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因为那莫名其妙的香气!”
说起这一点,灰鸮心里就腾升起一股怒气。许是在心里憋久了,都不用玉瑶多问,它自己一下子吐露了干净。
原来,大概两三年前的某一天,灰鸮和往常一样,照样在庙里后山展翅飞翔,舒展筋骨。
不经意间,它突然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异香,不由自主间,它受到香气的诱惑,循着香味一路飞。
一路上还看到不少飞禽走兽跟它一样,都朝着香气的方向走呢。
途中,它还认识了不少小伙伴,大家飞呀飞呀,不知不觉间就飞到了雨城来了。
意识到接近香气的来源,大家都激动不已,不约而同加快了速度。
说到这里,灰鸮突然顿住了,小眼神有些飘忽。
玉瑶正听得兴起,见它不说话,忍不住催促道:“后来呢?后来找到香气来源了?”
灰鸮眼神闪躲,没有回答玉瑶的问题,反而说起另一件事情,“我自小在庙里长大的,那个,作为庙里的守门大将,每天都要监督进出庙里的人员,事务繁重得很,成年累月的积劳之下,身子骨变差了,飞得比较慢,你也是能理解的,对吧?”
玉瑶瞳孔微震,愣愣地看着它。
万万没想到,这世间还有如此厚脸皮的人,不对,是鸟。
追不上就追不上,还给自己找借口。
她斜睨着它,无语道:“所以,你落单了?”
灰鸮脚下不自在地移动了一下,嘴硬道:“我就是太尽忠职守,为庙里的安危,无怨无悔付出了身体,青春!我要是和其他鸟类一样,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肯定飞得比他们快。”
玉瑶:“……”
说实话,她开始有点佩服起灰鸮了,能把自己的无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振振有词。
无论什么时候,都对自己有任谁都无法撼动的绝对的信心。
不错,跟她一样有自信。
有前途。
玉瑶干咳了一声,重新问道:“那你确实受苦了。接下去又发生了什么了?”
“我实在累得飞不动,想着反正都靠近香气的来源了,也无需急在这一时半刻,便找个地方小憩了片刻。哪里想到,待我一觉醒……咳咳,待我休息好之后,那香味突然消失不见了!”
“啊?不见了?”玉瑶瞪圆了眼睛,好奇道:“这是什么情况?”
灰鸮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后来,我就想着去找同伴,结果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见它眼露恐慌,玉瑶也跟着紧张起来,下意识屏住呼吸,重复道:“发生了什么?”
灰鸮直勾勾盯着她,猫眼里清晰倒映出她紧张的神情,掷地有声道:“他们、都、不、见、了!”
一听这话,玉瑶差点昏倒。
她脚下一个踉跄,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没好气道:“人家找到香气了,肯定就离开了啊。难道还留下来与你作伴不成?”
灰鸮连连摇头,“没走,肯定是出事了。香气不见之后,我闻到了一股很浓重的血腥味,其中就有我同伴的气味。”
它绷着脸,猫眼里显露出点点寒芒,“我循着气味找过去,穿过密林,在一处河滩看到了许多动物的尸体。其中,就有我那些同伴。”
听到它的描述,玉瑶彻底惊呆了。
半晌,才开口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灰鸮也不知道。
直至今日,它都不知道在它睡觉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所有动物都死了。
还都是头部受伤而死。
玉瑶若有所思道:“难怪我住的地方都看不到一点野兽的踪迹,该不会是那些动物也遭到毒手了吧?”
“有可能。”灰鸮面色严肃,抬眼看向玉瑶,问道:“好人,你住哪里啊?”
“就在城外沟子山悬崖处的山洞。”
沟子山?
那不正是它发现尸体的山头吗?
灰鸮原本就圆滚的眼睛,瞪得更圆了,尖声道:“好人,我发现同伴的尸体,就在沟子山密林的另一端。”
玉瑶睁大了眼睛,失声道:“真的?”
灰鸮毫不犹豫地点头,“从小山道穿过密林,一直往前走,就可以看到个小河滩了。”
提起小河滩,灰鸮的脸上出现急剧的变化,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怎么?有了?”
灰鸮挥动翅膀,显然没心情说笑,一边干呕,一边有气无力道:“别提了,我原以为那小河滩人迹罕至,肯定干净无比,哪能想到你们人类这么没公德心,竟然把沾满了血迹的衣服扔到河里,害我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喝了好一段时间的血水。”
玉瑶:“……”
沉默了一秒钟,玉瑶出言道:“这血水应该是有颜色的,就算看也能看得出来吧?”
灰鸮恹恹道:“在我眼里,世界是黑白的,没有其他颜色。”
所以才……
呕。
它忍不住又开始干呕起来。
玉瑶腾出手,拍着它的背部,疑惑道:“那你嗅觉……没闻到血腥味吗?”
“没有血腥味。”
不仅没有血腥味,还有一股甜香。
它当时还以为是小河滩山泉水的味道,喝到嘴里也甜丝丝的。
只觉得浑身通畅,原本浑浑噩噩的脑子里也清醒了不少,更不觉得饥饿。
这简直就是为它量身打造的泉水啊!
是以,它索性在小河滩旁边住下,有事没事就去小河滩喝水。
一天接着一天,它脑子越来越清醒,脑海里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闲来无事的时候,便开始依照脑海里浮现的东西练习。
渐渐的,似乎就能听得懂人类的话语了。
不过,人类好像听不懂它的话。
除了她。
当然,这种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它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半年前,它因为一时好奇,跑去探测小河滩的源头,结果看到了上游的石头旁有一套污衣!
凑近闻了闻,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恰在此时,有两个樵夫路过,明明累得满头大汗,口干舌燥,却愣是没停下脚步,反而怨气满满道:“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家伙,竟然把沾满血的衣服扔到河里面!”
“可不是,害咱们兄弟俩就算想喝口水都不行。偏偏扔在了上游,这是故意的吧?”
“就是故意的。也不知道想恶心谁呢?”
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灰鸮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别人有没有被恶心到,它不知道,但是它是真的被恶心到了。
自此,没日没夜恶心也就罢了,还过上了辛苦觅食的劳苦生活。
也不是没想过飞回山城,只是一想到那遥远的路途,它就心生惊惧。
太远了。
它肯定飞不动。
到时候不上不下,不前不后,谁能来把它带回去啊?
还不如就此待在这里,好歹四周的景物,它都熟悉了呢。
因此,回山城的念头一起,还不到一秒钟,就被它否决了。
再后来,偶然间掉入农户设下的陷阱,农户见它长得新奇,就把它带到集市上卖,不曾想竟买了个好价钱!
从此以后,它就过上了吃东西,掉陷阱,被抓走,被放生,吃东西,再被抓走,再被放生……的循环生活。
凭借着一己之力,把原本贫困的村落,变成了远近驰名的富裕村子。
彻底了解了来龙去脉的玉瑶:“……”
“那后来呢?找到罪魁祸首了吗?”玉瑶眨着眼睛,疑惑道:“你在那里有看到什么人出现吗?”
不知为何,她脑海里突然出现早上一闪而过的白影。
“没有。”灰鸮摇了摇头,随即像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啊”了一声,若有所思道:“难道是那一群人吗?”
“什么?”玉瑶一脸好奇地看着它,忙不迭追问道:“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