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柴再用、康怀英留守坐镇淮南、淄青等地之外,李天衢麾下众将,可说是精锐齐出。其中葛从周出天平军,统兵三万,袭扰宣武军南隅襄邑一带;张归霸则统领两万五千兵马,由徐州进军,与友军田頵部众合兵直捣中原连接淮南一带的要隘亳州。
至于李天衢则亲自统领麾下其余将领,总计兵力达二十万,浩浩荡荡,挥军直捣本来由自己掌控的藩镇义成军。由朱温夺去的地盘,现在也是时候再拿回来了。
而且河北方面,先前时局也已大致如李天衢所料的那般,除了卢龙刘仁恭保持自治,意欲雄踞一方之外,魏博、成德、义武几镇分别以邺、赵、北平为国号,并且倒向了朱温梁国,也给李克用施加了极大的压力。
李天衢寻思由我军与晋军再夺回义成、昭义两处藩镇,隔绝开朱温梁国与河朔几国之间的联系,如此以形成关门打狗之势,那么邺、赵、北平这几处墙头草势力,又将会选择倒向哪一方?
替代先后身死的朱珍、李唐宾,而镇守滑州白马的梁将李谠,则谨奉朱温的旨意,探闻得李天衢亲自统领大军杀来,立刻紧闭城门,死守不出。如此李天衢挥军一路往西挺进,沿途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便已杀至故地城下。
虽说守城的梁军,也有四万五千之众,可是自城头向外望去,就见城下密匝匝的人群会聚在一处,人山人海、无边无沿,浩大的军阵形成投鞭断流的规模,那等景象十分壮观,而在守城的一方看来,也不由的会感到心惊动魄。
大军压境,又是如此声势,守城主将李谠面色凝重,双眼微眯,站在城门楼前不住的来回观望,他心境也自然免不了有些忐忑。
然而李谠又朝着身侧的城关望去,又经过加固以丈计的城墙,工事早已修缮的完备,护城壕沟也挖得又宽又深。白马城也被打造成一处军事要塞,城防完善、守具充足、粮秣满盈,而且也有足够的守军。有了这些倚仗,也足以抵挡敌军许久时日,而完成朱温所交托的任务。
李天衢兴师动众,大举来攻。陛下闻报后,也将集结主力军旅前来迎战,我也只须死守城郭一段时日,待李天衢苦攻不下,军心受挫,再由陛下亲统大军前来,想必也能杀得李天衢溃败。而我最先与敌军厮杀,纵然死守,亦可说是大功一件,只消谨慎督管守城军旅便是,这段时日也决计不可大意......
李谠心中寻思着,忽的又大声喝令道:
“各部将士,便按先前部署,轮番值守城关,切不可有丝毫怠慢。包括修补雉碟、守具的民壮役夫在内,各守岗位,切不可有丝毫怠慢,有违军令者,立斩不赦!”
而在另一个方向,李天衢策马立在浩大的军阵前列,手搭凉棚,朝着白马城眺望过去。眼见先前自己曾主持军政的藩镇治所,被梁军加固修筑得城防更为森严,矗立在中原连接河朔水陆要冲的位置,城高壕深,上方看来也是守具齐备,也可说得上是固若金汤...李天衢反而是啧啧称奇,随即悠然说道:
“当初朱温发兵奇袭,不惜与我公然为敌,而势必要尽快占据义成军,牢牢的将此处藩镇把控在手里。这段时日看来也是大张旗鼓的修筑城防,军资充沛,想必城内也是粮秣充足,势必要与我军长久打熬下去...这次我复夺回来,是不是还要多谢那老狐狸帮我修城送粮?”
话音方落,也着一身戎甲的解青催骑赶至李天衢身边,并报说道:
“大王,按张归霸张节帅呈上的舆图与标示,附近山林僻静隐蔽位置,而连通入白马城内的地道入口处也悉数寻觅见。经过探觑,看来也都没有暴露而被梁军察觉。”
李天衢点了点头,随即说道:
“该攻城也仍旧要攻,且先吸引敌军注意四面城关,经几轮攻城,于三日后趁夜通过地道潜入城内。先遣精细军士探明出口周围,再调动大批步军骤然杀出...梁军要把守住四面城关不失,而我军会从城内骤然杀出之时,他们却又能如何抵挡?”
随着李天衢大军阵中旌旗招展,骤然又有激促的战鼓声响起,部众四面合围,杀声震天,看似要向白马城发动猛攻。
把守白马城的梁军见状,也立刻动弹起来,城头上方人头攒动,层层叠叠的弓弩手排成阵列,雉碟墙垛上很快便布满强弓硬弩。忙活在墙后、城上的役夫也都如工蚁一般,在架起的大锅下点燃火薪,要尽快烧开滚油烫水,用于修补城墙的砖石、木料、草袋在城墙后方,也早已准备充足。
井井有条的展开防事,不但一捆捆利箭成批的堆在城墙底下,其中还夹杂着更为硕长的巨弩弩矢。除了部署在城关上的巨弩之外,雉碟后的托板上也尽是滚木擂石,直待守城军卒搬动手柄,托板拱起,也将把沉重的石块、滚木劈头盖脸的向下方砸去......
更何况,除了城头上方的梁军守卒,在后方同僚部众列开的队形仍包括挎着弓矢撒袋的弓箭手,以及身披轻甲,手持长枪刀盾的步军也分布的到处都是。号令声接连不绝,后继部众,也随时准备补充上去,持续凭着的高耸的城墙,予以攻城敌军猛烈的打击。
由李谠预先主持部署,白马四面城关,守城梁军备战的景象也都是大同小异。如此就算由李天衢亲自统领的敌军达二十万之众,凭着完备严整的防御体系,想要强行攻打,敌军也必然要疯狂得填人命,而且也未必奏效。就此据城死守尽可能消耗李天衢的兵力,终究也能抗到他们的主子朱温亲领大军杀来,到了那个时候,敌军想必也已付出了较为惨重的伤亡代价!
至少李谠乃至守城梁军是这么以为的。
而李天衢方面,率先向白马城挺进的诸队弓手,先是有刀盾兵部众掩护,只行进了一定距离,便不再前进。他们迅速的摆开阵列,便按各部将官的号令,矗立在原地张弓齐射。
一排排箭雨掠上城头,虽然守城梁军也不不免有些兵卒中箭扑倒,但是凭着居高临下的城险,守军弓箭的射程到底还要比攻城部众更为远些,一排排的步弓,在墙垛的另一侧先一步便已发出吱嘎嘎的拽动弦张声,随即又是成排的箭鸣呼啸,犹如瀑雨一般从城头上朝着敌军袭射过去。
暴风骤雨般的箭雨打击下,李天衢方面中箭扑倒的军士更为众多,摆开的阵列似乎也有所动摇。成队的弓箭手迅速后撤,先后鱼贯涌入后方架起盾橹的步军阵列缝隙当中。就这等攻势,也完全不足以撼动白马城如今既是坚固的城防体系。
而矗立在城门楼下观望战局的李谠依然神情凝重,朱温可是下了死命令务必要守住滑州白马城,他当然也要全神贯注的主持守城战事。而眼见李天衢所发动的攻势雷声大、雨点小,李谠心下略宽,心说看来敌军虽众,对于如今把守森严的白马城看来也有些忌惮,似乎也是不愿过早的投入大批攻城军旅,枉自折损兵力......
看来李天衢如此顾忌,这白马城,他也终究是夺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