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好了一路，又成功从这壮汉嘴里掏出一点有用的信息了。
三名青年的心里顿时充满成就感。
紫衣青年一边用身体挡开众人的推搡，一边假装不在意地问道：“怎么，阿牛兄的家人不住在雨城吗？”
玉瑶仿佛自知失言了一般，立马闭口不言，只干笑了两声，含糊了过去。
防备心倒是挺重的。
不过……
三名青年也不生气，反而更加妥帖照顾她和戚缘，对自己有一天能成功撬开壮汉的嘴巴一事充满了信心。
在三名青年的保护下，玉瑶成功挤进了人群，这才发现原来是有农户抓到了一只奇怪的小动物，正在叫价拍卖呢。
玉瑶觉得挺新奇的，就站在一旁看热闹。
那动物的脸长得有点像狸奴，身子却与鸟类一样，长满了灰扑扑的羽毛，个头和一般的鹰差不多大小。
一脚被一条小拇指粗细的麻绳绑着，另一端绑在农户的手腕上。
此时，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转动着脑袋，满眼好奇四处看。
视线不期然间与玉瑶撞了个正着，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玉瑶直觉这小动物表现有点怪异，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灰衣青年看她似乎对这种凡尘界随处可见的小动物有兴趣，便介绍道：“这是灰鸮，是一种鸟类，凡尘……咳，这东西很多地方都有，但雨城的话，我倒是第一次见到……”
玉瑶一边咬糖葫芦，一边听他介绍，由衷感叹道：“你可懂得真多。”
灰衣青年笑了笑，没有说话。
许是叫卖了许久都没人买，那农户也是失去了耐心，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抄起放在一旁的砍柴刀在石头上磨了起来，准备当众把那只小动物宰了，直接当成野味卖。
虽然这样会亏不少钱，但总比一点收入都没有好。
那小动物似乎有点通人性，见农户在磨刀，身子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水汪汪的大眼睛盛满了泪水，倏地转过头，直勾勾盯着玉瑶看。
玉瑶看它眼泪簌簌往下掉，心生不忍，可奈何自己身无分文，荷包比脸还干净，就算想要当一回英雄救鸟，行刀下救鸟之举，也是有心无力。
她犹豫了许久，不自觉把目光投向身边之人。
戚缘低着头，默默吃糖葫芦，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一般。
玉瑶本也没指望他，直接越过他，把视线落在紫衣青年身上。
察觉到她的视线，紫衣青年侧目回望，却见壮汉脸上飞红，眼里带着炙热的渴望，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瞧。
即使心里知道壮汉对他没有什么奇怪的想法，但被这样含情脉脉的眼神盯着，还是……略，略有点儿羞耻啊！
他头皮阵阵发麻，很是干脆地移开了目光，看了眼默默掉眼泪的灰鸮，上前一步，拦下了正准备杀生的农户，语气淡淡道：“这小东西怎么卖？”
农户见终于有人对灰鸮感兴趣了，忙放下手里的柴刀，殷勤道：“这小东西，这位少爷要的话，就给个五两吧。”
五两？
围观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在抢钱吗？五两都够一户农家两三年的吃喝了！
紫衣青年在凡尘界漂泊了数十年，对于物价有一定的了解，哪里看不出这农户在狮子大开口？
他有钱没错，但是不喜欢被人当冤大头宰。更不用说，对方还是他最看不上的凡人。
听到农户的报价，他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刚想抬手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瞧瞧，余光瞄见了壮汉期盼的眼神，不由身子一僵。
为了保住壮汉心里的美好善良，热情无害的形象，让壮汉不起戒心，他不得不按捺下心头的不悦，臭着一张脸，努力回想这些凡人是怎么讲价的，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便宜点！”
农户“唉哟”一声，面带为难之色道：“这位少爷有所不知，这小东西居住在深山峭壁，要抓到小东西可不容易呢。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跌得粉色碎骨啊，小老儿这是拿命在博……再说了，这小东西在雨城也算是罕见之物，买个五两不算贵……”
这农户看着憨厚老实，没想到如此能言善道。
玉瑶直觉不对，刚想开口道：“要不算了，别买了。”
却见紫衣青年似是被说服一般，直接掏出一块银子扔给农户，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巴，冷声命令道：“把灰鸮送上来，多余的废话就不用说了。”
农户手忙脚乱地接过银子，很是熟稔地放在嘴边咬了一口，确认是真的之后，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十分响亮地“哎”了一声，手脚麻利地解开绑在手腕上绳子，把绳子递给紫衣青年，殷勤恭敬道：“这位少爷，请拿好。”
紫衣青年面色沉沉的，接过麻绳，将灰鸮拎起来。
围观群众看到灰鸮卖出去了，没什么热闹可看，便纷纷做鸟兽散。
而农户把灰鸮交给紫衣青年之后，好似担心对方会反悔一般，把东西一收，脚底抹油一般，一下子溜了个没影。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周围的小空地只剩下玉瑶、戚缘和御兽宗三人组。
紫衣就像是突然换了一张脸一样，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同之前无数次一样，转手把灰鸮交给了玉瑶，语气温和道：“阿牛兄，给。”
玉瑶满脸感动，将灰鸮抱在怀里，低头看了两眼，复又抬起头，看着三名青年，语气哽咽道：“你们，你们真是太好了。”
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什么，声音不自觉低落了下去，“要是我有你们这样的好友就好了……”
高大的身形不自觉弯下几分，隐隐透露出一丝孤寂。
听到她的话，戚缘下意识看了她一眼，面色却一点变化都没有，颇有点儿冷眼看戏的意思。
原本紫衣青年因着灰鸮一事，让他无端被凡人占了便宜，心里还有些不爽，对壮汉产生了淡淡的不满，觉得对方屁事多了些。
可眼下听到壮汉的话，心里的郁气竟神奇消失了。
他轻咳了几声，与两名同伴互相使了个眼色，竭力压下心中的迫不及待，面色温和道：“若是阿牛兄不介意的话，我兄弟三人愿意当阿牛兄的朋友。”
“啊。”玉瑶吃惊地抬起头，连连摆手道：“这怎么好意思啊？我看三位小哥都是人中龙凤，我一个普通人，我、我怎么高攀得上呢？再说了……”
她低下头，无比失落道：“要是你我成为朋友了，那别人看到你给我买吃的，肯定是以为我是为了吃喝才巴结三位小哥，这不是平白侮辱了三位小哥的心意吗？”
戚缘：“……”
三名青年：“……”
感情他们之前给买吃的，还错了不成？
再说了，既然你不认为是朋友，那些东西怎么收得脸不红心不慌的，你好意思吗？
三人在心里暗骂不停，脸色是红了又青，青了又红，显然被她气得不轻。
戚缘在一旁静静看戏，面色一如既往的平淡，嘴角却不自觉泄露出点点笑意。
他总算知道她为什么这般喜欢气人了。
说实话，看人吃瘪确实有意思。前提是，自己不是被气的那位。
三人明显是被玉瑶不要脸的话震住了，沉默了好久都没有吭声。
玉瑶也不作声，只低头看着怀里的灰鸮，大掌有一下没一下摸着灰鸮的翅膀，好似十分纠结为难的样子。
过了许久，御兽宗三人组才收拾好心情。
灰衣青年盯着玉瑶看了一眼又一眼，见对方还是跟木头桩子一样，半点反应都没有，忍不住开口说道：“阿牛兄，人生在世，谁人不说人，谁人不被人说？只要咱们坐得端，行得正，心里知道咱们是清清白白的好友关系，又何必在乎他人的眼光呢？”
玉瑶点点头，面对灰衣青年抛过来的好友申请，正色道：“说得是。咱们活着应该不惧蜚语流言才是。”
说到这里，他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把灰鸮放在肩膀上，让它站定之后，才转过头面对众人，一脸认真道：“所以，我决定把这灰鸮放生了。”
“就算有人说我是白痴，白白浪费了五两银子，我也不介意！”
莫名觉得自己被内涵的紫衣青年：“……”
戚缘看看玉瑶，又看看面色铁青的紫衣青年，点头附和道：“阿牛真是善良，我支持你。”
说完，御兽宗三人组倏地把目光投向他。
万万没想到一路上基本不说话，只是吃吃吃的青年会突然开口说话，更没想到青年会支持壮汉。
“小金兄觉得阿牛兄此举好？”灰衣青年问道。
其实，这是一句废话。
灰衣青年也知道，但没办法，这名叫小金的青年话实在太少了，性子也疏离寡淡得很，实在找不到可以接近的点，只能重复对方的话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从他口里掏出点有用的东西。
“嗯。”戚缘点点头，依旧是惜字如金的冷漠样子。
灰衣青年像是碰到个软钉子一般，突然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些什么了。
踌躇了片刻，抬眼看向两个同伴，提议道：“既然阿牛兄想要放生，那咱们兄弟三人便领着阿牛兄去城外放生吧。”
一边说，一边瞄着日头，朝两人挤了挤眼。
这城外的树林距离城区可远了，几人边走边聊，铁定能加深不少感情。
再说了。这时候也不早了，依靠两条腿走出城，等回来的话，想必天都黑了，到时候不是可以顺利成章邀请里两人到他们的落脚点暂住吗？
不用撕破脸皮，更不用再担心人会偷偷跑掉了。
简直是一箭双雕的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