澈绝对不会主动跟她说的事情,萍柳自己都猜了个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