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洛眼睁睁看着楚瑜捧着花进了医院, 一个瞬移也跟在了他的身后的人群中,他今早出门时穿了一件连帽的黑色运动装,一头几乎委地的银发被他塞在了帽子里。
这是他的伴侣在一年前给他买的一件套装, 被他洗了很多次,尽管很小心地保存, 仍然不可避免地有了磨损。
简单清理干净身上的灰尘,随洛将自己的运动套装拉链拉到下颌处, 瞬移进了正要关上门的一架电梯之中。
正在低头刷手机的女生一抬眼,居然发现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不知不觉多了一个人, 而他身上明显从地摊上淘来的劣质运动装, 却被他穿出了一身模特高定的效果, 不由得暗暗惊艳了一下。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那人睁开了眼睛, 她看见了随洛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她不由地怔了怔,冰蓝色的美瞳,这个人居然敢戴这么大胆的颜色。
她盯着随洛看了一会儿,随洛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眉峰微拧凝聚成锐利的弧度。
那女孩子被他的眼神几乎钉在了原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叮”地一声, 微微的失重感后电梯停下来, 却见一道影子从她视线中掠过,眼前的人居然就这么消失在了原地。
十二楼傅忱的病房里,随洛赶在楚瑜到达之前到达了。
原本正在用电脑回消息的傅忱听到病房里的脚步声, 一抬起头, 就看到了一个银发男子出现在了自己的病床前。
这男人明明一身普通的运动装, 可眉目间天然几分贵气,浑身气势冰冷,眉宇深刻轮廓分明,眉峰的弧度如出鞘的利刃一般,冰蓝色的眼眸看着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傅忱莫名觉得他眼熟,然而还没等他想起来这个人自己哪里见过,他的眼前一花,就见这个男人来到了自己的病床前,那种速度,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拥有的。
傅忱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他朝自己走近,心跳跳得极快,手指颤抖着不动声色地摸向了自己身边的手机。
“先别动。”随洛视线钉住他的手。
傅忱立刻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手臂仿佛都被他那一眼给钉得麻痹住,就在他以为这个人要对自己做些什么的时候,随洛却只是平稳坐在了他病床前的椅子上,语气淡淡地说:“现在,你给岑瑜打一个电话说让他不要过来,什么借口都可以。”
他的声音很轻柔,可说出的话却明明就是威胁的意思,而且他脸上明明带着淡淡的笑容,却莫名让傅忱觉得十分阴冷,他听了,心脏几乎被揪紧了,却听到门外此时传来了敲门声。
随洛侧头看向门外,见他迟迟不动作,皱了皱眉显得极其不悦,压低声音暴戾地催促:“快点!”
傅忱被他这样一吓,连忙拿起手机,给楚瑜打了个电话过去。
他一字一句按照随洛的要求和楚瑜解释了一遍,让他今天先不要过来。
门外的敲门声停止,随洛眉头略微松开一点,又说:“不光这一次以后你都不能再见他,还有我今天来过的这件事,你也不能让他知道,明白吗?”
他想到了楚瑜说过的话,继续声音冰冷地威胁:“不然的话,昨天晚上我只是打晕你,以后我就不敢保证了。你知道的,我杀了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般。”
傅忱看着他冰冷的笑容,连连点头,脸色已经惨白到不能看了,却仍然从喉咙间挤出了一个“好”字。
随洛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笑容,似乎对他的表现比较满意。
傅忱喉咙吞咽一下,紧紧握着手中的手机,一抬眼,就看到自己病房里刚才还坐在旁边的人居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怎么会,这种超自然的东西怎么会存在?而且他一直存在于楚瑜的身边,那岂不是,楚瑜的生命危险其实一直都受到了威胁。
不知道想到什么,傅忱连忙拿起手机,颤抖着手给楚瑜发了一条消息。
*
楚瑜接到了傅忱莫名其妙战战兢兢的一通电话说今天不见自己了,几乎是立刻就联想到了什么,他拿起手机,给家里的座机打了个电话。
果然没人接通。
楚瑜咬牙心想,完了,这男主居然根本不按剧本来走。
刚才傅忱早上和他聊天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
正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却见自己的手机又弹出一条消息,是来自于傅忱的短信。
楚瑜看完之后,心想果然和他猜想得没有差别。
男主居然赶在他面前去威胁傅忱了,不会吧,难道他鱼塘里的一条肥鱼居然这么就没了,这样的话,他还怎么利用傅忱抢到原本属于主角受的角色?
如果抢不到主角受的角色,他又该怎么对主角受造成虐心值?
上个世界他一直迟钝到评分的时候才意识到剧情的崩坏,可其实剧情早在他觉得微不足道的一些细节中越偏越远,难道这个世界也得重蹈覆辙。
系统安慰他:【不要担心宿主大人,目前来看男主虐心值还是很高的,只要能把主角攻受虐心值刷满,我们也能达到C等级,如果能撮合主角攻受在一起的话。A等级就妥了。这些细节其实并不重要。】
楚瑜点点头,几乎被系统一语惊醒梦中人。对啊,他这个假白月光的作用就是为了撮合主角攻受的,至于自己的人设,并不是那么重要啊。
上个世界他的人设倒是到死都维持得很好,可是没想到剧情崩到都被作者投诉了。
想到这里,他给傅忱回了一条信息,说自己晚上再去看他。
对,如果傅忱这边没有问题的话,那他们两个甚至可以做一对地下的奸夫淫夫,一起商量好怎么对付男主。他原本还想着该怎么和傅忱解释昨晚的事情。
男主这次的威胁,正好还给了他借口让两个人的关系不用公开,生命都受到威胁了,只能发展地下恋情了。
正好,这样不光能够达到抢夺主角受资源的目的,而且到时候揭开真相的男主,恐怕只会更加地怒不可遏和愤怒。
他不相信,这样的人男主还会有半分留恋。
系统对他自己临时给自己新编的剧本表示了服气:【宿主大人,您这属实把带恶人这三个字贯彻到底了,如果这个世界您死得很难看的话,我们是可以申请额外补贴的。】
一定会死得很难看,楚瑜心想。
*
楚瑜捧着鲜花走进了电梯,到电梯口按下下行键,然而没想到大早上电梯的人就很多,电梯门一打开,里面的人还没走出来,可排在他后面的人却迫不及待挤上去。
顾昀清靠在电梯里,看了眼时间。直到“叮”的一声提示,轻微的失重感后前面的人群散开。他直起身,一抬眼就看到电梯门口寸步难行的青年被拥挤人群挤到了最外边,他抱着一大束花被后面的人不断插队却也不知道往前挤一挤,只是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手中抱着的花,简直单纯得可爱。
顾昀清冷漠的表情微微缓和,朝着楚瑜的方向快走了两步,哭笑不得地伸手把人从人群中拉出来,又低头瞥了眼他怀中的花,有几朵还被挤掉了
顾昀清将他的花拢好,按住他的手臂,看向他的眼睛问:“你怎么来医院了?”
楚瑜对上主角受的笑容和明显要苍白许多的唇色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什么一般回答说:“我来看一个朋友,昀清哥哥你呢?你脸色很不好,怎么,难道你也生病了吗?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顾昀清看到漆黑漆黑双眸里毫不掩饰的关心,沉吟了片刻,反而换了话头问他:“哪个朋友,我认识吗?还有你自己呢,烧退了吗?”
他说着就抬起手要去探楚瑜的额头,结果楚瑜察觉到他的动作,居然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顾昀清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于是收回了手也不勉强,问:“昨天的药有吃吗?还有早餐呢,你吃了吗?”
楚瑜一一回答完他的问题,才抬起眼睛看着他着急地问:“昀请哥哥,那你今天还要去试镜吗?你的脸色很不好,今天的试镜怎么办?现在已经很晚了。”
顾昀清没想到他居然还记挂着这件事,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其实昨天自己根本没有给导演打电话,导演也并没有通知自己今天去试镜。
可昨天自己送他去医院的时候他就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如果他现在知道真相恐怕只会难过。
顾昀清感到为难,居然一时没有回答楚瑜的话。
楚瑜却误会了他的沉默,视线落在他苍白的脸色上,见他眉头紧皱显然对这件事非常纠结,只能低下头十分难过地道:“都怪我。”
“昀请哥哥,这次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一定可以被选上的。”
他肩头抖动,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咬着唇说完这句话,嗓音里都带了哭腔。
顾昀清见他居然为这件事哭了,心里莫名一紧,按住他手臂的那只手抬起来,想要替他擦去眼泪,到了半路却发觉不太合适,只能转而摸了摸他的头发。
然而他的手才刚接触到楚瑜的头发,就听楚瑜抬起眼说道:“昀清哥哥,你会怪我吗?”
顾昀清摇了摇头,看着他认真地说:“不会。”
楚瑜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发现他居然一点儿都没有怀疑到自己给他喝的那杯果汁有问题。
是自己做的不够明显吗?
顾昀清见他终于不哭了,松了口气。他没有说出口的,其实是他根本就不想当演员,失去的这次机会,也对他来说也并不可惜。
但是这些话并不能告诉楚瑜,毕竟在楚瑜的眼中,做演员是一件很神圣的事,他也是真心在为自己感到惋惜,他又怎么能如此傲慢地对他说出,自己并不在意。
……
随洛从医院离开,却并没有直接回家,闭上眼睛,转瞬之间,他便来到了一栋大楼的顶层办公室。
一名中年男人原本正靠在自己的真皮座椅上悠哉悠哉地喝着茶,见到一头银发的人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办公室,手一抖,茶水把自己身前西装下的衬衫全打湿了。
随洛转过身,开门见山地看着中年人说道:“我的血,似乎对他来说没有作用了。”
“以前他喝了我的血,还能保证一两个月,可是现在,间隔的时间却越来越短。”随洛不知道想到什么,握紧了手掌,看向中年男人,问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那中年人听完他的话,平息了一下心情,半晌才说:“毕竟鲛人血只能医病,不能救命。如果不是您当初救了他,他现在恐怕早就已经死了。现在这样,已经是捡回来的命了。”
“我是问你有没有其他的办法。”随洛看着他,说:“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那中年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道:“殿下,您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对于鲛人来说,寿命最少也有七八百年之久。而您的伴侣,即使他是一个健康的人,他也只有七八十年的寿命。”
“我劝殿下您还是不要越陷越深,即使是再重的恩情,这一年的生命也足够了。人性,永远是最深不可测,同时也是最浅薄肮脏的东西。您的族类,他们有太多太多前车之鉴了,我想即使不用我说您也明白,那是多么惨烈的教训。”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这种话以后我不想再听到。”随洛并没有反驳他的话,其他人类或许的确是这样,不过楚瑜不同,他与其他人都不同。
但是这种话,不需要向别人解释,也根本不用向其他人解释。
随洛忽然想起来什么,又问道:“我的身份证做好了吗?”
有了身份证,他就可以和楚瑜以人类世界的方式结为伴侣了。
中年男人恭敬地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两张卡片递给他,说:“一张是您在这个世界的身份证,一张是您在这个世界用的货币。”
中年男人打量了随洛半晌,发现他这衣服和半年前来找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按照他的估计,市面价格应该不超过三十元,穿了快小半年了。
这都洗得都起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