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蒙恬的功劳,就算违抗皇命又如何?别说一次皇命,就算四五次皇命,我蒙恬违抗了,请叫陛下来阻我!”
“哈哈哈!好!好一个蒙恬!”
黄崖洞山顶,嬴政背负着双手,朗声大笑。
仔细观看,可以发现,嬴政带着一副漆黑如墨的眼镜。
这时,赵昆从他身后走来,神色古怪的询问道:“义父,您在笑什么呢?”
“嗯?”
嬴政愣了愣,旋即摘下眼镜回望赵昆,有些惊讶的笑道:“你这鹰眼当真神奇,居然能观听千里之外的场景!”
所谓的‘鹰眼’,便是赵昆用系统兑换的一副眼镜,主要配合他的鹰隼使用。
凡是鹰隼看到的场景,都能以‘鹰眼’的视角同步观察。
不过,‘鹰眼’的局限性很大,只能观察白天的场景,且不能观察超过一个时辰。
一旦超过时间限制,便会自动关闭。
刚开始,赵昆还觉得挺新奇,后来玩腻了,便拿给嬴政玩。
没想到嬴政居然拿来观察九原郡的情况。
其实,不光李斯和赵高考虑到了九原郡,嬴政同样也考虑到了九原郡。
有了这‘鹰眼’,嬴政也算见证了原历史死后的悲剧。
片刻,赵昆走到嬴政身前,好奇的追问:“义父,我看你笑得那么开心,是观察到什么好玩的事了吗?”
听到这话,嬴政脸上的笑容迅速收敛,沉沉的道:“我刚刚看到蒙恬,怒斥那个假传诏书的公车司马!”
“假传诏书的公车司马?”
赵昆诧异:“他们这么快就对蒙将军下手了?”
“哼!”
嬴政冷哼一声,沉着脸道:“那李斯竟然模仿我的笔迹,假传诏书,赐死蒙恬和扶苏!”
话音刚落,赵昆有些好笑的道:“看来,他们是怕蒙将军和大哥发现端倪,挥师南下!”
“一群乱臣贼子,隐藏在我身边数十年,我当真瞎了眼”
嬴政说着,怒不可遏的道:“蒙恬和扶苏掌握三十万边军,一旦挥师南下,他们全都得死!”
“既然如此,那义父为何不告诉大哥他们?”
赵昆带着疑惑的望向嬴政。
嬴政缓了缓情绪,皱眉反问:“如果告诉他们,我们的计划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可是”
赵昆迟疑:“可是这样,蒙将军和大哥会有危险啊!”
“少来!”
嬴政翻了个白眼,有些鄙夷的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通知了扶苏!”
“我是通知了大哥,但没告诉他,有人会假传诏书赐死他!”
赵昆有些不好意思的摊了摊手。
嬴政歪头,有些诧异的看着赵昆:“那你通知他什么了?”
“我告诉大哥,义父害死了我娘,我要反了他,让他跟我一起共谋大业!”
嬴政;“”
嬴政眯眼:“你说的是真的?”
“对啊,大哥的性格就那样,给他讲大道理没用,只能诶,义父,你干嘛!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赵昆的话还没说完,嬴政的脸色当时就黑了,直接捡起地上的树枝,朝赵昆挥去;“你个混小子,看我不打死你!”
当嬴政提着树枝,漫山遍野追赵昆的同时,九原将军幕府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公车司马吴庸面色冷冽的望着蒙恬:“蒙将军当真要违抗皇命?”
“屁话!”
蒙恬不屑的白了吴庸一眼,当即挥手:“来人!送长公子回监军行辕!”
“诺!”
监军护卫应诺一声,立刻拥簇扶苏,出了将军幕府。
蒙恬转身,扫视了一眼众将,然后朝吴庸冷笑道:“吴特使,老夫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最近匈奴异动,北疆不安,若特使派人出城,恐怕会遭到匈奴劫掠”
说着,顿了顿,又寒意森然的道:“特使的人死了也就罢了,倘若泄露国家机密,休怪老夫军法无情!”
“你!”
吴庸气得双目圆睁,想要开口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蒙恬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然后迈开大步,径直出了厅堂。
那些九原将领,互相对视,也相继离开了。
等厅堂内只剩下吴庸,只见他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长叹一声,颓然的坐在了石阶上
扶苏回到监军行辕,一味地默默流泪,蒙恬来看他,一句话也不说。
无奈之下,蒙恬只好命令护卫,严防死守监军行辕,绝不让扶苏做傻事。
当夜,蒙恬召来蒙虎来书房,与他商议扶苏之事。
“蒙公,长公子似乎很难振作了”蒙虎叹了口气,艰难的说道:“咱们南下的计划,怕是无法实施了。”
听到这话,蒙恬默然一阵,然后摇头说道:“不到最后一刻,咱们绝不放弃。”
“可是”
蒙虎有些担忧的道:“可是没有长公子,光靠蒙公一人,怕是孤掌难鸣啊!”
“老夫与李斯相交甚笃,陛下赐死老夫,李斯竟没有只言片语,就连蒙毅,也没有任何消息,这正常么?”
蒙恬自言自语道:“这绝不正常!”
“既然不正常,那就说明,大秦朝堂确实有变,而变的根源,只有一处,那便是陛下真如齐桓公姜小白那样,已经没有行令能力了!”
“这”
蒙虎惊诧:“这么说,那份诏书是假的?”
“真假尚不能定,但皇帝绝不会下如此荒唐的命令!”蒙恬眯眼。
蒙虎想了想,疑惑的问:“陛下身边,都是一腔热血奉献给大秦的帝国老臣,应该不会乱国,若不是他们,又是何人?”
“这个老夫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陛下一定遇到了危险!”
“既然如此,那我们何不挥师南下,解救陛下危难?”
蒙恬闻言,摇了摇头:“这一切都是我们的推断,没有真凭实据,出师无名!”
“那我们该怎么办?”蒙虎有些懊恼的追问。
蒙恬沉沉的道:“眼下的情况,先唤醒长公子,再另谋策划!”
以扶苏现在的状态,他已经不抱希望了,但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扶苏去送死。
毕竟,只要扶苏不死,总有一天会清醒过来。
只要扶苏醒过来,便一定能扭转大局。
对此,蒙恬信心十足。
沉吟了片刻,蒙恬又朝蒙虎正色道:“长公子那边,就交给你来守护,我去写一封复请陛下的奏折,切记不能让吴庸催促长公子。”
“诺。”
蒙虎应诺一声,恭敬的退出了书房
清晨时分,蒙恬将写好的复请奏折送到了特使驿馆。
谷吴庸看完奏折,沉吟了好半响,才冷着脸道:“蒙将军让在下转呈皇帝,须用正印文书!”
“老夫给你看,只是让你知道此事,并没转呈的意思。”蒙恬平静的说道。
“蒙将军此话何意?”
“没什么意思,只想让特使多留几日!”
“什么?!”
吴庸大惊:“你要拘押本特使?”
“老夫没那个兴致,只是念你九原之行,劳苦功高,多休息几日也无妨,你自己好好考虑!”
说完,蒙恬大步出了驿馆。
望着蒙恬的背影,吴庸心头微颤,现在他已经明白了,这件事情变得复杂了。
刚开始,他想害蒙恬和扶苏,可蒙恬根本不奉诏,他也无可奈何。
眼下的情况,他只能将目标放在扶苏身上,相比起蒙恬,扶苏更好对付。
就在吴庸琢磨怎么面见扶苏的时候,他派出的探子,匆匆来禀报:“吴特使,监军行辕那边暂无异常,长公子昏迷,尚未清醒!”
“可有办法面见长公子?”吴庸皱眉追问。
探子如实答道:“监军行辕戒备森严,数名护卫,分内外轮流看守,在下只能在周围徘徊,无法进入室内!”
“那室内可有异常?”
“四更时分,在下曾隐隐听到哭泣之声,直到天将破晓,哭泣之声才逐渐消退。”
说着,忽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在下还看到军医匆匆进去,半响,又匆匆离开,出来时两手空空,进入时,带着一包草药,至于清晨,室内暂无动静!”
“清晨暂无动静么”
吴庸摸着下巴想了想,又问:“那蒙恬可去过监军行辕?”
“没有。”
探子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在下推测,行辕出了状况,军务司马会第一时间禀报蒙将军!”
“这么说,蒙恬与扶苏应该暂无沟通”
吴庸眯了眯眼,继续追问:“那扶苏可用过早膳?”
“没有,在下推测,他已经一天一夜,水米未沾!”
“好!”
吴庸大手一挥:“你且随我来!”
说完,带着探子去了密室。
没过多久,探子带着一位胡须皆白的老者,出了特使驿站。
吴庸的谋划是:既然对蒙恬无可奈何,索性置之不理,如此,既可以麻痹蒙恬,又可以对扶苏暗中使计。
只要趁着扶苏尚未清醒的时候,鼓噪他奉诏自裁,就有机会完成使命。
第一天,吴庸在探子的带领下,熟悉了监军行辕周围的环境,然后去拜访了蒙恬,蒙恬依旧对他没有好脸色。
第二天,吴庸跟往常一样,例行拜访,在拜访的过程中,他得知蒙虎与蒙恬商议了一晚军事。
第三天,他本打算继续拜访蒙恬,却被告知蒙恬不在幕府,如此一来,九原将军幕府,只剩下蒙虎。
直到第四天,依旧没见蒙恬归来,吴庸心头浮现出一个计划。
等到暮色降临,他便全副仪仗,前往监军行辕。
然而,刚到行辕门口,就被护卫司马拦住:“奉蒙将军之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放肆!”
吴庸朗声大喝:“本特使乃皇帝亲自任命的公车司马,怎是闲杂人等?”
“蒙将军有令,特使亦不得进入!”
“本特使依法督诏,你敢阻我?”
护卫司马冷声道:“特使督诏,直接去将军幕府即可,无需来监军行辕多此一举!”
“本特使有皇命在身,就算蒙将军也无法阻挡本特使!”吴庸说着,当即掏出皇帝钦赐的黑玉腰牌。
护卫司马见到黑玉腰牌,目光一凝,有些迟疑。
这时,吴庸再次朗声道:“汝三番五次阻挠本特使,莫非要造反不成?”
听到‘造反’两字,护卫司马瞳孔一缩,当即拱手道:“特使稍等,容在下禀报蒙裨将!”
“去吧!”
吴庸大手一摆,目送护卫司马离开。
等护卫司马离开不久,他便带着人,径直入了监军行辕。
朦胧的月色下,监军行辕被黑甲军士层层守护,吴庸毫无畏惧的站在外院,朗声拱手:“长公子扶苏,身为陛下长子,理应遵守孝道,克己尽忠,然,本特使奉命宣诏,长公子扶苏拒不奉诏,实乃大逆不道!”
话音刚落,蒙虎一个箭步,直接冲了出来,厉喝道:“你给我闭嘴!”
“本特使奉命宣诏,尔等无权干涉!”
说着,拿出始皇帝诏书,声嘶力竭的吼道:“长子扶苏,上将军蒙恬,坐拥数十万将士,不思南下勤王,扶苏以得不到太子之位,日夜怨恨君父,是为不孝之子,特赐其拔剑自裁!”
“够了!”
蒙虎暴怒大喝:“汝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剑下无情!”
眼见蒙虎发怒,吴庸连连拱手:“好!好好好!本特使不喊了,将军息怒!”
说完,朝身后一挥:“赐剑!”
按照秦时法度,诏书赐剑自裁,理应带来皇帝御赐的罚剑给罪臣,而罪臣用皇帝御剑自裁,才算正规程序。
那日蒙恬阻挠扶苏奉诏,也算打断了赐剑仪式,所以,这次宣诏,吴庸带来了御剑。
虽然蒙虎喝止了吴庸呐喊,但还是遵循法度,接过了御剑。
然而,正当蒙虎收好御剑,准备驱赶吴庸的时候,扶苏踉跄着身子,走出了大门,沙哑着声音朝吴庸问道:“汝刚才说什么?”
“嗯?”
吴庸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
却听扶苏再次追问:“本公子问你,你刚才说什么剑?”
吴庸反应过来,心头大喜,恭敬答道:“陛下御赐给长公子自裁的罚剑!”
“罚剑罚剑”
“父皇赐给我的剑”
扶苏精神恍惚的念叨了一阵,忽然,脑中一个激灵,猛地冲进卧房。
没过多久,他便抓着一把七尺长剑,披头散发的走了出来,朝吴庸问道:“吴特使说,我父皇赐我剑了?”
“不错!”
吴庸神色自若的道:“剑就在蒙裨将手中!”
“好!”
扶苏点了点头,然后举起手中的七尺长剑,追问道:“既然你说我父皇赐剑让本公子自戮,那本公子问你,你可识得此剑?”
“嗯?”
吴庸愣了一下,旋即眯眼打量扶苏手中的剑,半响,摇头道:“本特使不识!”
“哼!”
扶苏冷哼一声,旋即恢复了几分神采,环顾众人,猛喝道:“既然吴特使不识此剑,那本公子就告诉大家,此剑乃父皇赐给本公子的尚方宝剑!”
啥玩意儿?
什么尚方宝剑?
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啊!
众人听到扶苏的话,当场懵逼,就连蒙虎和吴庸也一脸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