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一回国就直接约着和秦勉见了一面。其实这件事只要秦勉能答应不插手的话,事情就会好办很多,相反的,按照秦勉的影响力,如果他真的决定一管到底,这件事到时候被闹大,肯定会变得不可收拾。
其实楚瑜原本以为秦勉会拒绝和他见面,毕竟两个人从小不对付。但意外的,秦勉居然一口答应了,并且把时间就定在了第二天的上午。
两人见面的地方,是在B城最大的马场,是秦勉的私人产业,他从小和沈商齐一样,是秦家按照继承人规格培养的,所以马术是从小必学的项目。
而秦勉从小就对赛马展露了不一般的兴趣,所以从前几年回国后,他就开始专门培养了一支自己的马队开始到处比赛。
这两年来甚至还建了国内最大的马场,靠着养马卖马赛马赚了不少钱,属于是把业余爱好玩成职业了。
其实B城这样的地方根本没有大片的纯天然的草地,但楚瑜下车的时候,仍然感受到了一阵属于大自然的心旷神怡。
工作人员见到楚瑜下车,领着他走到马场边专门搭建的休息区坐下,什么都没说,就小跑着离开了。
这处马场依山而建,周围山清水秀,绿草如茵。而马场的中心地段,十几座马房一字排列,视野开阔,既有户外马场也有室内恒温马场,大片的人工草地造价不菲。
更让人惊叹的,除了环绕马场周围设有的一条草地跑道之外,这里还有两条全天候跑道和一条草地上斜跑道,几名专业的练马师正穿着骑马服在赛场上训练马匹。
楚瑜在休息区等将近十来分钟都没再见到一个人出现,而本来就是寒冬腊月,露天马场的气温更是极低,楚瑜没多久就被冻的手指发僵。
一直等到大约过了有十几分钟左右,楚瑜这才看到一匹棕色的马由远及近踏着蹄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马背上的人一身黑色的骑马装,身材被衬托得格外修长,他此时手中握着缰绳骑在马上,五官深刻英俊,看起来英气勃发。
而在走近的时候,秦勉就不由地打量起了楚瑜,一件纯黑色的风衣和铁灰色长裤,五官生得很精致,可是却没有丝毫的女气。相反的,他的五官轮廓极其深刻,漆黑的眉宇下一双眼睛瞳仁漆黑,像是一把藏锋的利刃显得格外清冷俊秀。只不过脸上的气色过于苍白,没什么血色,光看脸色就不是一个健康的人。
秦勉在楚瑜坐着的位置前几米左右,才终于勒了缰绳,翻身下马,脱下头盔连着缰绳一并抛给了旁边的工作人员。
其实说起来,他和楚瑜已经有很多年没见了,他的印象还停留在这人大学的时候,那时候就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没想到现在简直比以前看着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勉大步走到休息区旁,脱下手套随手丢在桌面上,才坐到楚瑜的身边,说道:“没想到谢总还挺准时,我以为像谢总这样的大忙人,怎么着也得迟到个十几二十分钟呢,所以刚才去热了个身,没让谢总久等吧。”
楚瑜抬眼看着他,微微一笑,说道:“这倒是没有什么关系,说起来我们也很久都没有见面了。”
秦勉看着他脸上明显不到眼底的笑容,拧开水,喝了一口看着他,说:“不过最后一次见面什么时候,我都不太记得了。”
楚瑜唇边的笑意不减,目光却转向了遥远的草坪和沙地,说:“不记得倒是没什么关系,不过小勉,这次我约你出来,什么事情你应该很清楚吧。”
秦勉听到这个称呼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冷笑一声,说:“谢总,既然是公事公办的话,那我想你还是叫我秦律师比较好。此外,我并不觉得我们的关系有亲近到可以这么称呼的地步。”
“哦
秦勉看着他堪称变脸的态度变化,有些好笑,说:“自家人?沈家的项目多了去了,海上堡垒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准确来说,只是谢总你的个人项目吧。”
楚瑜听了他这话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直接承认道:“海上堡垒的确是我的项目,而且我可以告诉你,这个项目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如果你把这件事闹大,项目受到影响,对我来说会很难办。”
“所以我今天才会来找你。因为我觉得这件事有对双方更好的解决办法,没有必要闹大。”
秦勉看着楚瑜,挑眉说道:“是吗?可我不这么想。”
其实他倒是没有想到楚瑜今天居然一反常态,如此大大方方就承认了自己来的目的,让他实在有些意外,这可不是面前这个人的风格。
他印象中一直记得自己小时候在沈家住过一段时间,有一次他见到楚瑜失手打碎了一个他姑父非常喜欢的瓷器藏品,却在他姑父问起的时候意有所指,简单的三两句话就让沈商齐背了锅,而那时候他表哥还在叛逆期,属于被冤枉了也不屑于解释的中二少年,结果当然是莫名其妙地就背了锅。
他一直记得,当时仅仅只有十几岁的楚瑜,在面对他姑父质问的时候面不改色地撒谎,而又在沈商齐和沈宗闹得僵的时候,扮演一个知心哥哥的角色去关心安慰,简直虚伪到了极点。
当时他对这种两面三刀的人简直恶心透了,结果没有想到的是,他把这件事告诉了他表哥之后,他表哥居然毫不在意。
还说了一番让他十分无语的话。
给他膈应到了现在。
他记得他表哥当时对他说:我是我爸亲儿子,我打碎了东西我爸就算打我骂我怎么也不会太过分,谢瑜不一样,他身体不好经不起打经不起骂,所以他要是害怕了,我愿意给他背锅。
时隔多年想到这里,秦勉仍然是一顿无语,要不是清楚他表哥本身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会觉得这是一个怎么样的惊天大圣母大傻逼才能有的舍利子发言。
所以他格外好奇,这楚瑜究竟给他表哥灌了什么迷魂汤。
而面对秦勉的反问,楚瑜淡淡笑了笑:“不如何,我当然知道秦律师公正不阿,向来都是公事公办的。”
秦勉看着他,问: “那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总不会是想和我叙旧吧。”
“叙旧也未尝不可。毕竟像你说的,我们也有很久没见了。”
楚瑜站起来走到了秦勉刚才骑的那匹马面前,抬手摸了摸马背上顺滑鬃毛,赞叹一般地道:“这马真漂亮。”
“我也挺想养一匹,平时没事的时候骑骑马也挺有意思,到时候说不定可以拉出去打比赛,还能顺便给我赚赚钱,一举两得。”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点点头,转头看向秦勉,问:“你说怎么样?”
他本身的长相其实非常年轻,只是大多时候都不苟言笑,所以看着便十分的严肃冰冷,此时仅仅只是弯了弯唇角,便让整张脸映上了不一样的神采。
秦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慢慢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冷哼一声说:“养一匹赛马哪里这么容易,什么都奔着挣钱而去的,果然是商人本性。”
楚瑜笑了,说:“那是因为你最不缺的就是钱,所以觉得谈钱很俗。商人逐利,这不是很正常吗?不过今天都来了,不亲眼看看好像没什么意思。”
秦勉听了他的话,意识到自己居然顺着他的话题聊了下去,不免
而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就见楚瑜转过脸对着自己说道:“你们的马房在哪里,不如带我去看一看。”
……
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户外运动场进了1号马房,一进到里面,楚瑜就感受到了与外面截然不同的温度,整个马场的设计看着就十分花心思。
马厩的地面大约有一半是空的通道,上面有坚固结实的半封闭盖板,每个马厩前都放着饲料槽和干草料,放眼望去,每一匹身上的线条都十分流畅优美,看着都是行走的金钱。
“这真是得花不少的时间和心力。”楚瑜感叹。
秦勉心情意料之外没有想象中差,看着楚瑜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忍不住解释:“马最通人性,要选一匹脾性相投的马也很不容易。如果你真心想养一匹,肯定得先试一试这匹马的脾性跟你能不能合得来。”
楚瑜听着,点了点头,最终在一匹白色的马匹前停下脚步,看着旁边的秦勉问道:“那,我可以试试这一匹吗?”
“你真的想试?”秦勉看着楚瑜,两人离得很近,他几乎是第一次见到楚瑜脸上露出这样期待的神色,眼底仿佛有一点淡淡的光,十分生动。
拒绝的话几乎是堵在了嘴边,秦勉沉默片刻,叫来一个工作人员让他牵马出来,然后转头对着楚瑜说道:“先说好,等会儿要是摔下来,我可不负责。”
楚瑜挑眉,说:“当然不会。”
秦勉看他穿着一身骑马装出来,正准备找个训练员过来给他示范一遍上马动作,却没想到旁边的楚瑜却朝他直接要过了缰绳,一个利落地踩蹬后右腿顺势跨过马身,上马后分开了左右缰,双手握持上身挺直,是一个标准的上马动作。
秦勉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意外,说道:“看来你根本不需要人教。”
楚瑜坐在马上不置可否,眼中带着笑意,扬眉对他说道:“走吧,室内有什么意思,我们去室外看看。”
他说完一夹马腹,率先握着缰绳出了室内马场,秦勉见状也让工作人员牵来了自己的马。
室外的风更大,秦勉和楚瑜并行,说道:“你骑马骑得很好,你以前学过?我怎么不知道?”
楚瑜握着缰绳,转过头笑了笑:“也算是学过。”
他的话让秦勉有些疑惑,什么叫也算,然而还没等他追问,就听楚瑜继续说道:“秦勉,今天你约我在这个地方见面,却又让我白等这么久才姗姗来迟,是故意的吧?”
秦勉没有料到他这样的性格居然会把这话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一双眼睛看向了楚瑜,唇角微启:“是故意的又怎么样?”
“谢瑜,你今天找我来的目的我很清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确很看不惯你很多事的作风,可这次的事情。却和你本人无关,我只是就事论事。”
楚瑜握住缰绳,点头说道:“我说过,我很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从没想过改变你的想法,既然你不愿意私下解决,那我当然不会勉强。”
他一番话说得真是一副十分体贴并且明事理的模样,秦勉沉默了片刻,才看着他说:“你真的是这么想?”
楚瑜却笑了笑没回答,双腿狠狠夹了一下马腹,而他身下那匹马受惊,发出一阵嘶鸣,紧接着便像是脱缰一般撒开前蹄向前狂奔而去,而马背上的楚瑜却被这匹马突然的动作带得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整个人几乎都趴在了马背上。
他的后半句话秦勉甚至都没听清,只听到一声马的嘶鸣声,随即便见楚瑜身下的那匹马冲了出去,而楚瑜几乎整个人都被挂在了马背上,摇摇欲坠,顿时一阵心惊肉跳,厉声道:“谢瑜,不要勒他的缰
楚瑜耳边都是风声,他趴在马背上,胡乱地抓住了缰绳努力想要借力坐直,却不想情急之下力道根本不对,马匹被他这力道勒得吃痛两只前蹄抬起,一阵急剧的嘶鸣声,楚瑜握住缰绳的手脱力,整个就被这股力道直接从马背上给掀了下来。
*
M国,最繁华的第五大道尽头娱乐会所里热闹嘈杂。而顶楼的露天球场里,大灯炽亮,将空旷的球场照得亮如白昼。
“嘭……”
沈商齐用力挥出一球,毛茸茸的网球极有弹性,砸到训练场中洁白墙壁上,空荡的回声中,网球受力又飞速旋转着弹回。
球场中央的沈商齐微弓着身肌肉绷紧,视线锐利,他的黑发全部被汗水淋湿,纯黑色的运动服拉链严实,衬得他身材极其修长且力量感十足。此时已经不停有汗水顺着他的发梢和深刻的下颌滴下,可他却仿佛不知疲倦,一次又一次重重挥拍。
偌大的球场只能听到网球砸到墙壁发出的回响,更加显得这训练场十分的寂静空旷。
两个小时,整整打了两个小时,方林快疯了,他真的快疯了。
谈了一天的合作,此时他只想回去睡觉,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沈总居然会拉着他来打网球,天啊,两个小时,这是铁人吗?!
方林坐在房边休息区的沙发上,看着沈商齐训练场上看起来仍然矫健有力的身影,心想做生意真是耽误了沈总当运动员,这身体素质不去球场上发光发热,真是国家队的损失。
他打了个呵欠,抬起手边看了眼时间,已经是M国时间凌晨一点了,那么国内现在应该还是下午吧。
方林闭上眼睛昏昏欲睡,却忽然被一阵震动声给吓了一跳,一转过头就看到了沈商齐放在旁边小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显示有电话打进来。
备注是张秦。
方林知道这个人,是沈总的助理,找沈总大概是国内工作相关的事。
他看着球场中挥汗如雨的沈商齐,扬声道:“沈总,国内张助理的电话。”
“不接!”沈商齐头也不回,又是一个重拍挥出去。
方林想了想,就任由电话继续响了下去。
等到一分钟后电话自动挂断,可是没想到此时手机的消息栏弹出了一条信息。紧接着手机又重新震动起来,来电还是张秦。
方林猜想这一定是什么重要的事,明知道现在是M国的凌晨,还不疲倦地打进来,于是又提高声音道:“沈总,张助理大概是有什么急事。”
球场中,沈商齐用力地把球拍砸下地面。转身朝着休息区这边走过来,方林赶紧拿着手机站起来递给他,又给他递了一条毛巾。
沈商齐接过,一边用毛巾胡乱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边语气十分烦躁地问:“究竟是什么事?”
那边张秦心急如焚,此时一听到沈商齐的声音,几乎是立刻就开口道:“沈总,今天上午医院给家里打来电话,说大少爷在马场练马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夫人和沈总都第一时间赶过去医院了,可大少爷现在人还是昏迷不醒,您那边事情处理完了吗,什么时候可以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