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内
华容子和除妖师二人正分立在两头对峙,皆没有下一步动作。
除妖师相貌平平,年岁当有三十多岁,他自是不傻,见华容子一副道士打扮,面容清冷严肃,目光还毫不闪躲的望着他,就知来人定不是与他谈生意的,恐是不善之辈,当即冷笑出声。
“哟~这是打哪儿来的俊美道士,你不说一声就毁了我的结印术,怕是不妥吧!”
“想毁便毁了,没什么理由?”
除妖师险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小子好生嚣张!瞧瞧这话说的,还真当他是吃素的了不成!
“小子,你好大的口气,知道本大爷是谁吗?道儿上去问问,看看谁人不知除妖师方大爷的名号,敢来我的地盘撒野,我看你小子是活腻了不成?”
华容子根本不想理会他的大放厥词,可当听到他自报名号为“方大爷”时,微微一愣,脑海中闪过什么,接着眼眸中更是多了几分不屑与厌恶,只听他冷淡开口道:“原来你就是那个欺师父杀师弟的……方曙,如今又做起见不得人的勾当,能狼心狗肺至此,着实让人大开眼界。”
除妖师闻言身形顿时一震,瞳孔也急剧紧缩,这小子竟然知晓他的真实名讳,他可从未跟他人提起过,尘封已久的记忆瞬时打开。
方曙十岁时便做了道士,师从上元道长,因上元道长为人正直无私,从不参与任何道观争锋,圣人念他年岁已高,所以就赐了处僻静的道观给他,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婉言拒绝了,上元道长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便就是方曙和他师弟。
华容子看着方曙从气焰嚣张到惊惧不定,就晓得他定是回忆起了往事,不由继续沉声道:
“看来你是想起来了,罔顾师命,偷学禁术,被撞见后竟然还亲手杀死自己的师弟,不知你晓不晓得上元道长是怎么死的?”
见方曙不甚心虚的模样,复又接着补道:“他是被你这忘恩负义的徒弟活活气死的!”
其实这桩秘闻在众道观间是无人知晓的,大家皆以为上元道长是因年事已高,又染上了恶疾才匆匆离世的。
华容子之所以知道的如此清楚,是因为莽荒真人与上元道长交情颇深,而自莽荒真人去后,他师父清诚子每年都会去上元道长那里拜访,等得知上元道长病重时,碰巧是与华容子在外地参加道友会,故而带上了他马不停蹄地赶去了那里。
上元道长临终时,独独将此事告诉了他师父,让他来日若再次遇见那逆徒,定要替他手刃了他。
方曙此刻心中大骇,这件事几乎无人知晓,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当年之事是情急之下没办法才杀了他师弟的,如若不然,他就要去告发他,被他师父知道他必死无疑,他也不想这样的,可他不后悔!那日如果他师弟不死,死的就是他啦!
谁让他师父不为他着想,他不过就是想做个知观,他师父却说他心思不纯,总爱走捷径,不肯去为他征求。本来他的道法就不如他师弟,学的又慢,再历练上几年,可还会有出路?
于是,他便偷偷学了道教禁法——催眠术,想着日后不做道士,当个除妖师也成,钱财名利不在话下。 思及此,方曙就像是小猫被踩了尾巴般惊怒不安,阴狠地朝华容子吼道:“你又是从何得知此事的!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要紧,你用禁术谋取钱财利益,残害无数生命,实则该死,今日要么你束手就擒,自行把屋中众妖放了,要么就由我亲自逮你回去,虽然最后结果……都是死。”
方曙听完最后一句差点没当场呕出血来,方要发作,就又听魔音传来。
“可若是你选第一种,就还算有悔过之心,我可以保证你不会被屋里那些妖先行弄死,等回到上清观后由师父亲自执行,最后奉劝你一句,恶事做多了是要有报应的,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你所犯下的罪孽怕是死都不能还清。”
方曙闻言大笑出声,“哈哈哈~原来你是那清诚子的徒弟,怎么?清诚子如此有闲心,别人师徒的事也要管上一管,皇家道长的威风耍的可真够远的!”
随后紧紧盯着华容子又道:“我平生最恨我师父那一派的人,总是把道法正义和清静无为挂在嘴边,可背地里不还是接受圣人恩典,众人追捧嘛!我是不择手段,那也是为了能更好的活着,若让我做皇家道长的话,我也可以装成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小子,你还是太年轻啦!没看出他们的真面目来。”
华容子当下便攥紧了拳头,他非常尊敬他师父,不容许任何人玷污他师父的人格,要不是今日做法会没带剑来,他定要用新剑拿他试试手。
“我真替上元道长可悲,竟然遇上了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徒弟,你果然无药可救。”
“少废话,小子,受死吧!”
话音未落,方曙便从袖口抽出了一把短剑,直直朝华容子刺去。
打斗声很快便传到了屋内
“我们可要去帮上一帮?”蛊雕听见外面激烈的打斗声,不禁出口问道。
“不必,华容子很厉害的,我相信他一个人完全可以应付,我们便都听他的,安心在屋中等着即可。”
念君听见院内打斗声不是不担心,可她相信华容子,这种不管怎样我都信任你的感觉来的很奇妙,甚至是极突然的,就连念君自己都还没意识到。
禾语妖龄在他们其中是最大的,见过不少世面,她清楚华容子是个不凡的道士,便也说道:“华容子道长一看就道法高强,我们还是别去添乱的好。”
果然,没过一会儿院内打斗声就停了下来,随之众人就见到华容子拿着短刀抵在那除妖师的脖子上走了进来。
方曙看见屋内情形,眼中终于有了惧色,心中暗道不好。
“这几个不是前些天他卖给柳家二夫人那几只妖吗?怎生都在这儿。”
灰狼妖乍一看见方曙,又想想阿熊的惨死,大喝出声。
“老畜生,我要杀了你。”
华容子迅速带方曙躲开了灰狼妖的攻击,道:“等等,先不能杀他,冷静些。”
“我怎么冷静?阿熊活活被这老畜生打死啦!我今天一定得给他报仇。” 这时被华容子死死制住的方曙哼笑不屑道:“区区小妖,也想取我的性命,华容子,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吧!你不仅是个道士,首先你还是人,不帮着除妖,竟然还伙同妖孽一起杀人,这就是你所谓的道法正义?清诚子就是这么教你的?”
此话一出,念君险些被气懵,这也太会颠倒是非黑白了,他还有理讲了不成,她从未见过如此卑鄙无耻,穷凶极恶之人,简直妄为做人!
未等华容子言语,念君便气的发抖,大声对方曙道:“你可真会颠倒黑白,道士是维护道法正义没错,可除妖也不是像你这么除的,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人有七情六欲,有好坏之分,那妖自然也如此,就因为他们是妖,与人不同,就活该被你残害,让你拿着做货物般买卖吗?你凭什么剥夺他人生命!”说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不光在场几只妖愣住了,还有笼中关着的那些神智清楚的妖们听了这话后也是怔愣出神,就连华容子也忍不住看向念君,不成想她的情绪会如此激动。
这会儿少女脸色通红,明显气的不轻,眸色中有让人看不清的东西在,似浓雾般朦胧,见她如此,华容子抵在方曙脖子上的刀不由地又多施了几分力。
方曙的脖子立时便见了红,压迫感大肆袭来,他适才与华容子过招时就知晓此人功力深厚,收拾他简直绰绰有余,现在这等形势于他而言已经是濒临绝路。
“若是被华容子带回去,他必死无疑,可要是激怒了他,再被这帮妖围攻,更加没有活路,唯今之计只有以退为进,能拖多久是多久,届时看好时机没准儿还能奋力一搏逃出去。”
想好对策后,方曙暂时闭了口,这功夫不适合硬碰硬,好在他还有筹码在,屋内这么多已被催眠的妖,他们必定需要自己来解,何况有些还是已化作人形的妖,没有他的独门解药,他们这辈子都别再想能化形了。
“把化形的解药拿出来。”
方曙闻言心下一乐,果然如他所料,继而打马虎回道:“什么解药?”
“你少装蒜,快点说放在哪儿了。”念君听他那话就气不打一处来,都死到临头了还要含糊骗人。
“我劝你快点说,短刀可不长眼。”华容子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又前后移了移,以示警告。
“好好好,你别冲动,我说就是。”接着断断续续说道:“就在我睡觉的小屋席榻之上。”
念君与华容子对视一眼后便急急跑了出去,禾语和巴卫也尾随跟上。
念君推开小屋门就直奔席榻,一手便把被子枕头掀翻在地,巴卫在被子上寻觅,而念君和禾语则在榻上四处翻看。
床榻里里外外边边角角都找了个遍,也没见到有药瓶之类的东西,就差把木板拆下来看了。
“怎么什么都没有?不可能啊!”禾语望着念君不解道。
念君想了想,她们一共有六只眼睛,不可能看漏的,翻找了这么一番都未看见,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他没说实话。
“他肯定没说实话,药还藏在别处。”
巴卫听后当即边往门外跑边冲她们道:“我去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