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的话，玉瑶毫无反应，强忍着剧痛，慢慢往前挪动步子。
见状，虎啸大步上前，闭了闭眼，大声喝道：“听到没有，主人仁慈，愿意网开一面，还不快谢谢主人？”
玉瑶不吭声，只盯着近在咫尺，却让她感觉无比遥远的出口。
“砰！”
虎啸拉住她，一脚踢在她的膝窝上，“跪下！”
玉瑶身形一晃，踉跄了两步，咬紧了牙，硬是没倒下去。
没办法，虎啸只能狠狠心，加重了力道，毫无留情踢了下去！
玉瑶脚下一软，跪了下来。
“还不快谢谢主人？”虎啸深吸了一口气，咬牙说道。
“除了师父师兄……我谁都不跪。”
想让她跪地谢恩，想都不要想！
玉瑶拖着浑身的伤，挣扎着站起来，胸口气血翻腾，没忍住又呕出一口血。
就个黄毛小丫头哪来这么大的傲骨？！
跪一下又怎么了？能掉一块肉吗？
虎啸错愕地看着重新站直身子的玉瑶，实在难以想象青徽宗是怎么培养出这么一个硬茬的。
他压下心里的震惊，深呼吸了几个来回，猛地伸出手，按在少女肩膀上，硬生生把少女压回地上，将她挺直的脊背深深压弯，指尖不住地发颤，粗声粗气道：“别不识好歹！若按年岁，主人当你祖宗都有余，跪一下又能如何？”
玉瑶侧过头看他，轻声道：“我不怪你食言，希望你也不要强人所难。”
这样虽然能保住她的命，但她不稀罕。
既然活着，那就要顶天立地的活着，光明正大，站直了身子活着，而不是像只蝼蚁仰仗着别人的鼻息苟延残喘！
这丫头……
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倔强不低头！
虎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虽然你不算好人，但能为求情，我还是应该谢你一声。”
声音很轻，轻到稍稍不注意就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你做的已经够了。”
尽管全身疼得让她几近崩溃，脑袋却越发清醒，目光炽热地盯着出口，“我要回去，就差一点我就能回去了。”
神情坚毅，眼神明亮得像团火焰，似能将人灼烧殆尽。
虎啸瞳孔骤缩，看着指尖不断淌血的小手，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
明明力道轻得可怜，虎啸却觉得似有千钧之重。
这力道甚至夹带着那些从她身上流出来的滚烫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流窜至他的胸口，一下一下敲着他的心脏，让他胸口一阵阵发闷。
仿若是被烫到一般，虎啸本能地缩回手。
玉瑶慢慢站起来，却终究力气不济，趴在了地上。
脸上，身上，头发上，都沾满了鲜血和泥土，额头上的汗早已濡湿了鬓发，沿着脸颊一滴滴地往下落。
她却是一点都不在乎，如她所言一般，一步一步往前爬。
她想见师父，想见师兄，还有……寻心。
她一定要回去。
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她。
她眨了下眼，忍下眼底的泪意，不管任何人，只盯着幻境的出口，眼神里坚定的信念，亮堂得让人心惊，刺眼得让虎啸不敢再直视。
虎啸喉头滚动了一下，嘴巴发干，看着眼前的少女，一颗心莫名地拧了起来，眼眶鼻子都有点发酸。
“主人。”他抬眼看向裴辛，数百年来，第一次为向来势不两立的修士求情，“放了她吧……”
裴辛没说话，一向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错愕。
倒是有血性。
与他所认识的“硬骨头”完全不一样。
与阿桃，更是从内自外大相径庭。
直至此刻，她在他眼里才算是个真正的修士，是一个平等的人，而并非一件与阿桃长得像的物件。
他笑了声，“灵锡倒是教出个硬气的徒弟……”
同时，也是让他愤怒的徒弟，不断在挑衅着他的威严。
他抬步走上前，眼底幽深乌黑，就像是一汪寒潭，倒映不出一丁点儿的光亮，“你，还是不认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