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道长,请受我一拜。”说着柳员外就要弯腰动作。
正德见状赶忙在他还未行礼时便伸手扶住了柳员外,急切道:“柳员外这我可受不起,我也是恰巧去那边办事,却没成想正好遇上柳小姐有难,我是道士又怎能不出手相救呢!”
“那我也要谢谢道长!我呀就这么一个女儿,素来疼爱的紧,她若是出了什么事,我都不知该如何?还好有道长救了她。”
“可不是,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大小姐,筱儿得亏碰上道长您了。”白氏笑开眉眼道。
“是啊是啊,这谢礼呀万不能少了,柳家定会重谢道长您的。”
柳筱儿听柳生夫妇如此附和,心里就有点排斥,她一向不太喜爱这俩人,虽面上从来不显,可她总觉得他们的笑好假,尤其是在她爹面前。
人家救自己是出于好意,没等着真诚感谢,非要先甩出什么谢礼来,总是拿钱来衡量人心和感情,这不是诋毁人家人格嘛!把别人都当作什么了呀!
“我姐姐这两日到处寻道长您呢!就是想好好谢谢您,还真挺有缘,这不便遇上了,本以为啊您是哪家世家公子,却没成想……您是个道士,如若不然,我姐姐没准儿就要以身相许啦!”
话音一落,众人脸色各异。
正德的眉心机不可察地微蹙了下,柳筱儿闻言面上霎时闪过红晕,又羞又怒。
她这个表弟当真是话里有话,可恶的紧,说的好像她活生生就是个恨嫁痴缠之人,半点女儿家的矜持都没有。
“正阳,怎么说话呢!快给正德道长和你姐姐道歉,嘴里就没个把门儿的。”
“筱儿和道长别介意,正阳小不懂事,惯会乱说话,你们可别放在心上才是。”白氏见柳员外已面露不愉,眼看就要发作,忙着圆场道,同时还用手假装拍了下柳正阳的背呵斥。
柳筱儿听白氏这样说,纵然性子再温婉,也不禁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好一个小不懂事,只这一句话就把味道变了,都十七了还小,也不知道多大才算是大人,明显就是袒护,还不是怕我爹生气,说给他听的!”
柳正阳自是心里不服气,他没觉得自己说的有哪里不妥,可碍于母亲,只得敷衍开口道歉:“道长和姐姐别生我的气,我不是有意这么说的。”
“哈~柳公子不用道歉,无妨。”
“正阳日后说话要三思才行!你姐姐是女儿家,正德道长又是虔诚修道之人,怎可胡乱言语?若让外人听了去,你姐姐和道长必遭非议不可。”柳员外看正德没将此话放于心上,不由松了口气,继而教训敲打正阳道。
“哪有那么严重?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还真能……”
“闭嘴,还不认错!”
柳正阳见父亲瞪眼警告他,只好住了口,悻悻然回道:“知道了,大伯。”
柳筱儿岂会看不出他表弟是故意这么说的,无非就是想要她没面子,若不是碍于长辈威严,他才不会道歉呢!即便道了歉,也不会是发自真心的。
她太了解柳正阳此人了,从小就看她不顺眼,最早还会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装得跟亲弟弟似的,现如今倒是敢放到明面上来了,她还真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何?
她是女子,终归日后是要嫁人生子的,和他根本不会有什么权势利益上的冲突,也不知在争些什么?
柳筱儿殊不知的是孩子为人处世的方式大多来源于爹娘的管教,柳生夫妇虽心思多,可却是极其宠爱包容这个独生儿子,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这个儿子每日在想些什么?
而柳正阳从小便受爹娘言语行为间的影响,他一直以来就知晓爹娘的心思,也明白他们要干什么,他自然大力支持,毕竟最终的受益者是他。
无论爹娘是不择手段也好,还是违背道德也罢,这些于他都无甚干系,他就只管坐享其成就好。
以后,他才是柳家真正的继承者和掌权人,每每想到此,柳正阳的内心便会不由自主地激动和振奋。
“不管怎么说,正德道长的确是救了小女,当日听小女说颇为凶险,为了救她,你的胳膊都被贼人所划伤,如果没有你的及时出现,她怕是就回不来了,所以这谢礼无论如何我柳府都会备下,到时还请道长你笑纳。”
“柳员外万万不必,都是小伤,早就好了,这谢礼我也是定不会收的,上清观有戒律,再说即便没有,当时的情况任哪个道士碰上了,都不会袖手旁观看一女子受难的,所以谢礼便不用了,心意在下领了,柳员外不必挂怀。”
“这……”柳员外一时没了主意,犹豫了起来。
柳筱儿见状适时顺着开口劝道,
“爹,就依正德道长所言吧!人家上清观也是有道规戒律的,我们若是强行送道长谢礼,致使道长被观主训诫,那才叫好心办了坏事呢!何况要感谢,也并非只有送金银珠宝才好啊!以后我们多去上清观祈福添香钱,哪里闹了灾咱们多多帮忙,把银两用在这上面,我想道长应该更喜欢这种感谢才是。”
“柳小姐说的极是,正德更喜欢这种感谢。”
正德在柳筱儿说了这么一番话后抬眸看了她一眼,心里很是赞赏欣慰,她是个极通透之人,知进退懂礼仪,又没有有钱人家小姐的跋扈脾性,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
“好,既然正德道长执意不要谢礼,那也就不强人所难了,小女说的很对,我柳家日后定会多多帮助那些受难百姓的。”
“柳员外能如此想甚好,种善因必得善果。”
华容子自是没料到正德师兄与柳家还有这么一出,见事情谈的妥当,便提议尽早办正事。
柳筱儿看着远去的那个背影略略失了神,他们一行人都去了前院祠堂正屋,她没跟去,而是借口要回房一趟。
她此刻心神不宁,还是有些无法消化那日芝兰玉树,翩翩公子模样的人——竟是个道士!
如梦似幻的回忆飘然涌上心头……
那日
天气很阴,似有雨势要来,却迟迟未下。
柳筱儿一大早便向她爹知会了缘由,说今日要赶去乾丰县,之后要在那边住上两日。
她有个很要好的闺中蜜友,可去年却举家迁往了乾丰县,这边的宅子田地也都变卖了,上个月来信说自己订了婚,不日便要嫁人了,甚是想念她,要她过去小住两日诉诉话。
以往从乌绫县去乾丰县原本不走山路,可那日偏巧赶上圣都城来人巡检,官道正路就封上了,后来便选择走了山路。
“大小姐,这山路不好走,您可要坐稳了。”驾马车的家丁细心嘱咐道。
“好。”
“小姐,你说你把随从们都遣送回府,老爷若是知道了,定要发脾气的。”丫鬟翠烟不满嘟囔道。
“咱们走山路,要比以往近些,带那么多人干什么?”
“可,可万一若是有什么事呢!”
“能有什么事?”柳筱儿无奈笑言。
可刚一说完,马车便剧烈晃荡,急急停了下来。
柳筱儿和翠烟一时不防,皆被这突然变故晃的东倒西歪。
“你做什么呢!怎么赶的马车。”翠烟急声怒斥车夫。
这时车夫带着惊吓过度的颤抖声音传了进来,“大大大,大小姐,前前面,有有山匪。”
马车内二人闻言皆惊,柳筱儿更是吓得脸色苍白,冷汗涔涔,万万没想到她刚说完“能有什么事?”便遇上了大难。
“马车里有没有人,有人赶紧给老子下来!别磨磨蹭蹭的!”
这是一群流窜于附近的山匪,因人数较少,又鲜少劫到大票,所以便没有官府镇压。
“大小姐,你们俩先别下来,我去看看先。”
柳筱儿和翠烟此刻都麻了爪,也不敢冒然下车,只得在马车里等。
车夫踉踉跄跄地跑到那几个山匪面前,颤着声问道:“几位大爷,我只是路过此地,要去乾丰县的,您行行好放过我,我们老爷很有钱,之后会……会把银两给几位送来的。”
“放屁~我信了你他娘的鬼话,放你走,我们还有活路吗?你不去报官,还给我们上赶着送钱,我是没念过书,可你当我们傻啊!”
“大哥,别跟他废话,我看那马车里一定有好东西,杀了他再说。”留着络腮胡,眼角还有一道长长疤痕的壮硕男子作势就要拿刀砍去。
“等等,住手!你们别杀他。”
翠烟没拉住柳筱儿,让她下了马车。柳筱儿当然不能让他人为自己死,即便她是主子也不行。
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条,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是境遇不同罢了,她又怎能做缩头乌龟?纵然心里跳个不停,害怕的不行,可她还是毅然决然地下去了。
几个山匪看见柳筱儿时眼睛都亮了,登时就像是饿狼死盯住猎物般。
“哟~原来马车里藏着的是个大美人儿呀!”为首的山匪头子不怀好意地眯着眼笑。
那笑容看得柳筱儿只想吐,真的太恶心了!
“大哥,咱们这把赚大发啦!上赶着的大美人儿都送来了,天意啊!”
“可不,大哥,还是两个呢!这个稍微差了些,不过也不错。”其他几个山匪不由跟着附和道。
翠烟护在柳筱儿身前,小声说道:“小姐,一会儿别回头,赶紧往回跑,能跑多远跑多远,我会尽量拖住他们的。”
“我不跑,我不会丢下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