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祈舟有预感,只再往前踏一步,他就会栽进她的陷阱里。
他必须保持清醒。
“你想不想找手机了?”他强行把话题转到了正经事上,又威胁了一句,“不找的话现在就回去。”
那肯定是找的,姥爷可在乎那个手机了……计谋未逞,陈染音叹了口气,无计可施般说:“行,好,找,全听你的!”
顾祈舟在心里舒了口气,却没有降低警惕,又警告了她一句:“从现在开始老实点,不许再耍花招。”
陈染音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心里想却是:等吧,朕绝对不会就此罢休,一定会拿下你,强扭的瓜最甜!
等陈染音消停了之,顾祈舟才继续带她往山里走,牙活蹦『乱』跳地在前方带路。
陈染音确实是不再说话了,但依旧小动作不停。起初,两人的手只是简简单单地牵在一起,,她故意用食指的指肚搔了搔他的掌心,力道又轻又柔。从掌心处生出的痒感通过手臂直抵内心,刹那间,顾祈舟的半边身子都是僵的,大脑也跟僵了一瞬。趁他失神之际,陈染音迅速转了一下手,修长纤细的手指灵活地从他的指缝间穿了过去,紧紧地与他十指相扣,又欲盖弥彰地扬起了下巴,向顶的葱郁树冠:“哎,今天天气真好呀。”
顾祈舟:“……”
他彻底没了脾气,长叹一口气,扭脸她:“人民教师一直对学生家长耍流氓是不是不太合适?”
陈染音赶紧摆了摆另外一只手,正言辞:“个人行为不带整个教师群体啊,教师群体不能替我背锅!”
顾祈舟都被气笑了:“所陈老师也承认您是在对学生家长耍流氓?”
陈染音摇,语气坚决:“不承认,朕从没有对学生家长耍过流氓!你不胡说八道,影响我声誉。”
“……”
嗯,这个回答很陈皇,不仅不承认事实,能顺带倒打一耙。
顾祈舟轻叹口气,无奈询问:“所,您是把顾别冬开除班籍了,是单方把我开除家长籍了?”
陈染音他,眼睛黑亮,像是星星在发光:“都不是,你可是朕最爱的顾妃呀,把爱妃当学生家长的话,岂不是见外了么?”
顾祈舟:“……”
行,好,明了,是妃。
他收回了向她的目光,无表情地爬山,满脑子想都是:那个爱喝可乐的男人到底是谁?正宫娘娘就是他?
陈染音却依旧在他,从她的这个角度去,他的侧线条完美极了,骨相绝佳,棱角分明,下颚线的角度十分优越,但最『迷』人的却是喉结。
他的肩颈线条紧实劲瘦,象征『性』别特征的喉结清晰凸起,在无形中散发出了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常年日积月累的训练和实战,令他的肤『色』比学生时代稍黑了一些,但黑的不过分,变成了浅蜜『色』,越发有男人味了。
陈染音忽想到了自己曾经过的一部美剧,其中有一集,弹幕都在惊叹尺度很大,大到人起生理反应,唯独她却无动于衷,甚至厌恶、恶心。
从哪件事过,她就开始排斥两『性』关系,任何与荷尔蒙的有关的反应都会令她感到反胃,她一度怀疑是那个『性』无能的瘦子死不瞑目,所才会在临死前把这种『性』无能的隐疾传染给了她。
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非常抵触和异『性』接触,哪怕是正常交流都不行,她甚至排斥过她爸,严重影响了她的正常生活。为了能够回归正常生活,她花费了很长时间去接受心理治疗,努力了两三年才能够做到像是个正常人一样与异『性』相处,但她是排斥两『性』关系,她觉恶心。
而此刻时刻,她竟会突想到那集美剧中的香艳剧情:男人和女人拥吻缠绵进入了灯『色』昏黄的卧室,男人帮女人脱掉了黑『色』的短袖,女人也将他的上衣推了上去,但他却没有立即进入正题,而是互相抚『摸』彼此的身体,将鼻子埋进彼此的颈间,用鼻尖轻蹭对方的肌肤,深沉又急促地呼吸,或说,嗅。
那时的她根本不懂这个行为,点了倍速把这段剧情跳过去了,但是现在,她好像茅塞顿开了……男女之间的爱意与缠绵不止与说和做,更在于彼此之间的吸引力,“『色』”“香”“味”,都可成为吸引力。
她忽好想,闻一闻他,一定很好闻。
但就在这时,牙忽汪汪大叫了起,把陈染音从旖梦中给唤醒了。
顾祈舟顺叫声传的方向了过去:“过去,应该是它找到手机了。”
陈染音点了点,立即和他一起走了过去。
牙坐在一块黄『色』的矮石上,嘴里叼一个老旧的黑『色』翻盖手机。
此时他进山不到一个小时,距离捕获秦天佑的那个山洞远很,说明秦老爷子的手机肯定不是在那个山洞里丢的,而是在下山途中不小心从外套的兜里掉出了。
这年用这种翻盖式古董手机的人实不多了,陈染音一就知道牙叼的这个绝对是她姥爷的宝贝手机,不禁长长地舒了气,但也没忘了夸孩子一句:“牙你真厉害!不愧是警犬中的佼佼!”
牙的眼中尽是意,昂首挺胸地叼手机,狗尾巴一直在身摇啊摇。
陈染音终于舍松开顾队长的手了,一边弯腰一边朝牙的嘴边伸手,同时感慨:“幸你帮我找到了,不我没法……哎?你去哪呀?!”
她没把手伸到牙嘴边呢,牙就叼手机跑了,跑走的方向很坚定,像是早就计划好了路线一样,一溜烟地就跑到了不远处的一个隐蔽的山洞洞口前,进山洞之前,他特意停下了脚步,回了顾祈舟一眼,像是在给暗示似的,给了暗示之才又重新迈开了条狗腿,小旋风似的窜进了山洞。
不过它很快就又从山洞里跑出了,只不过出之嘴里叼的手机却不见了。
显而易见,它是故意把手机扔进了黑黢黢的山洞里,,冲他俩汪汪叫了一声,又撒欢跑走了。
这一刻,陈染音真是,爱死了牙:真不愧是警犬啊,聪明、优秀,又善解人意!比某些人体贴呢!
顾祈舟则是气急败坏,恨不直接把牙当成顾别冬揍一顿。
陈染音瞟了一眼身旁的顾队长,故意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哎呀,牙真调皮!这山洞里这么黑,我可不敢自己进去呀。”
顾祈舟明她的意,却没有回应,无表情地说了句:“你在外等,我自己进去。”语气特别不容置疑,像是在下命令。说完,便踏大步朝山洞入口走了过去。
他想速战速决,多一秒钟都不想拖延,因为他已经清楚地预料到了可能会发生的“危险”。
他甚至都不能确保和她一起进入山洞之会发什么。
最好,什么都不发生。
陈染音却顾祈舟的命令置若罔闻,或说,阳奉阴违,嘴上回“哦”,却在他走进山洞的那一刻又快又安静地跟了过去。
洞口挺窄的,洞里的空间也不大,黑伸手不见五指,周的山壁如同冰块一样时时刻刻都在散发冰冷的气息,人一走进去就感受到了阴冷。
顾祈舟打开了手电,在山洞中央的地上到了手机,迅速弯腰捡了起,起身的同时朝转身,便和刚刚冲进山洞的陈老师撞了个满怀,手里拿的手电筒被她撞掉了,在寂静的山洞中发出了“啪嗒”一声清响,漆黑的地上弹『射』出了一道亮光。
黑暗中,陈染音微微仰下巴,目光灼灼地顾祈舟,眼神总带有万般缱绻深情,唇角却不自觉地上扬,笑狡黠又意,似乎是在对他说:哈哈,是被朕逮到了吧?朕你能往哪跑!
顾祈舟非常清楚现在应该怎么做:立即推开她,快速离开山洞。但是他的身体根本不受大脑的控制,无论如何都无法抬起手臂,更别说推开她了。
陈染音轻轻唤了他一声:“林宇唐。”在没有三在场的安全环境中,她是想喊他“林宇唐”,因为他就是她的林宇唐,属于她的林宇唐。
顾祈舟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攥紧了双拳,呼吸也在不知不觉间变急促了起。
陈染音依旧在目不转睛地望他,生而含情的桃花眼水波潋滟,她又不假索地伸出了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同时踮起了脚尖,将鼻尖靠近他的右侧脖颈,闭眼睛说:“我好想闻一闻你。”
说完,她真的在他的颈间轻轻嗅了起。
听说每个人身上都自带独一无二的体香,也就是医学上常说信息素,但人类的嗅觉并没有那么发达,不能轻易感受到别人的味道。
她不知道别人能不能闻到林宇唐独有的信息素,但是她可,她真的嗅到了。
是她熟悉的味道,安全感的味道。
八年前,在那个废弃的旧工厂里,他将她抱入怀中,字句笃定地向她保证一定会救她出去、用命给她开路时,她闻到的就是这股味道。
荷尔蒙气息渐浓,她的表情逐渐陶醉了起,情不自禁地将脸颊埋进了他的颈间,用鼻尖轻蹭他的皮肤。
顾祈舟浑身一僵,喉咙开始发涩发干,像是缺了水一样,不由自主地做了个吞咽的小动作,凸起的喉结随之滑动。
陈染音用鼻尖蹭了蹭他的喉结,微微睁开了眼睛,他,问:“你真的一点也不想我?”
怎么可能不想?
每天都在想。
但是顾祈舟没有勇气说实话。
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和她在一起,内心充满了纠结和顾虑……她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有安稳又美好的生活,他给不了她更多的东西,甚至给不了她陪伴,有可能给她带危险,那么他有什么资格和她在一起呢?
对她的这个问题,他也只能回答:“不想。”又很坚决地补充,“从没想过。”
“哦……”虽知道他在说假话,但陈染音是有些失落的,毕竟,哪个女人不想听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对自己表达爱意和念呢?他竟没有一丝犹豫就回答不想,说从没想过……
她有些委屈,没忍住说了句:“你有时候真挺讨厌的,我都有点讨厌你了!”
顾祈舟不冷不热地回了句:“讨厌我不松手?”
陈染音恨恨地咬了咬牙:“没到松手的地步。”
顾祈舟:“……”
不愧是陈皇,能屈能伸。
“不识趣!”陈染音不搭理他了,却依旧死抱他不撒手,挺巧的小鼻尖在他的颈间蹭蹭去,心满意足地嗅他的味道,像是一只刚刚认识人类的好奇小狐狸。
顾祈舟被她蹭心痒痒,有点气急败坏,却一直没有推开她,或说,舍不推开。
蹭了一会,陈染音老实地趴在了他的肩,先是沉默,又忽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当老师么?”
顾祈舟欲言又止了一下,最终是言简意赅地回了句:“不知道。”
陈染音抬眸瞧他:“真不知道?”
“……”
当知道,过去的事情他都记一清二楚,他只是,不敢越界。
“当老师挺好的。”顾祈舟开始顾左右而言其他,“教书育人,桃李天下。”
陈染音笑了一下:“桃李天下也太伟大了,我可没那个本事。”她渐渐收敛了笑容,眼神也变认真了起,沉默、积攒勇气,攒够了之,最终开口,向他托盘而出,“我只是想让你起我。”
顾祈舟很是诧异地她——他从没有不起过她。
陈染音紧张地抿了抿唇,内心不安,却又在『逼』迫自己变坦诚:“我、我是个纨绔,鲁莽、无知、又自为是,我很胆小,很懦弱,我下了车,我没有陪你走到最,我真的很悔,我不够勇敢,我配不上你,但我想让自己变越越勇敢,努力配上你……”说到这里,她的喉已经开始发哽了,嗓音也在微微发颤,根本无法再继续开口,只好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才重新开口,“我现在已经不是纨绔了,嗯……应该不是了吧,反正我的大学和研究生全是自己考的,没托我爸的关系,工作也是我自己找的,我肯定比前强多了,真的!”
她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顾祈舟却听特别心疼,他无法想象一个人持续八年活在无边的自责与愧疚中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你没有那么不堪,”他终究是伸出了双手,环住了她的身体,温柔又笃定地对她说,“你很坚强,也很勇敢。”
陈染音的眼眶猛一酸:“真、真的么?”
顾祈舟:“真的。”想了想,他又说,“是我让你下的车,我也希望你下车,而且下车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你不用再继续自责,我从没责怪过你,更不会瞧不起你。”
陈染音的呼吸一顿,泪眼模糊地望他,内心却无比轻松、畅快——他说他从没有责怪过她,也没有瞧不起她。
她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又问了句:“那、那你觉我是个纨绔么?”
顾祈舟:“不是。”
陈染音长舒一口气,内心略微有些沾沾自喜:朕这么多年的努力并没有费,朕是有蜕变的,终于让正宫娘娘高一等了!
谁知,顾祈舟紧接又说了句:“变成女流氓了。”
陈染音:“……”
顾祈舟:“不松手?”
陈染音:“你不也没松手么?”
顾祈舟:“……”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抱她,立即把手放了下去,又板脸说了句:“你也松手。”
腰身上猛一松,陈染音懊恼极了,悔自己多那句嘴,但是,朕绝对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放弃!
她不仅没有按照顾队长的求松手,重新把脑袋依靠在了他的肩,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我累了,我休息一会。”
顾祈舟:“……”
陈染音又撩起了眼皮,瞧了他一眼,再,又把脸颊埋进了他的颈间,贪婪地嗅了嗅:“你知道么,我很喜欢闻你身上的味道。”犹豫了一下,她又说,“会让我起反应,生理反应。”
她的话很『露』骨,语调悠,带无尽的诱『惑』力。
“那个瘦子、”她努力组织语言,“那件事对我有影响,从那天开始,我好像是变成了一个『性』无能,我接受不了男人对我的触碰,我起不了生理反应,但是,你不一样,我爱你。”
这么多年,从没有爱过别人,只爱林宇唐。
他救了她,奋不顾身地把她推出了深渊,他是她的英雄。
这世界上再没有人能比上他在她心中的分量。
“我爱你”这三个字像是一剂猛『药』,威力无穷,顾祈舟的理智和克制力在顷刻被捣粉碎,根本无力抵抗,彻底栽进了陷阱里。如同中了『迷』魂记一般,他不可自控地抬起了手臂,再度抱紧了她,同时低弯腰,将脸颊埋进了她的颈间,贪婪地嗅闻。
有花香味,熟悉又令他沉沦的香味,像是月光下的烈焰玫瑰,又像是挂盈盈朝『露』的娇柔百合。
他做不到闻香识女人,但却能够闻出自己深爱的女人的味道。
陈染音侧了一下脸颊,嗓音柔柔地在他耳畔说:“顾队长,你想和我接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