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阵形,仍被冲击得七零八落、狼藉不堪,由李存孝率先开道冲杀,依然追随他的每名骑士在马鞍上微俯身子,将全身气力都贯注到手中的兵刃上,以久经战阵、训练有素的骑兵战法威势惊人,也仍然能爆发出强大的战力。
而又有两员牙将被李存孝搠毙轰杀,凶猛霸道的冲势下,义成军组织起来的阵型竟然再度土崩瓦解。回过神来、心有余悸的军士怔怔的望向不远处倒在血泊中被马蹄践踏得不成人形的同袍尸首,再恚怒的瞪视过去时,却见李存孝统领这流亡甲骑依然急催坐骑,战马嘶鸣、溅起烟尘,却是从阵列中突围而出,这便扬长去了......
当李存孝余部重骑撞入义成军地界,并且沿途剽掠,还从两拨牙兵部众的拦截中突围杀出的消息传到滑州白马。坐镇本地的节度使留后张归霸怒了,陆续听闻这一战报的其他军将怒了...当然李天衢也怒了。
“欺人太甚!李存孝那厮也未免太过猖狂了,就算不是河东李克用要求主公协助擒拿这厮,我军也定然不能放过他!”
王彦章浓眉倒竖、忿声怒吼,然而他身处于正在行军中的行伍当中,阵列中锋刃光芒映日生寒,也汇聚着众多良将,统领着各部军士顶盔挂甲,各个神情威严肃穆,也漫起一片萧杀的气势......
由李天衢亲自带领几名骁将,统率各部兵马,也已抵至毗邻于义成军的曹州地界。趁着李存孝尚还未逃出滑州治下领土,也甚是兴师动众,而要截断他流窜入其它领地的道路要隘。
李存孝与其流亡部众,就如同一头窜进乡坊中的猛虎,到处横冲直撞,肆意扑食撕咬...而李天衢调兵遣将,便犹如派出了许多猎户持窝弓药箭,在各处村口要设下机关陷坑...只要能困住李存孝在义成军地界打转,就算他尚还能折腾一时,早晚也要耗到精疲力竭。
就算后世有将不过李的说法...可是李存孝不但没有能力扭转天下大势,按原本轨迹不得善终,到底是咎由自取,更何况这厮的确太过放肆了...所以李天衢也根本没打算拼得与李克用交恶,而尝试将这个所谓的五代第一名将招到麾下,这次他既然进入自己的地盘胡作非为,还绝不能让这头恶虎就此逃了。
“李存孝的重骑军就算再厉害,可是他不肯卸甲轻装流窜,到底远不及轻骑能长久奔驰。事先李克用又曾遣郭崇韬前来知会,我军也早做下部署,他既已露相,也断然不能让他逃出义成军地界......
不过那李存孝虽是狂妄?他有万夫不当之勇,也的确堪称当世虎将。我军布下天罗地网夹攻截击?李存孝也必然不会束手就擒?届时尚还不知要伤损多少兵马...真要彻底制住那厮,也要倚仗彦章你的本事了。”
眼见自家主公转过头来?又对自己嘱咐说罢。已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王彦章朗声领命,他的双眸中也似有两团火苗正熊熊燃烧着:
“终于有机会能会一会那李存孝了?虽说厮杀征战?不能只倚仗个人武勇。但我还真就不信李存孝那竖汉就当真厉害到足以傲视群雄?要助主公打天下,虽然终究不能只凭着单枪匹马...可饶是如此,如今便是什么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虚名,我也要与他争一争!”
一日过后?以为率领着流亡骑军可以沿途抄掠、大摇大摆的杀过义成军地界的李存孝?却发现南面行出滑州的道路上已有大批兵马集结成阵。
节度使留后张归霸威风凛凛,坐镇中军,统领着所部牙军,与先前为李存孝杀败奔逃?却也就此锁定住流亡骑军踪迹的那个名为贺怀庆的牙将,以及一并重用提拔的其子贺德伦等义成军旧将?做为义成军中自己培植其的亲信率领各部人马集结,已然切断了李存孝再往南逃的去路。
随着贺德伦一声令下,数千义成军将士的阵形立变,前排架橹持盾的步军兵结成密集的阵型,筑成几道看来十分坚固的盾墙,诸队长枪手紧接着赶上,手持长枪从橹盾的缝隙、上方探出,层层兵刃斜指苍穹,很快的便形成了锋刃耀出一片片森寒锋芒的拒马步阵......
而张归霸统领的步军阵前后,也设下大量的陷马坑、绊马索,专等着李存孝统领他麾下重骑撞杀过来,也势必要拖垮对方突围破阵的冲势;
面色阴沉的李存孝恶狠狠的啐骂了一口,很快的,他却又听见另一侧亦有大批兵马开拨调动的震响声传来。
位于他所统领的流亡骑军西侧,由张归厚、霍存统领的马步军众也已追击赶至,同样喝令麾下众部将士步军列成密集的阵势,布置在两翼的近千名铁骑也将手中的骑枪直向前方,顷刻间也形成一排排锋刃森冷的枪林,也犹如一群加入围剿猎物的狼群,朝着眼见要被包围住的猛虎呲出冰冷的獠牙;
若是李存孝要往东面突围而出,还有天平军节度使留后葛从周,统领贺瑰、柳存等军将率部于道路要隘设下伏兵,以逸待劳,也等候着李存孝统领流亡部众会一头撞进埋伏圈中;
紧接着,似乎又有隐隐的雷声从李存孝方才率部经过的北面穿来。大地开始轻轻的颤抖,一面面迎风招展的旌旗夹杂在出现在地平线另一侧的黑线当中,那几道黑线向前进行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烟尘滚滚、马嘶长空,兵刃出鞘、衣甲铿锵的磨擦声霎时间也响成一片,林立在那几拨兵马当中的牙旗上面,打出了王彦章、王重师、刘知俊、康怀英...等由泰宁军方面开拨而来,先前也早已奉钧旨率部途径天平军,专门为阻截李存孝余部而及时杀至的诸将旗号,那众多猎猎迎风招展的旌旗当中,旗杆最为长大的那一面也赫然标示着诸藩君主李天衢的字号。
李存孝现在才隐约意识到,到底还是因为他太过狂妄,以为仗着自己武勇绝伦,乃至麾下最是剽悍善战的具装重骑可以肆无忌惮的杀过义成军地界。
然而从一开始,李克用便推测到他极有可能要向南边奔逃,遂遣使至义成军预先来报,而李天衢既然先前便有自河东而来的郭崇韬告知要请,也早已做下了部署...从战略局势上收缩包围圈,直至完全围困住他这一拨流亡骑军,也并非是什么难事。
而奔逃至此的重骑部众当中,也有不少兵卒不断的来回张望着,脸上也不由流露出慌张得神色。李存孝面色阴沉狰狞的骇人,就算身陷重围之中,以他的性情当然也决计不肯就此屈服...杀气满布的眸子很快的往斜侧眺望过去,李存孝随即挺起禹王槊,又厉声嘶吼道:
“不必慌惧!当初夺长安、破黄巢、败张濬、占昭义...便是敌军势众,我等儿郎,不是照样杀得他们心惊胆破!?结成密集阵势,不要管其它几路敌军,转朝着西面猛攻,冲垮敌阵,突围出去!”
注:按史载贺德伦,其先河西部落人也,父怀庆,隶滑州军为小校,德伦少为滑之牙将,因继立军功后迁平卢军节度使,朱温一方势力当中魏博军节度使杨师厚卒后,以德伦代其任,但没有能力管束魏博骄兵,因哗变被执擒至河东晋军降服。
正史后梁遣大将王檀北上,晋军一时势堕被敌军袭攻至太原,监军宦官张承业眼见贺德伦部下大多溃逃,猜疑其本为被迫归从的后梁降将身份,也难免会阵前倒戈,遂诛德伦,并其部曲尽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