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抱着人躺回病床上,简然一身情/潮还没有褪下去,手脚缠着虞世尧不让他下床,两人就挤在小病床上,将就睡了一晚。
第二天在家里关了半个月的季沛终于被放了出来,一大早就来了医院。
他那天晚上就被抓了回去,又想偷跑出来,从三楼翻窗掉下去,把下面的奶奶吓得住院,然后他就被关了禁闭。
刚刚找着病房,进去就撸了一把正在低头看公式题册的简然的脑袋:“没事了吧?”
他先是有点过意不去,他已经听说了简然在脾脏破裂的情况下把唐辛背了出来,对简然又有点刮目相看。
说了几句后,就挤在简然旁边,嘴巴讲个不停,像是憋坏了一样。
简然慢吞吞回答完他上一个问题,他又已经问了好几个,最后才看了看没有没有其他人在的病房:“怎么你一个人?”“我哥他们去办出院手续了。”“对了,你住院这几天,你那谁来看你了吗?”
简然点头,季沛匪夷所思:“你胆子可真不是一般大。”
季沛突然有了兴趣,抓着简然的肩膀,和他凑在一起小声问他那个男朋友到底是谁。
季泽回来还专门问了一句简然是不是他同桌,看样子他哥也认识简然的男朋友。简然刚要开口,“哒哒”有人敲了两下门,抬头看过去,就看到虞世尧靠墙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看着他们。
简然站起来:“办好了吗?”
“好了,陈彦马上就过来,让我来叫你。”
“那走吧,这是我同学,季沛,你们应该认识。”
虞世尧对季沛挑眉笑了一下,说:“小沛,今天被你哥放出来了?”
季沛此刻是一只抽象的惊恐脸,前后看简然和虞世尧,半天才吞咽了一下喉咙:“虞少,你和简然怎么认识?”
简然说:“他是我男朋友。”
季沛:“……”
虞世尧笑道:“你哥没有告诉你吗?”
季沛:“……”
陈彦刚好走进来,手拿着各种医院的单子,说:“诶?简然你朋友来看你了?”
虞世尧:“这个是季沛,就是我侄子,也是简然的同学。”
陈彦想起来虞世尧也是说自己这些天来医院是来照顾自己侄子的,马上对季沛说:“小同学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也要出院了吗?”
季沛:“我……”
简然扯了一下他的衣角,季沛的话止住,在陈彦关心的目光下,说:“对,今天和简然一起,专门让我叔叔过来帮帮忙。”陈彦笑:“尧哥就是客气,知道简然是你同学,经常来看简然。”季沛呵呵笑了两声。陈彦还要上班,把三人送上电梯,对虞世尧说了好几声麻烦了。
季沛站在后面都替虞世尧的良心感到了不安。出了住院部,季沛尴尬得待不下去,和简然说了一声,就坐上自家司机的车走了。在开车去简然家的路上,虞世尧很有自觉地说:“他不喜欢我,会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的同学关系?”简然其实很不擅长处理这种人际关系,同桌要不是话多得不得了的季沛,或许他高中就只会有陈蓓一个朋友。
现在虞世尧这么说,简然很认真想了想:“不知道。”
“你把他当朋友?”
简然点头:“季沛除了不喜欢上学,有点吵,其他时候都挺好的,而且,他长得挺好看。”
虞世尧第一次听到简然说这种话,忍不住笑起来。
简然等到红灯的时候,忍不住说:“你都不吃醋吗?”虞世尧眉尖动了一下,哭笑不得看着简然,说:“我吃什么醋?”
“刚才季沛抱着我,我和他作为同龄人,我这么夸他,你为什么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样子?”
虞世尧想把他现在可爱的表情拍下来,笑道:“你又不喜欢他,,再说他是你朋友,我干涉你干什么?”
简然“哦”了一声,靠在车门上,心里有些迟钝地想着自己刚才问的话。
要是简然多想一会,他就不会把那些话说出口,就是虞世尧在他面前总是看不清楚到底哪些是真话,哪些又只是说出来哄他开心的。
他想要知道得更多,就要自己问,自己去够,自己去试探。
当车到他家停下来的时候,虞世尧看他一直都没有说话,摸了摸他的头,说:“怎么不开心了?”简然说:“我刚才和你说那些,是想说,如果你不开心,我以后机会注意一点。你也一样。”
虞世尧总算知道他真正想说的话了,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你现在还小,成年人的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每个人都有逢场作戏的时候。就像之前在海岛上,我不喜欢周延塞过来的那个谁,但是也要给他面子,让他坐在我身边。”简然记得,那个时候他坐在周延身边,就看到孙野靠在虞世尧肩上。想到虞世尧那个时候笑意艳潋把人搂着,他心里就抽了一下,说:“推开不行吗?”虞世尧:“好,以后我都把人推开。别想这些了,小醋精,该下车了。”
简然带着虞世尧去了他家,十七楼上的三居室,和上一次虞世尧来的时候一样,整洁又安静。简然有半个月没有去学校,虞世尧帮他书都拿出来的时候,提出来要不要报一个补习班,简然站在一边看着桌上习题册大红色的封面,说:“你是不是想我去别的地方上学?可是我想考本地的大学,也是名校,专业也很好,要是去了外地,我会不习惯。”虞世尧知道他很没有安全感,把人抱住,手顺着他的脊背说:“你现在才多少岁,不能就只看着我一个人,要有自己的世界,如果有更适合你的,就算是出国,也是可以的,你要为自己考虑。”简然靠在他肩上,像是冷极的人渴慕着他的体温,只有在和虞世尧靠得很近的时候,他才能确定这个人是属于自己的。要是走出这个房子,走到街上,去到千里之外的地方,他和虞世尧之间稀薄的交集也就消散如烟云,和之前在虞世尧身边待过的人一样。他闷声说:“可是我就是想留在你身边。”不等虞世尧开口,简然又说:“想看我穿丝袜吗?”
虞世尧喉咙紧了一下,抓着他的手腕,说:“昨晚哭得喊疼的人不是你了?”简然嘴角抿了一下,说:“已经不疼了。”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别招我,你叔叔他们不是等会要来接你吃饭吗?想他们来看到?”虞世尧一手捏着简然的脸,把不多的肉都挤在一起,让他的嘴嘟起来,“小呆子,谈恋爱不是你这样谈的,没有人一天到晚就想着做/爱,还是说我没有喂饱你?”
简然脸上有点发热,含糊说:“那要做什么?”
虞世尧说:“在我离开前,亲我。”
简然搂着虞世尧的脖子,仰头含着他的唇舌,比之前任何一个亲吻都要缱绻温柔,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真的像是背着家长偷偷早恋,和心爱的人躲在门口甜蜜又小心的亲热着。
虞世尧走得时候,简然脸红红的,嘴巴也红红的,眼睛里面像是装了水一样,跟在虞世尧后面像一只粘人的猫,等着人把他装进口袋带走。
第二天,简然回学校上学,季沛也来了,盯着他看了一上午,中午放学的时候,才说:“谈谈。”
陈蓓看他这个样子像是要约架一样,有点担心地看了两眼,看着两人一起去了简然平时单独用的多媒体教室。
在教室里,季沛看着简然又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斟酌了好几下,还是简然说:“想说什么?”
季沛眉心都皱在一起问:“你和虞世尧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三个月前。”
季沛眼睛瞪了瞪,又问:“简然你是认真的吗?”
简然点头。季沛坐在桌子上,一脸愁苦万分的样子,说:“简然你是不是傻了?谈谁不好,偏偏找个虞世尧。你看看这个。”季沛昨天受到的刺激不小,回去还和他哥确定了一下,“这是我截得我哥好友的朋友圈,那个人也是虞世尧的朋友,你看看上面的日期,是不是已经是你们在一起的时候?”
上面有些是虞世尧在卡座和人玩骰子的时候,一左一右都有人,有一张里面虞世尧的手也放在旁边雪白的大腿上;另一张是泳池趴,虞世尧作为背景站在泳池里喝岸边一个长腿酥胸美女喂过来的果汁;还有一张截图看不清虞世尧的脸,他的手放在一个人脸上,两人靠得很近,阴影都交缠在一起,配的字是:“赠送一个三十秒的激吻,完整版找虞少”。
这些照片和朋友圈,都是八月九月甚至还有十月份发的。
在简然每天给他打电话前,或者之后,又或者就在和简然通话的时候,他身边还坐着另一个人。
像是被人猛地敲了一棍子,简然被打懵在原地,攥紧的手指骨泛白。
季沛头一次干这种事,又别扭又紧张,看简然又一直看着自己手机,没有什么反应,尴尬地咳了几下,说:“你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根本就不了解虞世尧是什么样的人。哎,我也不了解你们,本来不该掺和,就当是我多事了吧。简然,你再好好想想你们关系。”
简然飞快眨了一下眼睛,藏起眼底的酸涩,把手机还给他,说:“有些是逢场作戏。”
季沛惊愕看着他,说:“简然你是不是傻掉了?这些你看不到吗?就算是逢场作戏是不是也过了?你被他喂了什么药吗?”
简然抓紧了衣袖,说:“我会去问清楚。”
季沛从桌子上跳下来,说:“还去问?被他骗的还不够吗?你听听他都是怎么和自己朋友说的你。”季沛翻出一段手机录屏,是季泽给晋子扬发语音消息:“老晋,虞世尧和他身边那小孩怎么回事,沈嘉佑都他妈在准备彩礼了。”
晋子扬声音笑着:“你家佑佑还真可爱,虞世尧自己都说了是觉得好玩,那小孩哭起来可怜兮兮的,现在舍不得喽。”
这段语音还是昨晚季沛死活不信,季泽当着他的面去问的。昨晚听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现在看简然惨白的脸,心里有些后悔:“简然,我就是想让你清楚,虞世尧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你喜欢别人也好啊,何必被他骗呢?你这么聪明,自己想得明白的,对吧?”要是虞世尧玩的人不是简然,愣头青少年季沛肯定什么都不会管,现在临时接了这么一个情感顾问的任务,生疏又生硬,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到怎么安慰简然。
看着简然这个样子,他很怕简然哭起来,但是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又好像并不是什么好事。
“简然?”
简然眼睫颤了一下,脸上笼着一层僵硬的白,他说:“我没事。你带烟了吗?”
季沛咽了一下口水,就是他没有,现在也要给简然买过来。而且他有,从兜里摸出他拿来装/逼用的烟盒,里面有他哥剩下来的两只烟,和简然一人分了一只。
简然一看就是没有抽过烟,点烟的时候,手抖得厉害,好几下才点燃,抽了一口就咳嗽起来,他又抽了几口,咳得眼角都红了,无师自通学会了怎么让尼古丁游走肺腑而不呛到自己。季沛手里抛着打火机,对他说:“简然,要不我带你出去玩玩?还是你想说点什么?”简然不想说话也不想动,彻骨的冷已经把他冻在了原地,他现在只想让什么东西来填一下空出一个洞的胸口。
“真这么喜欢他吗?”在简然拿走季沛手里的烟,开始抽第二支的时候,季沛忍不住皱眉问。
简然故作淡定的手顿住,干巴巴笑了一下。
“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没有人在意过,怎么开始的也说不出口。
简然抽了一口烟,咳得双眼通红,季沛移开眼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自己走了出去。
门一关上,震动了寂静的空间,简然捂住眼睛蹲在地上,弓起的脊背像是一条随时都要断掉的线,青白的手背颤动,一条细长的烟灰寂寂落在地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