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把理查德从街上捞回来的第三天,我带着之前买好的礼物登门拜访韦恩庄园。
我在小别墅勤奋工作了三天,和慈善总会高层的各类牛鬼蛇神扯嘴皮子,仗着自己投钱多无所顾忌。
好歹领养家庭回访计划有了一个雏形,即使那些高层再不看好这个机会,我也会继续投钱让它运作下去。
退休之日就在眼前,我心满意足地给我的狗仔老对头乔舒亚打了一个电话。
自从发现我是一只可宰的肥羊后,老对头对我的态度谄媚了许多,完全不见当初怼脸跟拍时的凶悍。
“有什么需求尽管说,我保准在三天之内给您完成。”
我躺在办公椅里,转了一圈。
当初装修书房时我没考虑过办公问题,办公椅是随便选的,坐久了腰有点酸。明天我就把它换成最好的,贵不要紧,好用就行。
等等,我以后又用不到它了,多花钱多不划算。
“最近网络上有很多新闻通告,”我伸平五指,打量手上亮晶晶的美甲,琢磨着过几天去做一个红豆色的甲片,“是关于格雷森家的那孩子。”
“哦。”乔舒亚了然。
“马戏团的杂耍艺人因祸得福,一朝实现阶级迁跃,惹人嫉妒很正常。比起他获得的好处来说,不算什么。”
乔舒亚混迹媒体圈多年,心里门儿清,“关键是有话题度,穷小子变身金凤凰,不管韦恩之后会不会有其他孩子,他都能分到一笔不小的遗产。”
自从布鲁斯提出要收养理查德后,这个消息引爆了哥谭的各大媒体。按照事情现在的发展,不出意外理查德将成为韦恩家族下一代的第一个孩子。各种猜测讨论层出不穷,善意少恶意多。
我认为现在不是让理查德逛社交媒体的好时机。
我磨了磨手指甲,懒洋洋地拖长声音,“这不关我的事,我只负责给钱,怎么让他们闭嘴是你的问题。”
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当即给乔舒亚的银行账户里打了一笔钱。
“不需要让不好的言论消失,至少洛丽塔之类的离谱言论不能是主流。然后,你要帮我写一篇通稿,重点在托尼·祖科因谋杀罪被捕入狱。”
乔舒亚惊讶道,“他已经定罪了吗?”
“三天内你就能看见他的入狱照,可能拍得不会很好看。”我冷漠道,“照片我会发你一份,保证是一手消息。”
舆论的事情交给乔舒亚去操心,我本人则是带着礼物高高兴兴到了韦恩庄园。
老管家阿尔弗雷德在庄园门口接待了我,把我领进庄园内。
韦恩庄园不愧是哥谭四大老牌家族之首,整栋庄园占地极广,连接城郊后山与林地。
我们跨进庄园大门后,先要开车穿过前花园和雕塑喷泉,再徒步约三分钟才能走到庄园门口。
布鲁斯打开门,看见我的那刻脸上露出十分恰当的惊喜,光是这一个表情就足够我在片场学十年。
他伸手准备接过我手里的礼物,“谢谢你的礼物,你太客气了,露西。”
我把礼物朝他那里一递,转手塞进跟在他身后的小理查德手里,“上次答应你的《哈利波特》,滑板和羽毛球拍你收到了吧,好用吗?”
“谢谢。”理查德双手接过礼物,小声道,“我很喜欢。”
我拿出右手的小袋子,递给领我进来的老管家,“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了,听布鲁斯说您喜欢茶,我特意给您带了中国的茶叶。”
老人欣喜地接过茶叶,意味深长地道,“能和您这样礼貌优雅的淑女交往,是韦恩老爷的荣幸。”
他瞥了布鲁斯一眼,“希望长久下去,韦恩老爷至少能学到一点您的社交礼仪。”
“别在露西面前拆我的台好吗,阿福。”布鲁斯愁眉苦脸道。
他眉毛下压,嘴角下撇,做了一个委屈的表情,“肯定不会只有我什么都没有,对吗?”
我眨眨眼睛,“有我还不够吗?”
布鲁斯做作的表情有了微妙的裂痕,我好笑地安慰他,“放心,没忘记你。”
说着,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西瓜味的棒棒糖塞进他的嘴里,打断那张脸上浮现到一半的高兴。
我没告诉他,这个牌子的棒棒糖,我在给理查德的礼物盒里装了一大袋,一袋有三十根。
我在韦恩宅吃了晚饭,阿尔弗雷德的手艺相当令人惊叹。正是这位十项全能的老管家,养出了一位只会喊“阿福”的布鲁西宝贝。
连理查德都一声不吭,默默把盘子里所有食物塞进肚子里。
吃完饭后,我们坐在沙发上选了一部电影看。因为我送了理查德原版小说,所以当晚的电影我们选了《哈利波特》电影版的第一部。
我依稀记起来,上辈子我也看过《哈利波特》的电影,那时候罗琳好像已经把小说写完了,电影也拍到了最后一部。我只零零散散看了几部,故事只知道开头结尾。
现在想起来,上辈子的事情正逐渐模糊。布鲁斯从我印象中一个代表超级英雄的符号,变成一个真真切切的人。我闭上眼就能回忆起他走在我旁边的样子,迈步的频率和跨度。
我们三个人占据了一长条沙发,阿尔弗雷德给我们端来一碗焦糖口味的爆米花。我和布鲁斯一左一右坐在理查德两边,正好能探进他手里的爆米花碗。
客厅只开了壁灯,电视屏幕的光在昏暗中明明灭灭,爆米花的香气飘浮在身侧,缭绕在鼻尖。
阿尔弗雷德在沙发后面走动,整理置物架。皮鞋落在毛绒地毯上发出细微声响。
如果让我用一个字来形容这种感觉,我会把它称之为,“家”。
理查德到底是年纪小,很快就被剧情吸引得目不转睛,爆米花塞进嘴里都忘了咀嚼。
布鲁斯的手机微微震动,他抽空看了一眼,神色里多出几分严肃。
他站起身,对我们满怀歉意地道歉,“公司有点急事,我要出去一趟,暂时不能陪你们了。”
理查德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只呆愣愣地点点头。
他又看向我,“电影还没演完,你可以等看完再走。有需要的话,让阿福开车送你回去。”
他倒是半点不心疼使唤老人。
我猜到紧急的不是公司的事务,而是蝙蝠侠的事务。我笑着调侃他,“没关系,阿尔弗雷德先生可比你靠谱多了。”
他勉强弯起嘴唇,披上外套急匆匆地走了。
我和理查德两个人在客厅看完了第一部电影,他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沉醉在神奇的魔法世界里。
我看了眼时间,离小孩上床的时间还有一段距离,“你想看第二部吗?”
突然被我搭话,他有些羞怯地往沙发里蜷缩起来,小声问道,“我可以吗?”
这时候他看起来太小了,比他在舞台上表演时还要小,只是一个比同龄人成熟得多的小孩子。
我拿出第二部的碟片,“当然可以,但是你看完就应该上床睡觉了。”
我恐吓他,“小孩子缺少睡眠会长不高。”
理查德抿抿嘴,小脑袋转了一圈,确认布鲁斯不在这里,才压低声音道,“可是韦恩先生长得很高,我发现了,他每晚都很晚才回房睡。”
看来某些人的小秘密并没有掩饰得很好。
我笑眯眯地绕开话题,“所以你也很晚没有睡喽。”
理查德缩成更小一团,“没有每天都睡得很晚,别告诉阿福,求你了。”
看看,布鲁斯·韦恩,阿尔弗雷德都在理查德这里混到了一个“阿福”的爱称,你却至今还是“韦恩先生”。
你难道不应该反思一下吗?
或者把孩子的抚养权换到一个更亲切温柔的大姐姐手上?
“我不会说的。”我庄严地承诺。
我把碟片放进放映机,回到沙发上。一只小手拽住我的衣袖。
“我很抱歉。”男孩小声说,脑袋埋在膝盖里,不愿意看我,“以后再也不会扔下你一个人跑了。”
我伸出小拇指,“那要做一个约定吗,以后我喊你的名字,你就要停下来等我。”
他还是像一只小鸵鸟,头藏在手臂与膝盖之间,只在缝隙里露出一只蓝眼睛。
小小的小拇指勾住我的,晃了晃,“只要你喊我的名字。”
原本我是打算陪理查德把第二部电影看完,再请阿尔弗雷德开车送我回去的。
但我连续加班好几个晚上,实在是太累了。电影看到中途,眼前一切就模糊成不同的色块,被朦胧的白所取代。
再次迷蒙地恢复意识时,我耳边没有了电影的声音。
一片漆黑中,有人抱着我走上一级级台阶,而我稳稳地靠在他的胸口,把头埋进胸膛与臂弯之间的角落里。
“露西,你醒了吗?”
熟悉的声音轻声说。
我没有搭理他,而是拽紧他的衣袖把头埋得更深。
看这个手感,应该是浴袍。
由于之前职业的缘故,我的体重不算重,可以说是很轻。他抱得很轻松,好像我只是他臂上轻飘飘的一条裙子,也可能是捏在手里的一包药加一卷绷带。
我感觉到他推开某个房间的门,把我小心地放到一张铺好的、柔软的床上。
他似乎犹豫片刻,低下头吻在我的额头上,“晚安。”
我闭着眼睛,捞住他的衣领。
有一丝光亮。我睁开眼睛,适应了一段时间才在黑暗中勉强辨认出他的轮廓。
“真贴心,韦恩先生,没有让我直接在沙发上睡一整夜。”
布鲁斯的声音有些无奈,“除非我想接下来一周都喝苦瓜汁,虽然那对健康有益,但真的不好喝。”
他似乎与离开之前有些不同了。
我借着窗帘缝隙里透出的路灯灯光,一点点摸索上他的脸,抚了抚他眼下的淤青和嘴角的伤口。
他明显愣了一下。窗外的那一线光照进他的眼里,平日里透亮冷峻的蓝此时看去隐隐透出些极亮的金色,像极了某种猛兽的眼睛。
我没说话,他也不出声,房间里只有我们,和一线昏黄的光。
突然,他歪歪头,像一只驯服的野兽依恋地用受伤的脸颊蹭蹭我的掌心。黑发在我指缝间刮挠。
“祖科被送进了监狱。”
他告诉我,仿佛在索要一个夸奖,“警察追捕他时,他收到风声逃了。蝙蝠侠把他扭送回警车,明天理查德就能亲眼看着他被押送进黑门。”
“是吗,”我的手穿过他细软的发丝,探到脑后,握住他的后颈,“那么这将是我这段时间收到的最好的消息。”
他握住我贴在他侧脸上的手,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