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寻心一手护住食盒,避开了对方的搀扶。
青衣修士约莫二十年纪的模样,脸颊微红,额头上挂着汗,似乎有些紧张,更多的是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道歉:“真、真是对、对不住。在下不、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是太失礼了。”
“还、还请道友勿要见怪。”
季寻心原地站定,一阵清风微微拂过。
四周一片寂静,唯有树叶沙沙作响。
明明暗暗的光线透过舞动的树叶落到两人的肩头,撒在了季寻心雪白华服上。
衣服上的银线刺绣在阳光下流淌着淡淡的银光,更衬得他肤如羊脂玉,眉眼清冷,一伫足,一颔首都自带天生的矜贵气度,不染一丝凡尘。
他清冷的目光落在青衣修士身上,薄唇微启,“无妨。”
见对方不计较他的莽撞,青衣修士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他几眼后,这才往前走了几小步,神情有些激动,“道、道友,你、你是不是散修季寻心?”
季寻心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许是察觉到他的疏离,青衣修士忙摆手解释道:“我对道友没有任何恶意……我只是、只是听闻道友在幻境里表现极佳,又与毗昙尊者是故交,所以、所以才冒昧地多问几句。”
季寻心再次点头,还是两个字,“无妨。”
他不在意。只是……
季寻心眉眼平淡地望着青衣修士,长睫下压,又看了眼手中的食盒,似叹息又似自言自语,“不才还有要事,先行一步了。”
青衣修士愣了愣,刚想说些什么,可当视线对上那一双清冷澄净,仿若洞察一切的墨眸时,到嘴边的话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往旁边让了让。
面前的青年高绑着马尾,肤白俊秀,眉目清澈,朝他微微点头,仪容清俊,一举一动自带风华,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的道路,与他擦肩而过。
青衣修士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直至对方消失不见,才低声说道:“可惜了……”
至于可惜什么,他没有说出口。只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掌纹,眉宇间一片阴郁。
这一刻,他竟分不清是他比较惨,还是季寻心比较惨。
命运啊,真是半点不由人。
他苦笑一声,压下纷乱的心绪,缓步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直至一处偏僻之地,他方才停下脚步,一抬手,原本清秀的容貌也在此刻渐渐地有了变化。
面容俊雅,轮廓鲜明,凤眼凌厉,眉间郁色明显。
身上依旧穿着无任何标识的青衣,微仰起头望着万里晴空,不苟言笑。
正是戚缘。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就这么抬着头,直直面向刺眼的太阳。
“你有心事?”身后之人问道。
“无。”
果然,太阳……对于隐于黑暗的人来说,还是太刺眼了。
戚缘脸上闪过自嘲之色,似较劲又似在赌气,不闪不避。
直到眼睛被刺得生疼,忍不住沁出生理泪水,他才收回视线。
曾几何时,他也是在阳光下奔跑,有着一腔热血的少年郎。
不知不觉间却走向了黑暗,成为阴沟里的臭老鼠,再也见不得光。
可是,他不悔。
永远都不后悔。
就如身后之人那般坚定。
戚缘侧过脸,看向身后之人。
光线相差太多,眼睛乍然无法适应,只看到一簇簇青黑色。
“你见过那个人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望着团团青黑色,声音低哑,“那个人?呵,你指的是谁?”
对方沉默了片刻,缓声道:“你一向知道,我最关心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