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琛点了点头。姜洛洛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的问道:
“那你真的,出剪刀了吗”着那双漂亮又干净的眼睛,忽然放低声音,轻轻问道:
“我说什么,夫人都会信吗”姜洛洛很认真的点着头,声音软软糯糯:
“会呀”
“我肯定会相信你嘛~毕竟你才是我丈夫呀~说道“丈夫”两个字,那双纤长的睫毛抖动的频率突然快了几分,又缓缓垂了下来,像是害羞了。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要得到答案,所以又抬起漂亮的眼睛,看向席琛的嘴巴。席琛垂了垂长直睫毛,声音淡然:我出了剪刀。”129262e姜洛洛心底朦朦胧胧有了答案,但还是继续开口问道:
“那他呢席倦他没有出石头吗”席琛出剪刀的话,只要另一个人出石头,那就是稳赢。
可是席倦他没有赢,他被打断了双腿,然后坐上了轮椅。席琛轻轻笑了笑,“他不相信我,以为我在骗他。”
“他以为,我是要用这种说法,来骗他出石头。”
“他以为,我最后会出布来赢他。”
“所以他嘴上答应的很好,但在游戏开始之后,他也出了剪刀。”
“两个剪刀出现的时候,我愣住了,席倦他也愣住了。”
“整个仓库里,只有那些绑架者发出了一阵阵居心叵测的笑声。”
“人性果然经不起考验,生死关头,兄弟反目。”席琛一双薄唇抿起讽刺的弧度,轻飘飘的声音带着嘲弄,眼眸里笼上一层深不见底的阴冷。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场游戏的第一局。周围全是吹着口哨的尖叫声,还有绑匪推推搡搡的笑骂。他年幼的弟弟,哭红的眼睛显出震惊,嘴巴一次又一次的颤抖着,用还未变声的软糯嗓音哭道:
“哥!”置信的脸,慢慢反应过来。然后失望地垂下了双手。他把生的希望让给了自己的弟弟,他的弟弟却怀疑自己居心叵测。然后算计了自己,试图去要自己的命。年幼的席琛不知道如何用文字更详细地表达自己的感受。
他只知道浑身都冷,冷到颤抖。冷到四肢百骸都往外散发着寒气。这就是,从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他就心心念念着的弟弟这就是,从一出生开始,他就让着哄着的弟弟是他每天放学回家,第一时间就要跑过去看的弟弟是被歹徒劫走殴打的时候,他努力护在身下的弟弟·
小席琛眼睛失去焦距,嘴巴张得大大的,开始努力喘气。像是一团棉花塞在了气管里,他心里痛到无法呼吸。他想让弟弟活。弟弟却想让他死。耳边萦绕着不断的哭声,还有绑匪骂着让他们再来一局的声音。4111库里,遍地都是喷溅过的血迹。他被推搡着一头磕在铁板上,歹徒骂骂咧咧的踹了他一脚,嫌弃他起来的慢。他坐在地上,摸了摸自己的小腿。前两天因为护着弟弟,那里已经被这群人踹过无数次,简直要难以支撑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原本他也觉得疼,可是看着年幼的弟弟吓到躲在自己身后的样子,他觉得还可以忍;他是哥哥,他要保护弟弟。而这一刻,那些受伤的地方疼到钻心,疼得他几乎忍不了小席琛抬起胳膊,脏兮兮的手掌擦过自己的眼睛,额头上留下的血迹就被涂了满脸。血雾朦胧中,他看见自己的弟弟又跑了过来。像这几天的任何时候一样,他哭着喊自己“哥哥”,然后开始认错。那种熟悉的,气管里面的窒息感又涌上心头。耳鸣声里,他听见席倦的声音异常清晰。他说,“哥哥,我不想被打断手脚他说,“哥哥,这一局你也会让我的,对吗”
小席琛缓缓抬起眼睛,脸上鲜血殷红,越发显得来自深渊般可怖,他就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看着他8岁的弟弟。下是他刚出生时咧着小嘴笑的模样,一下又是在自己放学后追在身后,变实,哭着求着让自己再让他一次。只是那双眼睛里面,带着这个年纪还无法藏住的算计。头顶被撞击的痛,混着身上被殴打的痛,痛得他额头沁出密密的冷汗。他忽然又清晰的意识到,被绑走的这几天,自己替眼前这个人挨过很多打。而他的好弟弟,连只言片语的关心都没有。
心猛的坠到谷底,一阵阵的发凉姜洛洛看着微微出神的席琛,用自己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拳头,又小小声的叫了句“先生”。席琛掀了掀眼皮,像是从那场噩梦般的陈年|日事中回过神来,声音淡漠苍凉:
“我没事。”姜洛洛用两只小手,努力捧住对方的大手,轻轻问道:
“第1局打平了,然后呢”席琛抬了抬眼睛,看着他的小妻子,一字一顿道:
“第2局,我赢了。”似乎是早有预料一般,姜洛洛点了点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格外真挚,从席琛的手掌一路向上摩挲着他的手腕:
先生的身体健健康康的,真好~席琛眼皮跳了跳,定定地看着他的小妻子。姜洛洛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席琛,轻轻道:
“你已经让过他一次了,先生。”
“你已经尽量做了一个好哥哥。”
“你不亏欠他了。”席琛眼底一热,冷冽凤眼弥漫出水雾来。他忍着鼻腔里的酸涩,将他的小妻子抱入怀里,吻了吻他的头顶。从12岁到35岁。中间整整23年。个人,为他的健康归来感到高兴过。仿佛他作为哥哥,活着回来就是罪恶。没有人管他经历过什么。纵使他也遍体鳞伤。那些人只会站在他面前,冷眼又厌恶的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心狠手辣的小怪物。然后肆无忌惮的在他面前交谈着说:
“看啊,就是这个人,亲手打断了他弟弟的手脚。”
“对着亲弟弟还能这样,更别提对其他人了。”
“这种人,生下来血就是冷的!喉咙里又干又涩,仿佛这些年的委屈千万遍从喉口划过。那些掩埋于心底的话,终于在长年累月的潜藏中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仿佛是祈求别人的相信一般,争先恐后的从[喉咙里出来,争着抢着去为自己辩白,祈求着能有一个人相信他。
“席倦的手脚,并不是我动的手。”
“被打了那么多次,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勉强,哪里还有力气打他。”
“更何况,我也下不了手。”
“席倦先被打断的腿,又被打断了胳膊,当天晚上,我们就等来了救援人员。”的很慢,仿佛当时的场景在重现。
“然后我们回了家。只是回了家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救赎。他只是从一个深渊,被推到了另一个深渊。视频佐证在前,席倦哭诉在后。那群犯罪人员为了减轻刑罚,异口同声的将罪责安在了他身上。三管齐下,他成了真正的罪人。他是为了活命,亲手打断弟弟手脚的冷血怪物。
他的付出和委屈,永远无法宣泄于口在暗无天日的冷暴力和排挤中,他慢慢长大,慢慢展露出杰出的商业才能,一点一点接手了席家。那些人才学会了闭嘴。他怀里的小脑袋拱了拱,胸口处痒痒的,姜洛洛支楞起小脑袋来:
“先生,那您的医学,也是为了他学的吗”席琛点头。那个还年幼的他,对着席家的那些亲人还侥幸存着一丝希望。他甚至想过,席家的家业一点儿也不要,全部都可以给弟弟作为补偿。
他也可以努力学医,学习治病救人,然后让他的弟弟学会行走。他努力啃着枯燥难懂的医学书,学着针灸。到最后,却只换来父母冷眼的笑:
“看他多假惺惺。”
“坐在轮椅上的人,怎么不是你啊!他像被五雷轰顶一般愣在原地,最后默默烧了所有的书。医学,治病,委屈。,闭口不提。膝盖处动了动,他的小妻子在他腿上爬了两下,努力撑起身子,两个人几乎要面对面平视。
先生”
他的小妻子细声细气,干净纯粹的眼睛里盛着满满的心疼。那双软乎乎的小手,就这样捧住了席琛的脸。
“先生是负责任的好哥哥。”他的声音轻轻的,言辞里面的信念却异常坚定:
“但席倦却不是个好弟弟。”
“12岁的先生,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事情。”
“先生对得起任何人,对谁都没有亏欠。”他说着话,语气又顿了顿。然后又把额头抵了过去,靠在席琛的额头,肌肤相贴的瞬间,热源源源不断的从姜洛洛身上传到了席琛身上。暖着他心头那处冰封的地方,慢慢融化。
“感谢上天,把健健康康的先生送到了我身边。”
“我会给先生很多很多的爱。”
“会在每一个清晨里,祈祷先生余生都能平平安安。”
“我会永远陪着先生。”
“直到我进入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