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马克的经纪人已经跟她很熟悉了,其实说白了本来就是一家的,照顾也没有不到位一说。去了音乐中心之后,李马克还有一小段时间沉浸在“你竟然骗我”的状态里,彼时眼尖的裴夕柠已经见到好几位熟人了——而且好巧不巧都是produce系列出道的选手,她同团的姐姐康美娜和wannaone的邕圣祐。
前者在出道到现在两年的活动期里暴瘦,原本裴夕柠觉得超级可爱的小圆脸变成了尖下巴,五官变得更清晰了,一双狐狸眼极其勾人,在人群里极其醒目。她是李马克同学,又跟裴夕柠有那么深厚的革命友谊,大大方方地过来了:“夕柠你也来应试mc啊?突然开始紧张了,感觉姐姐的机会要飞走了呢。”
说到这个裴夕柠就不好意思:“美娜姐,我是被公司临时安排过来的,应该没有认真让我争取的意向。而且我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导致……我还对这个mc的位置没什么欲望。姐姐一定可以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其实在ioi里彼此都不是最熟悉的成员,但已经算是很亲近的关系了,解散之后断断续续地联系,偶尔会讲起近况,反倒更亲密了些。女孩子们凑在一块讲话,李马克瞪着大眼睛始终站在裴夕柠半步后,跟在附近徘徊的邕圣祐非常礼貌但尴尬地打了个招呼,明明是前辈还谦逊地微微鞠躬。裴夕柠余光瞄见了,不由得笑:“马克哥,这是wannaone的圣祐哥,95年的,你也要叫哥的。”
为了解救这个处境尴尬的哥,裴夕柠让到一边叫老同学叙旧,去跟邕圣祐唠嗑。其实非常神奇的,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她跟大部分wannaone的成员都有接触。同年的李大辉不必说,邕圣祐、黄旼炫、朴佑镇跟她都有过交集。邕圣祐是她17年参加一个叫masterkey的综艺认识的,当时全场都没几个她认识的人,只有同样作为嘉宾的姜丹尼尔、邕圣祐和金钟炫眼熟。问题是,那时候wannaone名声大噪,她还没有大胆到敢往他们身边跑——绕着走还来不及呢。最后是金钟炫看她一个人待着实在是尴尬,就走过去同她搭话交流线索,结果没到半分钟就引来了一猫一狗:“你们在说什么呢?”
裴夕柠作为ioi成员、produce系列的元祖,在好多个场合都见过这两位名义上的后辈,这时候不知道说点什么:“额……”
“前辈好。”邕圣祐突然面色一变,后退一步对她九十度大鞠躬,独有的军嗓说出来这句话格外恭谨。裴夕柠知道他平时就是个搞笑人设,在琢磨要不要扶,金钟炫特别无奈地先开口了:“别吓着夕柠了,在说线索呢。”
邕圣祐立刻又来劲了:“我真的是天使!他们两个都不相信我但是前辈一定要相信!”
“不用叫前辈了,感觉显得我很老。”裴夕柠眨了眨眼睛,缓冲过来后迅速合流:“不过我也不相信哥是天使。”
那集邕圣祐一顿操作猛如虎,成功混淆视线带走了奖金,但最终全场没投给他的三票里就有裴夕柠一票。邕圣祐事后还问她怎么看出来的,裴夕柠想了想说,直觉吧?有时候这种东西反而因为亲近才会被蒙蔽来着。
没想到再见面会是在音中应试新mc的地方,尤其裴夕柠还是莫名其妙被拉过来充数的,确实还有点缘分。
走个流程,挨个进去问些问题,裴夕柠和李马克又属于比较靠前的爱豆,没多久便能离开了。上了车之后,裴夕柠坏心眼地想逗逗李马克,反应有趣的人总会勾起她骨子里那一点顽劣:“马克哥,你想跟美娜姐一起主持,还是想跟我一起主持啊?”
“mina是我朋友……”
“那你不想跟我主持喽?”裴夕柠立刻板起脸,认为自己在胡闹这方面深得李东赫精髓。
李马克没露出想象中的惊慌神色,反而是往座椅上一靠,侧着头看她,显得很无奈,一副“你听我把话说完的表情”:“因为是同学和朋友,所以过去几年来交集很多。我还是更愿意跟夕柠主持,去创造一些回忆。”
李马克是不会说谎的哥哥,每一刻都是实打实的真挚,没有料想到他回答的裴夕柠顿时愣住了,想了下觉得他话里有纰漏:“我跟你难道不是认识更久吗?回忆比米娜姐多才对。”
“嗯……或许需要一些更珍贵的部分吧。”马克思忱了一下再抬头,眼睛亮晶晶的。
“哦~哥突然很感性呢。”
在等待音中新一季度mc名单公布的期间,春节也提上日程。裴夕柠这些年已经习惯过年过节也跑行程和练习,或是找同样务工的中国哥哥们玩。日程上写着今年nct加上李楷灿的成年组除夕夜要开直播做年糕汤,裴夕柠还幸灾乐祸着呢,准备到时候追直播,正兴致勃勃地计划着,她父母的电话就拨过来了。
当然不是这些年全然没有联系,其实她也看淡了,现在接起来电话至少不会想当年那样吵得天翻地覆。裴夕柠记得produce结束的时候,他们还发微信祝贺,不过她是隔日才看到的,想了想干脆不回了。每个月可能会联系,有时候裴夕柠跑活动接不到电话也就那样了,他们也不会打第二通,她也不回拨。聊的话题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件,问她最近怎么样,钱够不够花,因为裴夕柠已经经济独立了,连这个话题也慢慢地用不上。
她有感受到她那年纪逐渐增长的父母,开始生出一些愧疚和仁慈之心,近半年讲话时的语气越来越软。裴夕柠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可能工作闲下来了没事情做,开始可怜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管过的女儿?
“夕柠,爸爸妈妈今年陪你在韩国过春节好不好?”
开了扬声器把手机扔在茶几上,心不在焉地剥着橘子的裴夕柠,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浑身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自己都觉得好笑的是,并不是出于感动,而是惊悚。他们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说要孩子就要孩子了,生完开始满世界跑,女儿一个人留在韩国快四年没见过一面,突然就要过来陪她过节。
没一个人问过她好不好,行不行,愿不愿意,他们总是快她一步自作主张地做了决定。
裴夕柠心里满是讽刺,想开口又哽住了,大过年的,跟他们吵什么呢。她半晌没说话,电话那头也没声音,像不动声色地等待她的答复似的,还真是她亲妈。一个橘子剥得稀巴烂,汁水淌了一茶几,裴夕柠都快气笑了:“陪我?可算了吧,您们二人想来韩国旅游的可能性都比这高。想来就来,不用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跟你们在一起过节,说实话,我们都不舒坦吧。”
那边却没急着要答复,也是很平静的:“没关系夕柠,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们,还有一周多,来得及的。”
裴夕柠觉得自己心脏跳得过快,体内的一切都在超负荷运转了。她闭了闭眼,挂断电话,去找纸抽处理了客厅的惨状。在卫生间洗过手之后,她重新拾起手机,负面情绪气球般越吹越大,几秒后它直直地飞向面前的墙壁。
别的不说,她一气过头就摔手机的习惯得改,费钱。
半个小时后想早睡的裴夕柠在床上辗转反侧数次,无论如何都捕捉不到睡意,填充在她脑海里的是各式各样的情绪。那两句话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一圈圈地在她心底漾起涟漪。她是很生气,他们什么话都能随随便便讲,不想管的时候几个月没一通电话,想关心了跟例行公事一样通知她,她到底是他们的孩子,还是呼来喝去消遣的产物?
可是……怎么可能完全没有期待呢,那毕竟是血脉相连的父母,她不论难过了多少次,总会有一个声音在轻轻地说,说不定他们这次不会骗你。
是真的愧疚了,想做好父母的角色,坐下来跟她吃一顿饭。
这件事放在之前就那么难吗?
她又来回滚了几下,脑子里乱七八糟,最后还是“啪”地打开灯,随便换了一身衣服,拿了钥匙去了127宿舍。李泰容和文泰一坐在客厅看电视,听到关门声抬头,眼瞧着一个人影“嗖”地往悠太他们宿舍跑了。李泰容很快收回视线,文泰一抻着脖子没反应过来:“啊?夕柠吗?”
“那不然呢?”
中本悠太躺在床上看漫画,见到敲门进来的是裴夕柠,“哦”了一声又重新集中在手机上:“winwin去洗澡了,应该等下就能出来。”
又觉得刚刚自己看到的哪里不对,重新抬头,这回郑重地放下手机。裴夕柠面上还是很平静的,可有些小表情藏不住,仿佛嘴巴一撇就要哭出来了,仔细端详一下是十分委屈的。他极少见裴夕柠这幅模样,她脆弱的时刻都藏得好好的,现在这是怎么了?不由得也慌了手脚,连忙从床上跳下来走到她面前:“怎么了?怎么了夕柠?有问题的话要说出来。”
裴夕柠摇摇头,挤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事,我找winwin哥有点事。”
一说找董思成,中本悠太心下差不多就了然了,轻轻抬起她的脸确认小姑娘没哭,就“嗯”了一声:“好好沟通。我先出去了?你待会跟winwin聊,我叫泰一哥也别进来。”
“其实不用的……”反正你们也听不懂。
中本悠太拍了拍她的头:“当然要出去,不然你们多不自在。别难过啊,总会有解决事情的方法的。”
“嗯……谢谢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