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看恍若无常阎罗,教人不敢直视。
“你来雨城做什么?”他盯着他,冷声问道。
季寻心微怔,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不才来找小玉。”
他言语很平静,平静到好似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像是在与他闲聊一般。
但恰恰就是这种平静的语气,反而让屠康没由来的烦躁。
就好像,他和小师姐很熟悉似的——
她失踪了,他来找她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是他分内的事情。
明明,两个人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
明明,是他缠着小师姐不放,这熟稔到寻常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在向他炫耀吗?
屠康的眉头不由蹙得更紧了,英俊的面容看起来有些阴鸷,他眸色沉沉地地盯着面前清风朗月的青年,刻薄的话下意识脱口而出道:“这是我青徽宗的事情,与你一介散修有何关系?你不过是小小修士,又能帮上什么忙?”
要找,也是他,或者师父师叔,或者师兄们找,哪里轮得到他一个无门无派,没有根脚的小小散修上蹿下跳的?
面对他的冷言冷语,季寻心面色未变,墨眸深邃,不悲不喜,只缓声道:“只要是与小玉相关的,皆与不才有关,不才虽是散修,力量微薄,但亦会全力以赴。”
他语速不急不缓,面色平静无澜,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却让人无端觉得他说的都是实话。
对比起屠康的急躁,更显稳重可靠。
这让屠康更加不悦了,心中烦躁感更甚,感觉自己结结实实的一拳打在了软绵绵,松垮垮的棉花上。
再听季寻心的话……
提起小师姐的亲近语气,直觉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抿紧了唇,眼中闪过一线红光,神色隐晦深邃,像是两汪血池,带着审视意味,上上下下打量着就季寻心。
一开始,他以为作为小师姐在修真界的第一个朋友——季寻心只是对小师姐有好感而已,单纯喜欢和小师姐在一起玩耍罢了,可现在……
想到涟衣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得知小师姐还活着后,季寻心一系列的表现,这不得不让他怀疑,除了普通朋友的情谊之外,季寻心对小师姐是有男女之情的。
他面色冷如冰霜,冷冷道:“你喜欢她。”
不是询问,不是疑惑,而是无比肯定。
季寻心微怔,不承认也不否认,“是又如何?不是,你又如何?”
“季寻心!”
一看他这样子,屠康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咬着牙,瞳仁像是浸染在鲜血里一般赤红,上挑的眼尾带着浓浓的杀气,阴郁又可怖。周身的魔气越发浓烈,饶是虎啸都惊住了。
季寻心神色微暗,眉心不自觉轻蹙了几下,联想到天一门那次见面,以及在魔界中,对方忽然对他出手一事,心里隐隐浮现出一个猜测。
他抬眸回视,眼神平静,静静看着他。
好半晌,才开口沉声道:“你入魔的原因……就是因为小玉?”
不等他回答,季寻心又说了一句,“你入魔前……是不是在明镜里看到了什么?”
冷不丁听到他提起明镜,屠康一下子就想到镜中他杀了小师姐,灭了青徽宗的事情,那时候……
他不自在地抹过脸,看着不远处人来人往,挂满灯笼的街道,恍然想起那天似乎也是这样的风景,同样是凡尘界的团圆节。
他眼底暗了暗,没由来多了几分心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见状,季寻心完全了然了,不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叹了出去,沉默良久。
千算万算,唯独漏了这一出。
那人真是……执迷不悟。
他纤长的黑睫轻颤,掩下了眸中的低落惆怅,沉吟了许久之后才开口,缓声道:“明镜里的东西当不得真,万万不可沉溺于其中……假使明镜真那般有用,可以透彻时间一切因果的话,世上哪里还会有那么多找寻去处的迷茫人?”
对于他这观点,屠康不置可否,不过脸上的神情倒是稍微缓和了些。
他也不信,因为他不可能对青徽宗下手的。
让他耿耿于怀的是,按明镜显示的画面来看,小师姐是喜欢他的。那她现在为什么不喜欢了呢?
是不是他眼前这人,连同其他乱七八糟的闲人分走了小师姐的注意力,导致小师姐不再关注他了呢?
屠康越想,越觉得事实就是如此。
越想,心中越有不甘,尤其是被玉瑶冷脸相对,整个人越来越愤怒,直觉是这些人不知所谓的人,挡住他和玉瑶的缘分,一日复一日的刺激下,心魔便由此而生。
季寻心见他神情稍霁,似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心道:“对比上一辈子的执迷不悟,这辈子还算有得救。”
不由抓紧机会劝说道:“青徽宗众人都很挂念你,尤其是灵锡宗主。眼下,大家都在雨城,你若是愿意的话,不才带你一起去找他们。”
总好过和魔修在一起,继续受魔气的蛊惑。
说着,他朝屠康靠近了一些,面色温和,带着显而易见的鼓励,如千千万万年前一样,朝他伸出了手,“跟不才一起离开吧。”
虎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