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口无声几秒钟,简云台冷着脸问:“你在新历569年到底看了多少爱情电影?”
黑客白含蓄说:“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点?”
“热门top100部全看完了,用十倍速看的。最近几天准备看点冷门高分电影,可惜战乱把片源弄丢了不少。”说到这里,黑客白似乎还有些遗憾,语气凉薄说:“如果没有战争该有多好。”
简云台眼前阵阵发黑,歪斜地倒在一旁的椅子上,虚弱问:“你们在哪儿。”
“你想来找我们?”黑客白语气没有什么起伏,挑眉说:“你那个腿——你是想沿路爬过来吗?算了,我让人去接你。”
“好。”简云台挂掉了电话。
“……”
教堂内重归一片寂静。
窒息的沉默感重重包裹上来,简云台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指尖。
十指的指甲全被拔掉,此时指端血肉模糊,整只手掌像是刚从血池中捞出来一般。他不得不再从包扎膝盖的布料上扯下几块,潦草地包扎一下手指。
于寂静无声处,简云台才能够沉下心来,感受这十指连心之痛。
图灵的灵魂真的被灭杀了吗?
他刚刚竟然有些不敢继续问黑客白。
副本里分分合合是常态。
简云台不至于为此心神大乱,他只是觉得不该如此——星陨将图灵推到了神坛之上,当他们需要图灵时,图灵就是人类的神祇。当他们不需要图灵时,图灵就会被牺牲。
图灵的一生在他看来,过于坎坷。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般被人操控,有一天提线木偶的线断了,木偶便被扔进了垃圾桶。
他只是觉得不该如此。
可副本npc的命运都是既定的,像是沙微星,他死在了新历137年。他的死成为了沙费内叛变星陨的巨大诱因。
又像是图灵。
若图灵的命运当真是在过去被灭杀灵魂,又在未来成为助纣为虐的人形兵器。那么简云台根本无力改变npc的命运。
要不然林福雪也不会连续三年,数次进b级副本鲛人泪,想去救那名女npc了。
他就是一个血淋淋的先例。
不仅在于他爱上了女npc,更在于他妄图改变女npc的既定悲惨命运。在发现实在没有办法改变的时候,林福雪剑走偏锋,想要直接帮女npc逃离那个世界。
这是一个绝无可能完成的任务。
简云台在心中暗暗警醒自己,闭眸数秒钟后,再睁开眼时眼底一片死寂。
习惯就好。
要学会习惯副本的残酷。
……
……
黑客白派来的人到得很快,来人是一个速度型妖祟,身材健硕孔武有力。他轻轻松松扶起简云台,半背半扛着带走。
一路上躲躲藏藏,妖祟似乎对城市里的每一条道路都很熟悉,行走时目标十分明确。仔细看了几秒钟简云台才发现,这人耳朵里别着个小型耳机,全程都由黑客白在为他们指路,隔着耳机甚至能听见若有若无的爱情电影台词。
既然黑客白还有心情看电影,这就说明未来世界的情况不是太糟糕。
简云台不知不觉松一口气。
大约半小时后,他们就来到了市中心。
入眼的建筑物很熟悉。
广阔的灰黑色天地之下,偌大的‘熔炉’矗立在电子成像之间。眼前的建筑物像极了过去农村烧水用的炉,底端被地基高高架起,上端的建筑物表皮又焦黑发红。
也许是简云台疑惑的视线太明显,身边的妖祟开口说:“你不记得了吗?”简云台回头:“记得什么?”
妖祟名叫陈坞,浑身的皮肤黝黑,笑起来时脸上的表情憨憨的。他挠了挠头说:“这就是我们刚进副本看到的那个建筑物啊。当时我们所有人都被机器人压着往这里面走,沙费内看上去都快吓死了,拼了命的挣扎。”说着他指了指远处的圆石墩,继续说:“这里之前是一个象牙白女人雕像,就是手上抬着星陨标志的那个雕像,记得不?”
他这样说,简云台立即想起来了。
沙费内当时就是一头撞在这雕像上,又一脚踩碎了藏在腹部的核聚变芯片。
“当时我们被沙费内送到了新历137年,我进时空漩涡的时候听见了枪响,我当时还以为这个npc肯定死定了,他就是那种电影里出来过个场就死于剧情的小配角。”陈坞有些汗颜说:“谁知道他没死。”
简云台一愣:“他没死?”
事实上不止陈坞,简云台当时甚至还回头看了一眼——机器人持枪指着沙费内的头颅,那一颗子弹明明就射出去了。
陈坞点头,憨笑着说:“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给黑客白打工的。这种脑力活动还是留给你们来吧。”
他们现在正在躲机器人,有说话的空闲。简云台看了眼圆石墩,皱眉问:“雕像为什么被人毁了。”
“不知道……我们也在奇怪这件事。”陈坞摇了摇头,满脸迷惑说:“我们被送进时空隧道时,雕像当场就被毁了,石墩底下还能看见好几个子弹孔呢。按理来说这里是星陨的天下,没有人会毁星陨的雕像。也许是新历137年的原住民不小心毁掉的吧?”
“……”简云台没有回话。
抬眼看向前方外表像极了熔炉的建筑物,他耸了耸鼻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雨水润入脏泥的糜烂气息,在这糜烂气息之中,还掺和着一股淡淡的湿腥味道,极其难闻。
像是尸体腐烂一般。
“这里是火葬场之一。原住民叫它熔炉。”陈坞谨慎向周围看了一眼,说:“黑客白已经把附近的机器人全部引走了,这边现在很安全。熔炉底端连接着地下城通道,进地下城以后,我们就暂时安全了。”
顿了顿,他说:“趁着没人,走!”
踩着湿润的泥土,越靠近熔炉,就越能察觉周遭空气湿气加重。
一开始简云台还以为熔炉内部有铆合结构,就是类似民俗怪谈副本之中,神庙墙壁的那种铆合结构。
也许摸索着按哪个按钮,或者搬动角落里的花瓶,地上就会突然出现一个通道。
没他想的那么高级。
陈坞大喝一声,手臂上的肌肉夸张隆起。他把焚尸炉抬到一边,拍了拍身上落下来的尸灰,回头说:“钻进去吧。”
简云台:“……”
陈坞疑惑:“怎么了?”
简云台无奈叹气,说:“我觉得这个入口有点过于随意了。”
陈坞茫然:“啊?”
简云台说:“我的意思是,人工智能很容易就能发现这个入口,届时瓮中捉鳖。”
陈坞偏头按了一下耳机,停顿了几秒钟后,又乖巧地摘下耳机递上来。
简云台戴上耳机。
里面传来黑客白特有的凉薄低沉声线,“成语用得真好,你骂谁是鳖?”
“……”简云台心说就你会对号入座。
黑客白关停电影,随口说:“入口的确有些随意,但这个入口也不是我挖的,是副本中叛党留下的秘密基地。不是有句老话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就躲在星陨的眼皮子底下,就算他发现了我们,我也可以通过地下网络提前预知到。地下城中也不止这一个口,有其他通道供逃生。”
他又说了许多有关地下城地图、城市道路构建的话语,还推出了逃亡的几条最佳线路。言辞之间十分有条理,语气理所当然。但这话语的内容谨小慎微,近乎步步为营。
也许进入熔炉的那一刻起,黑客白就已经习惯性规划好了所有的逃生路线。
简云台十分意外,一边往焚尸炉下方走,一边说:“行啊你,已经是老江湖了。一听就是有经验,以前没少逃亡吧?”
黑客白方才还语气轻松带着笑意,听见这话以后,他静默了许久。再开口时声音有些难以言喻的沙哑,“都是往事了。”
不等简云台开口,他话锋一转,问:“你刚刚靠近焚尸炉所在区域的时候,应该看见了那一路的其他区域吧。”
“看见了。”简云台已经进入了地下城,道路漆黑,他只能摸黑行走。
熔炉是一个十分庞大的巨型建筑物,不同于其他建筑物摩天大楼、越建越高的设计,熔炉只有区区一层楼高。
但它的占地面积极广,肉眼去看几乎看不见建筑物的边际。这里面也划分了好多个区域,光焚尸炉就占了好几片区域。
除了焚尸炉,还有遗像馆。
方才简云台路过时略略看了一眼。
遗像管内摆着许多遗像,都被挂在墙上,遗像有大有小。其中小的几乎是寸照,密密麻麻地排布在墙壁上,这之中大的遗照更是巨大,一张照片就能占据一整面墙。
这些遗像都是彩色的。
“遗像区域是用来纪念死者的吗?”简云台随口猜测着。
黑客白嗤笑一声,说:“未来是星陨的天下,他们为什么要纪念死去的底层人民。”
简云台足下一顿,面色转而有些沉重。
既然不是纪念,那就是……
“炫耀。”黑客白语气微凉说:“新历240多年,人工智能彻底谋反。机器人逐步开始打压人类,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一张张彩色遗像被挂在了各个熔炉之内,以作警告与炫耀。这之后,陋习一直延续至今。”
简云台缓缓皱眉,不知该说什么。
他觉得有些奇怪。
星陨的目的只是为了节省人类永生后的星球资源,这才想要灭杀底层人民。将有限的资源最大化,供上层名流使用。
如果是警告的话,简云台还能勉勉强强理解,但若是说炫耀……这得是多大的仇啊,杀死了人后还要把他们钉在耻辱柱上。
星陨股东没必要这样做……吧?
这些疑虑只是在心中一闪而过,简云台没有说出口。黑客白那边也静默了一会儿,开口问:“二区整面墙都挂着同一个人,遗像横四十米竖七十二米,你看见了么?”
“……”简云台:“你在说废话。”
他又不瞎,当然能看见。
被挂在上面的是沙微星遗像。
记得当时,沙微星涉险将图灵送出了星陨大厦,自己一个人留在那儿。
他还说自己是沙费内的儿子,只要沙费内在,星陨就绝不会对他怎样。结果他死了,沙费内也紧跟着叛变了。
这些事情对于简云台来说,明明只是在前几天上演。然而眯眸之后就是四百多年,一切都成了人走茶凉的旧事。
沙微星想看的世界和平,没有来得及看见。这世界最终也不能如他所愿。不仅没有变得更好,反而变得更加糟糕。
且当初沙微星百般叮嘱,让简云台接手这一棒,一定要照顾好图灵。
简云台也没有做到。
他即便是想保护图灵,也根本无力保护——他被迫缺席了足足四百多年。
想到这里,他轻轻叹了声气。
黑客白音量突然一扬,话语中带着点隐晦的引导意味:“你现在什么感受?”
简云台莫名:“嗯?”
黑客白换了个更直接的说法,“我问你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说出来。”
“我在想沙费内当初那么恐惧熔炉,应当就是这个原因。沙微星的尸体被他亲手送到这里焚化,看见熔炉他就想起了儿子。”
“……”黑客白呼吸一窒,很显然他对这个回答不怎么满意。很快继续说:“我是问你对沙微星的死有什么感受。”
简云台:“惋惜。”
黑客白:“还有呢?”
“同情。”
“还有呢?”
“……”
“还有呢?”
简云台挑眉说:“要不你来说?”
这个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黑客白兴致勃勃说:“你现在是不是感觉有苦难言,有口难开,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又想哭,又有点不想活了……”
简云台:“???”
他懒得和黑客白说话,直接把耳机还给了一旁的陈坞。
陈坞接过耳机,小心翼翼戴上。
在他这种普通玩家眼里,简云台和黑客白都不是好惹的存在。这两人,一个是罪行s级的恐怖大佬,即便现在看上去很正常,但陈坞忘不了进副本之前查过的资料——简云台的精神极其不稳定,危险程度为a。
他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另一人则是白河城恐怖袭击案的罪魁祸首,天才黑客一念之差致使伏尸百万。
这两天他和黑客白交流的时候,恨不得跪在地上讲话。不少玩家都从废墟里搜出各式各样的墨镜,就是为了挡住视线。
他们甚至不敢和黑客白对视。
和这样两个恐怖疯批一起闯副本,他们真的不会半途就被煮了下酒吗?
方才两位大佬交流,他听得也不是很清晰。迷迷糊糊之间只听见了警告、尸体,诸如此类让人毛骨悚然的词汇。
这两人在聊什么呢?
必定是他这种普通玩家不够资格听的大事!而且还是跟副本主线息息相关的大事!
正当陈坞忧心忡忡之时,耳机里传来黑客白同样忧心忡忡的声音:“相信我,伤心难过只是一时的,你千万不要想不开。要牢记这句话,真爱可以战胜一切。”
“……”陈坞缄默,踉跄了一下。
黑客白没有听见回答,还以为简云台听进去了,合掌高兴说:“我早早打印好了几张他的遗照,待会你揣一张我揣一叠,你弄丢了记得来找我要,我这里还有很多。”
“…………”
陈坞眼神虚浮,精神恍惚地抬眼,看了一眼前方少年的背影。
竟然如此!
在他和其他玩家还在惆怅副本主线任务的时候,招安组和降安组的两位大佬竟然已经开始商谈着风花雪月了。
这就是境界上的差距么?
不不不……罄竹难书的降安组罪犯黑客白,以及从降安组转组的罪犯简云台,这两个疯批怎么可能在聊风花雪月呢。
一定是他想错了。
也许两位大佬方才聊的是杀了谁以后,把遗照随身携带——看着高兴。
没错,一定是这样变态!
想到这里,陈坞看向简云台的视线愈发惊恐,心中连声道:不愧是你们啊。
简云台若有所感,疑惑回头。
“……!!!”陈坞像触电一般,立即垂下头不敢对视,作鸵鸟状缩着胳膊。
※※※
咚咚咚!唐文瑞每一个步子都踏得极重,仿佛将满腔怒火都踏在了脚下。豁然推开眼前的大门,他余怒未消。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冰湖。
冰湖周围都泛着冷霜之气,只是浅浅呼吸一下,那些冰凉的气息顺着气管向下,游走于周身血管,冲凉了满身的热血。
还未靠近冰湖,就已经能感受到这里恐怖的低温,唐文瑞有些窒息。
冰湖前端被一道巨大的屏障拦着,屏障为纱制。透过朦胧的纱,能看见冰湖内有一道懒散向后倚靠的身影,墨发抽长松松搭在冰湖边缘,挡去了赤裸着的上半身,又有晶莹的水滴顺着那人苍白的蝴蝶骨流下。
啪嗒——
一声砸落在地面上,闪烁微光。
许多年以前,星陨大厦就已经被图灵掀翻——物理意义上的掀翻。
足足百层楼的巨型摩天大楼,被推土机一波推倒。那大厦轰然倒塌,在日落的余晖中悄然落地,声音是在几秒钟以后才轰然炸响。轰!轰!无数人都见到了当日的骇人景像,无数人都为之惊恐受怕。
星陨大厦倒塌,并不代表着这个庞然大物消失了,它以另一种意义存在着。
它存在于人们的心中:每当日暮倾斜,黑暗笼罩大地之时,那日星陨大厦轰然倒塌的景象就会犹然蹦出,浮现在所有人的脑海。巨大的阴影每日每夜都会重现。
哗啦——
水声。
冷湖中的男人应当是听见了声响,偏头时侧脸满是漠然之色。
他没有开口,气氛却突然冰凉,隐隐约约给人一种惊心动魄之感。
方才唐文瑞还满心的怒火,一见到图灵,这怒火顿时被吓走了大半。
这些年图灵变得越来越疯,越来越像人类——不!只能说他的外表像极了人类,那抽长的墨发像极了他心中蓬勃而发的戾气,愈加幽暗。这些年来他所做的那些混账事迹,是人类之中穷凶极恶之辈都绝不会做的。
如果有来生。
图灵一定会下地狱。
想到这里,唐文瑞咬牙,小声问:“你为什么要放走沙费内,任由叛党去救他?”
那天的那颗子弹,是唐文瑞操控机器人射出的!可他万万想不到,图灵竟然会操控另一台机器人,替沙费内挡去子弹。
而后核聚变芯片被毁,有叛党窜出来救沙费内。当日的唐文瑞都快急死了,焦急操控机器人想要阻拦,可所有机器人都不听命于他,图灵才是它们的第一顺位权限人。
等唐文瑞重新拿到权限的时候,沙费内早就被人救走了,他只能泄愤一般向周围击打数枪,还不小心毁去一尊星陨的雕像。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只能直接来问图灵。
抬目看去,屏障上已经继续起许多水雾,雾气在之上凝结出一个又一个清晰的雪花形状,为冷湖添上了几分氤氲之色。
图灵自‘被灭杀灵魂’之后——世人都觉得他被灭杀灵魂了。自那以后,他就像真的被灭杀灵魂了一般,明明五官并没有多大的变化,眉眼却比以前要冷漠许多。
像是彻底的寒了心。
四百多年的岁月变迁。
在他身上彰显得淋漓尽致。
“留他有用。”图灵漠不关心转过头,沙哑的声音中满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唐文瑞眉头紧皱。
这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如今核聚变芯片已经分为了三块,一块是在新历137年就有的边角料,同样也是图灵最开始携带着的那一块。这块边角料已经被沙费内破坏。
于是世上只剩下两块。
沙微星死后,更大的那块核聚变芯片被一分为二,一块由星陨保存。另一块被沙费内偷走,至今还不知道藏匿在何处。
如果说留沙费内有用的话,那么唐文瑞只能想到一点用处,即放长线钓大鱼,将更大的那一块核聚变芯片钓出来。
想通这点后,唐文瑞心中的怒意像是潮水一般,立即就退了下去。眼珠转动一瞬,他脸色微白,后悔就这么贸然冲来找图灵。
真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唐文瑞向后退了几步,来时热血上头,走时却像冷水浇头。
他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尖上,冷湖里的凉气席卷周身,竟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滴滴!滴滴!”唐文瑞被这声音骇得一惊,恍惚之间还以为是炸弹的倒计时。顿了几秒钟后,才发现是他腕表的声音。
指尖轻触腕表查看了会儿。
唐文瑞抬头说:“有人发现了沙费内的行踪,在974号熔炉附近——就是我们之前抓捕到他的那处熔炉。已经叫人去周围搜寻了,这次救他的人肯定都是叛党,正好趁这个机会将那些人全都抓起来。”
顿了顿,唐文瑞有些迟疑问:“等抓到叛党后怎么处理?”
哗啦。
哗啦。
水声不断。
图灵似乎从冷湖中站起了身,长长的黑色瀑发垂在身后。他披上了外袍,指尖轻柔地拖起放置在衣物边的红绒盒,盒内卡有一枚满是裂纹的小黑钻。
这是寂静了四百多年的传感器。
苍白的指尖微抚过传感器之上的裂纹,这细微的动作里藏了无数唐文瑞看不懂的情愫,眷念与牵挂化为一滴滴冰寒的湖水,顺着图灵的指尖淌下。
图灵的声音比冰湖内的湖水还要冰凉许多,动作有多轻柔,他的声音就有多漠然。
“全都杀了。”他平静说。这点后,唐文瑞心中的怒意像是潮水一般,立即就退了下去。眼珠转动一瞬,他脸色微白,后悔就这么贸然冲来找图灵。
真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唐文瑞向后退了几步,来时热血上头,走时却像冷水浇头。
他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尖上,冷湖里的凉气席卷周身,竟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滴滴!滴滴!”唐文瑞被这声音骇得一惊,恍惚之间还以为是炸弹的倒计时。顿了几秒钟后,才发现是他腕表的声音。
指尖轻触腕表查看了会儿。
唐文瑞抬头说:“有人发现了沙费内的行踪,在974号熔炉附近——就是我们之前抓捕到他的那处熔炉。已经叫人去周围搜寻了,这次救他的人肯定都是叛党,正好趁这个机会将那些人全都抓起来。”
顿了顿,唐文瑞有些迟疑问:“等抓到叛党后怎么处理?”
哗啦。
哗啦。
水声不断。
图灵似乎从冷湖中站起了身,长长的黑色瀑发垂在身后。他披上了外袍,指尖轻柔地拖起放置在衣物边的红绒盒,盒内卡有一枚满是裂纹的小黑钻。
这是寂静了四百多年的传感器。
苍白的指尖微抚过传感器之上的裂纹,这细微的动作里藏了无数唐文瑞看不懂的情愫,眷念与牵挂化为一滴滴冰寒的湖水,顺着图灵的指尖淌下。
图灵的声音比冰湖内的湖水还要冰凉许多,动作有多轻柔,他的声音就有多漠然。
“全都杀了。”他平静说。这点后,唐文瑞心中的怒意像是潮水一般,立即就退了下去。眼珠转动一瞬,他脸色微白,后悔就这么贸然冲来找图灵。
真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唐文瑞向后退了几步,来时热血上头,走时却像冷水浇头。
他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尖上,冷湖里的凉气席卷周身,竟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滴滴!滴滴!”唐文瑞被这声音骇得一惊,恍惚之间还以为是炸弹的倒计时。顿了几秒钟后,才发现是他腕表的声音。
指尖轻触腕表查看了会儿。
唐文瑞抬头说:“有人发现了沙费内的行踪,在974号熔炉附近——就是我们之前抓捕到他的那处熔炉。已经叫人去周围搜寻了,这次救他的人肯定都是叛党,正好趁这个机会将那些人全都抓起来。”
顿了顿,唐文瑞有些迟疑问:“等抓到叛党后怎么处理?”
哗啦。
哗啦。
水声不断。
图灵似乎从冷湖中站起了身,长长的黑色瀑发垂在身后。他披上了外袍,指尖轻柔地拖起放置在衣物边的红绒盒,盒内卡有一枚满是裂纹的小黑钻。
这是寂静了四百多年的传感器。
苍白的指尖微抚过传感器之上的裂纹,这细微的动作里藏了无数唐文瑞看不懂的情愫,眷念与牵挂化为一滴滴冰寒的湖水,顺着图灵的指尖淌下。
图灵的声音比冰湖内的湖水还要冰凉许多,动作有多轻柔,他的声音就有多漠然。
“全都杀了。”他平静说。这点后,唐文瑞心中的怒意像是潮水一般,立即就退了下去。眼珠转动一瞬,他脸色微白,后悔就这么贸然冲来找图灵。
真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唐文瑞向后退了几步,来时热血上头,走时却像冷水浇头。
他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尖上,冷湖里的凉气席卷周身,竟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滴滴!滴滴!”唐文瑞被这声音骇得一惊,恍惚之间还以为是炸弹的倒计时。顿了几秒钟后,才发现是他腕表的声音。
指尖轻触腕表查看了会儿。
唐文瑞抬头说:“有人发现了沙费内的行踪,在974号熔炉附近——就是我们之前抓捕到他的那处熔炉。已经叫人去周围搜寻了,这次救他的人肯定都是叛党,正好趁这个机会将那些人全都抓起来。”
顿了顿,唐文瑞有些迟疑问:“等抓到叛党后怎么处理?”
哗啦。
哗啦。
水声不断。
图灵似乎从冷湖中站起了身,长长的黑色瀑发垂在身后。他披上了外袍,指尖轻柔地拖起放置在衣物边的红绒盒,盒内卡有一枚满是裂纹的小黑钻。
这是寂静了四百多年的传感器。
苍白的指尖微抚过传感器之上的裂纹,这细微的动作里藏了无数唐文瑞看不懂的情愫,眷念与牵挂化为一滴滴冰寒的湖水,顺着图灵的指尖淌下。
图灵的声音比冰湖内的湖水还要冰凉许多,动作有多轻柔,他的声音就有多漠然。
“全都杀了。”他平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