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舜笑得十分欣慰：“你如今的实力已经比这个年纪的你娘强了。”
“多谢。”
宁昭昭收了武器，转身就走。
“昭昭……”阎舜抬手挽留，“不去阎府坐坐吗？”
她的步子未停。
“你娘亲曾经住过的地方，还保留着原样。”
闻言，宁昭昭终于停下，纠结了片刻，还是跟随他去了阎府。
既然他一直保留着娘亲的东西，那就不存在她打扰他们的生活了，是他自己在打扰。
那是一处幽静的院落。
其他院子的树木都会修剪，除了帝韶华亲手种下的银杏树，阎舜从来不舍得剪，如今已经长成了大树，枝叶繁茂肆意，就如种下它的女子一般潇洒快活。
“你娘喜欢热闹，唯独休息时不喜欢别人打扰，这院子还是她自己选的。”
阎舜温声道，“当年我还不是城主，她便已用实力得到了我父亲的认可，父亲特地让她挑选的住处。”
那般惊才绝艳的猎鬼师，任谁都会钦佩喜爱。
父亲也支持他娶韶华。
哪怕顶着长老们的压力，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宁昭昭望着茂盛的银杏叶，缓步踏入小院。
院子里积攒了不少金色枯叶，但桌椅家具都一尘不染，可见这里虽不住人，却经常打扫。
屋子里还挂着帝韶华用过的法器和魂符，以及她写过的字，穿过的衣服，睡过的床。
这里是阎舜最后的港湾，他常在这里一坐就是一整夜。
他没说，但宁昭昭似乎还能看到他哀伤的影子。
他有多爱娘亲，她感受到了。
若非奸人设计，他们会有多么幸福，会是怎样的神仙眷侣，她也能够想象到。
但是。
宁昭昭忽然问：“你夫人知道这里吗？”
设身处地地想，她的夫君总明目张胆地思念着前妻，她定会十分悲愤。
“知道……”
阎舜顿了顿，叹了口气，“她什么都知道，甚至与你娘亲还是好朋友。当初，也是她说不在乎，我才同意纳她为妾。”
没错，是妾。
他的正妻之位，永远都只能有一个。
宁昭昭望着这个屋子，神情复杂地抿唇：“跟她好好过日子吧，娘亲的遗物，稍后我都会带走。你还有个儿子，也算后继有人，不要再多伤害一个女人了。”
宋蓉什么都没做错，没必要一直活在娘亲的阴影下。
他儿子都有了，又何必继续装深情呢？
阎舜的心头五味杂陈：“昭昭……我是对不起宋蓉，但我也对不起你啊……”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也不会怪你，就这样吧。”宁昭昭头也不回地踏出小院。
刚出去，她就迎面遇上了宋蓉。
“昭昭！我苦命的、懂事的、善良的孩子啊！”宋蓉眼眶泛红，感动地拉着她的手，“你放心，韶华是我的好朋友，我不会吃她的醋的，你就留下吧，别让你爹爹再形单影只了，我看着心疼……”
她自然希望宁昭昭原地消失，但是，她需要利用这件事，让阎舜更加愧疚于她。
然后补偿她，接纳她！
至于除掉宁昭昭，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阎舜听到宋蓉的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眼神中透露出感谢。
宋蓉也含情脉脉地回望他，再次泪眼婆娑地劝道：“昭昭，我没有女儿，我会待你像亲女儿一样的。瞧瞧你，跟韶华多像啊！”
她真的不在乎？
宁昭昭微微皱眉，心头反倒多了一丝怀疑。
除非宋蓉是圣母转世，否则怎么可能不在乎？
更何况，若真是好朋友，怎会去抢好友挚爱的夫君？
很显然，宋蓉并不单纯。
娘亲的事，与她会不会也有关系？
阎舜恳求道：“昭昭，就给我一个机会吧……”
宁昭昭沉吟良久，最终还是答应多住几天。
她在阎府转了两圈，在阎舜的书房里看到了数以千计的娘亲画像，数以万计的娘亲的名字，以及娘亲的喜好。
家丁为了讨好她，特地告诉她：“大小姐，咱们家主可是个痴情种呢，就算被迫娶了宋姨娘，却一直在书房睡，从来没碰过她！”
宁昭昭疑惑：“那那个小弟弟……”
“呃，小公子啊，那好像是家主喝多了，就一次！”家丁尴尬地挠了挠头。
就一次就怀上了，还是个儿子！
该说不说，这个宋姨娘真是好福气啊！
一次……
看来阎舜并非嘴上深情，身体却诚实。
宁昭昭忍不住怀疑，一次……真有那么巧吗？
虽说这样猜测一个女人并不好，可事关娘亲，她总忍不住多想。
她问：“那个小弟弟呢？”
“这个时辰，呃不，他大部分时候都在大厨房！”家丁捂嘴小声道，“他可能吃了，再这么吃下去，阎家都得被他吃空！”
宁昭昭扯了扯唇角，有那么离谱吗？
然而。
事实还真就那么离谱。
大厨房有一张很大的桌子，一般用来摆放已经做好的饭菜，或是半成品材料。
此刻，一个身材干瘦的小男孩正趴在上面，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
他的眼神呆滞，面无表情地吞咽，几乎不用咀嚼，多看几眼，莫名令人头皮发麻。
厨子们不停地做，他就不停地吃，肚子也不见大，像个无底洞，不知道吃到哪儿去了。
怎么会这样？
他真的没有生病吗？
宁昭昭的眉头微凝，一步步走过去：“小弟弟，你很饿吗？”
阎纪不说话，仿佛没听见，或是听不懂，一整只鸡就那么吞进去，骨头都没吐半根。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缓缓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
似乎……没有异样。
等等！
宁昭昭的眸光颤动，顺着阎纪的额头摸到他的脖子，手指刚碰到与脖子连接的脊梁骨，她心头古怪的感觉便到达顶峰！
这个小弟弟体内好像有东西！
是什么……？
忽然。
“啊！放开他！”
宋蓉猛地冲上来拍开宁昭昭的手，忧急地把儿子揽入怀中，害怕地看着她，“昭昭……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不要伤害纪儿！”
家丁帮昭昭说话：“大小姐只是来看看小公子。”
“只是看看能把手摸到脖子上？纪儿还那么小，稍稍一用力，他就要……”宋蓉越想越后怕，泪水夺眶而出，噗通跪倒在地，“昭昭！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嫁给你父亲，我走好不好？你不要伤害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