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公府,潇湘馆。
黛玉蹙着眉坐在屋里锦凳上,看上去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没一会,晴雯与香菱小跑着进来,瞧见黛玉忙说道:“林姑娘,刚刚爷回府了。”
听见贾蕴回府了,黛玉忙问道:“蕴哥儿可有事?”
晴雯回道:“听下面的人说,爷并无大碍,此时正在老太太那里。”
黛玉闻言点了点头,心下也放松了不少,毕竟贾蕴被罚跪在大明宫,这等事自然让黛玉担心,不光是黛玉,晴雯香菱也是着急上火的很,得到消息便往黛玉院子里跑。
紫鹃此时开口道:“大爷回府了,那也就是没事了,姑娘可以放心了。”
黛玉心下虽是放松了,可嘴上却是没好气地说道:“也怪他胡闹,早就劝他安分些,非不听人劝,如今倒好,受了责罚,真是活该。”
昨天黛玉便劝过贾蕴,让他仔细对待宫里的人,可贾蕴偏偏不听,她也没办法,如今出了事,受了责罚,黛玉觉得贾蕴活该
先前听到贾蕴受罚,还默默流泪呢,一转眼便啐起了人,紫鹃瞧着黛玉口是心非地倒也没戳破。
贾蕴的事有了着落,几人也就放下心来,晴雯忽地开口道:“爷胡闹也就罢了,倒是害了宝姑娘。”
宝钗的事在府里瞒不住,毕竟先前薛姨妈寻老太太求过情。
至于晴雯如此说,那是因为宝钗不是她们这些丫鬟,那是正儿八经的小姐,却沦落到了妾室的地步,着实让人唏嘘。
黛玉闻言神色复杂,她素日里虽认为宝钗心里藏奸,话头上也经常挤兑宝钗,不过那都是姊妹间的玩笑,并不会放在心上。
而且黛玉心里对宝钗是极为敬服的,宝钗的才学与容貌均不逊色黛玉,而且宝钗为人出事大方得体,颇受府里上下赞赏。
宝钗初进贾府,众星捧月的黛玉便忽然被一个和自己势均力敌的女孩子抢走了光芒,失落是有的,嫉妒可能也有,但也正是因为这样,黛玉心里是认可宝钗的,只是黛玉缺乏安全感,只能用言语作为“利器”,故而时常拿话语挤兑宝钗。
但真要论起来,两人关系其实是不错的,还记得黛玉忽然被太上皇安排到了七房,还是宝钗前来安慰,对此黛玉一直都是念着宝钗的好。
如今听说了宝钗的遭遇,一时之间还是惋惜的,而且心里莫名的复杂,因为当事人是贾蕴,着实让黛玉不晓得说什么好。
正此时,贾蕴来到黛玉的屋子,瞧见几人都在,贾蕴倒也没惊讶,毕竟晴雯和香菱本就是喜欢朝黛玉院子里跑的。
“爷,您回来了。”晴雯第一时间招呼道。
贾蕴点了点头,从贾母那边回来,贾蕴第一时间便来黛玉院子,毕竟宝钗的事情,他需要与黛玉说清楚来,黛玉心思敏感,可不好敷衍。
黛玉见贾蕴进来,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只是垂着眸坐着,见贾蕴坐在她对面,抿了抿唇,开口道:“听说你受罚了,身子可有大碍?”
贾蕴闻言随口道:“倒也无事,只是跪了几个时辰,膝盖有些不适。”
黛玉闻言蹙了蹙眉,关心地问道:“可有请大夫看过?”
贾蕴轻笑一声,随口道:“宫里太医瞧过,倒是无事。”
先前贾蕴在宫中的时候,崇明帝让太医给贾蕴瞧过,御医言明只是跪久了罢了,并无大碍。
黛玉闻言点了点头,一时之间倒也没再言语,只是垂着眸,而贾蕴灵光一闪,笑着开口道:“不若林姑姑帮侄儿揉按一二,想必林姑姑的圣手定能让侄儿好的快一些。”
听着贾蕴打趣的话,黛玉不由地脸色一红,竖起罥烟眉啐道:“胡沁什么,我又不是大夫,哪来的什么圣手。”
黛玉拒绝,贾蕴“啧啧”两声,打趣道:“林姑姑真狠心,一点儿都不晓得心疼侄儿,罢了,侄儿不让姑姑亲自动手,让紫鹃来总行了吧!”
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某种程度上是代表小姐的,故而贾蕴让紫鹃服侍其实就是代劳的意思。
黛玉听见贾蕴说她“狠心”,冷哼了一声,啐道:“你想叫哪个就叫哪个,与我何干。”
对于黛玉的小性子,贾蕴不以为意,抬头瞧了瞧紫鹃,不客气地吩咐道:“紫鹃,去搬个凳子坐下吗,替你家姑娘来服侍姑爷。”
黛玉闻言耳际微红,似贾蕴说什么替姑娘服侍姑爷,这般害臊的话也能说出口?
不过黛玉倒没言语,而紫鹃闻言笑盈盈地应了一声,旋即搬来锦凳坐了下来,贾蕴也不客气,直接将腿架在紫鹃的身上,方便紫鹃揉按。
一旁的晴雯撅了撅嘴,到未曾言语。
提起贾蕴的裤腿,紫鹃瞧见贾蕴膝盖的淤青,顿时吓了一跳,忙说道:“姑爷,怎么这般严重。”
紫鹃这话顿时引起了几女的注意,几人纷纷看了过来,鸳鸯开口道:“爷,还是去请大夫来看看吧!!!”
贾蕴不以为意,开口道:“太医瞧过了,并没有什么大碍,也就是跪久了,气血不畅,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说着,贾蕴招呼紫鹃道:“紫鹃,你就在膝盖边上揉按就行,爷也能舒服些。”
紫鹃看着淤青的膝盖,双手停顿在膝盖上方,神色为难起来,抿了抿唇,紫鹃便上手揉按起来。
初一碰触,贾蕴不由地蹙了蹙眉头,紫鹃见状吓了一跳,小心地问道:“姑爷,是不是奴婢弄疼了你要不奴婢轻些?”
贾蕴无所谓地说道:“无妨,不碍事的,若是力道小了,倒是无用了。”
听着贾蕴的话,紫鹃复又揉按起来。
一旁的黛玉抿了抿唇,没好气地说道:“昨儿个就劝你,非不听。”
说着,黛玉眼圈便有些红润起来,显然是心疼贾蕴。
贾蕴见状心中颇为感叹,不曾想黛玉有一日也为他流眼泪了
“林姑姑,不碍事的,些许小事,养两日就没事了。”
话罢,贾蕴沉吟一声,开口道:“薛姑姑的事你都晓得了吧!!!!”
听见贾蕴提起薛家的事,黛玉神色复杂起来,沉吟片刻,开口问道:“蕴哥儿,宝丫头这事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宫里突然换宝丫头过来。”
贾蕴回道:“薛家与贾家是世交,昨日的事得罪了太后,太后心里有气,所以拿薛家撒气,薛姑姑那里也是无可奈何。”
听得这话,黛玉惆怅道:“那不是说日后宝丫头只能做妾室了,这不是委屈了宝丫头了.....”
贾蕴闻言笑问道:“林姑姑素日里不是经常看不惯薛姑姑,怎么今日还担心起薛姑姑了。”
“呸。我多咱看不惯宝丫头了,素日里我们只是姊妹顽闹,哪个会放在心上。”黛玉啐骂道。
贾蕴不置可否,两个都是一等一的女儿,惺惺相惜倒也正常,钗黛合一,这种事情倒让贾蕴碰上了。
感慨一声,贾蕴开口道:“林姑姑,正巧薛姑姑的事情侄儿想和你说清楚了,先前与老太太商量了一番,若是让薛姑姑为妾室,着实落了薛家的脸面,对薛姑姑也是不公,所以想着让侄儿再兼祧一房,让薛姑姑入房做正妻,如此一来,薛家的颜面也能保存。”
黛玉闻言一怔,再兼祧一房,这着实出乎黛玉的意料,沉吟片刻,黛玉哼道:“这样对宝丫头倒也是好事,就是便宜了某人。”
对于黛玉不反感此事,倒是和贾蕴猜测的不错,黛玉与宝钗两人是姊妹,自然不会看着对方做妾室,而贾蕴再兼祧一房,仔细论来对黛玉并未有什么影响,威胁不到黛玉,既如此,黛玉心里自然不会过多计较,只是贾蕴身边又多了个正妻,黛玉心里还是腻歪,所以黛玉才对贾蕴冷嘲热讽起来。
至于原著中宝玉为何不用这种兼祧的方法,说实在话的,宝玉能与贾蕴对比?一个二房嫡次子罢了,爵位爵位没有,官职官职没有,拿什么对比,便是宝玉兼祧,薛家能答应下来?这不是开顽笑的事情吗?
原著中宝玉是黛玉在贾府的精神寄托,越往后基本就都放在贾宝玉一个人身上了,她对贾宝玉的爱,已经深沉到可以为他付出自己的生命了。
而贾蕴则不同,黛玉更多是的依赖,贾蕴能第一时间便来与黛玉说明情况,给了黛玉安全感,黛玉心里计较的也就不会那么多了。
贾蕴也晓得黛玉的性子,故而顺着黛玉话头说道:“薛家那边怪我诨闹,林姑姑这儿说我得了便宜,得,我这倒是两头不得好。”
黛玉听见贾蕴卖乖的话,抿嘴一笑,啐道:“你这是活该,谁让你怠慢了宫里的人,如今害了宝丫头,说你两句是轻的了。”
贾蕴闻言回道:“虽说侄儿是为了朝局上的事,可未尝不是与林姑姑抱不平,林姑姑不体谅也就罢了,反倒是说风凉话,着实让人心寒。”
“呸,少拿我说事,自个心里藏了奸,怪得了谁。”
瞧着黛玉满脸的喜意,贾蕴晓得黛玉虽然心里清楚贾蕴驳皇家的面子不是为了她,可贾蕴这样说了,黛玉心里就高兴,只是黛玉嘴上不承认罢了。
贾蕴也不拆穿,反而伸手拉住黛玉的手儿,打趣道:“林姑姑说的是,侄儿心里藏了奸,若是不然,昨日哪里能尝到林姑姑嘴上的胭脂。”
听见贾蕴的话,黛玉顿时想起昨晚贾蕴的霸道,一时之间粉面熏红,甩开贾蕴的手,转身不理人,一双玉手绞着绣帕。
贾蕴呵呵一笑,偏头吩咐道:“鸳鸯,去吩咐灶房,晚膳送到潇湘馆来……”
瞧这模样,贾蕴是打算在潇湘馆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