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在上的毗昙尊者是个心黑手硬的假菩萨!
玉瑶万分肯定。
她没有错过擦肩而过时,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戏谑笑意!
他分明知道她装晕,却故意给她喂了苦药丸!
我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为何要这般害我?!
玉瑶狠狠地盯着他的背影,电光火石间,刚刚疯狂叫嚣的画面出现在脑海里——
“你这秃驴说的什么憨批话?身为出家人却一点慈悲心肠都没有,天天喊打喊杀的,成何体统!”
所以……
玉瑶美目微瞠,这也太小肚鸡肠了吧?!
因为“秃驴”二字,就跟她一个小辈计较,你还是不是佛门巨擘了!
还有没有出家人的宽宏大量了?!
玉瑶满脸控诉地望向毗昙。
毗昙在位置上坐定,挑了挑眉,视线在她身上收回,重新化身为慈悲为怀的菩萨,嗓音清冷道:“诸位继续方才的话题吧。”
“我玄天宗认为屠康此人留不得。”
“天一门与玄天宗同样的看法。”
“缥缈宗也认为屠康留不得。”
“风清门认为屠康罪不至死。”
“屠仞杀人无数,就算死千万次都不足惜,可屠康不过一介少年,双手并未沾染血腥,把上一辈的错加诸在无辜后辈身上,神农门认为不妥。”
“我亦有同感……”
“……”
“……”
有人认为屠康无辜;
有人认为屠康罪不至死,但活罪难逃;
有人认为他生下来就是原罪,身上带着一半魔族血统,肯定继承了魔族的残暴冷酷,指不定哪天就跟他爹一样,祸害正道人士,还不如杀了干净。
一时间,各方僵持不下。
毗昙沉吟了片刻,看向迟迟未表态的灵锡,“青徽宗怎么看?”
玉瑶心头狂跳,与三个师兄对视一眼,抢先道:“晚辈以为,屠康应死,而且是罪该万死!”
之前要力保屠康的是你们,现在要屠康死的还是你们。
众人都被青徽宗反复纵跳的态度惊住了,一时间纷纷停下争论。
大殿上,鸦雀无声。
饶是毗昙都不能免俗的惊讶了一下,玄青色的眼睛直直望向灵锡,“青徽宗不保屠康?”
灵锡正欲开口,玉瑶硬着头皮再次上前,高声道:“为何要保?他本身就是魔族之人,自古正邪不两立,我青徽宗怎会如此是非不分,仅因为他是芝桂师姐的血脉,就护短保他?”
偌大的大殿上,她掷地有声的声音传遍每个角落。
除了青徽宗和毗昙之外,所有人的脸都憋得铁青。
你青徽宗分是非,你青徽宗不护短,那现在的大会是怎么来的?
“玉瑶师姐……”
众人循声望去,屠康不知何时摆脱了看管他的武僧,此刻浑身是血站在大殿外。
他苍白着脸,拖着残破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向玉瑶,面上哀戚,眼神却是冰冷一片,“原来你说要保护我都是假的……”
一瞧他小可怜的模样,玉瑶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以前,他就是用这副样子骗她哄她,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好处。
到最后,实在榨不出一点剩余价值了,便把她与青徽宗众人打包成节日烟花,送给老百姓们助助兴。
不过——
现在的她可能做不了烟花了。
因为,她已经提前得罪他了。
此刻屠康估计已经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寻找机会把她千刀万剐了。
想到说坏话被当众抓包,又想到她最后的下场,玉瑶的心情十分悲愤。
但就算这样,她也没有表露出多大的情绪起伏,反而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进入青徽宗,更不能让他活着离开万佛宗!
左右她都得罪他了,那就干脆得罪到底。
牺牲我一人,保护青徽宗千万人!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她稳住心神,面无表情地看向屠康,冷声道:“你本就是魔族之人,我为何要保护你?”
屠康握紧了双拳,双目赤红,以一种质问负心汉的姿态,泫然欲泣道:“可是,你说过你要保护我的……”
玉瑶歪着脑袋,认真想了一会儿,“难道你不知道女人心海底针吗?女人的善变就和你们男人的嘴一样,都是不可信的。难道,你会相信男人的话?”
“我……”
屠康一噎,他自然不信,不管是男是女,他都不会信。
他唯一相信的只有自己。
可眼前这个人是他的救命稻草,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死死攥在手里。
他抿了抿唇,展示出她最喜欢的柔弱姿态,垂眸道:“因为是师姐说的,所以我信。师姐,你真的变心了吗?明明、明明你之前说过喜欢我的……”
“唰唰唰——”
一道道八卦的视线落在了玉瑶身上。
玉瑶木着脸,“别说得我们好像很熟一样,我们只见过两次面而已。”
“虽然只有两次面,可这两次师姐都说喜欢我,说要保护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我。”
哦吼~~
众人对视了一眼,八卦的眼神越发炙热了。
修真界好久没有八卦了,众人的修仙生涯平淡如白开水,好不容易有热闹,还是青徽宗的热闹,当然要看!
索性一个个窝在一旁,不吭声专心看起热闹来。
玉瑶翻了个白眼,你还需要我保护?不把我当成烟花放,我就要偷笑了。
“之前年纪小,不懂事胡言乱语,你不要记在心上。”
不懂事?
才过一两天就懂事了?
屠康在心里冷笑,原本微红的瞳孔,颜色加深了几许,显得越发妖异了。
“再说了,你是杀人如麻的魔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留在人间害人!”玉瑶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综上所述,我迷途知返,从男女之间的小情小爱里彻底觉悟,彻底升华,决定弃暗投明,改过自新,舍弃小爱,成全大爱!”
说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义正辞严,一派正义。
下一届正道栋梁,舍她其谁?
所有人都被她震住了,整个大殿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噗呲——”
许久之后,不知道是谁突然笑出声。像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接下去,笑声此起彼伏。
“青徽宗这小弟子着实有趣。颇有灵锡宗主不要脸,呃,不拘小节的风范。”玄天宗的宗主忍俊不禁道。
毗昙尊者扫了一眼玉瑶,嘴角含笑道:“青徽宗主,令徒颇有慧根。”
他说得真挚,眼神却极其沉静,嗓音也清冷,灵锡完全搞不清毗昙是在夸她,还是在嘲讽。
只能同样笑脸相迎,干巴巴道:“她就是个性顽劣,其实挺聪慧的。”
毗昙微微颔首,如端坐在云端的菩萨一般,如玉如仙的脸上笑容不减。
“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