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恂正在低头看卡片,突然,眼前的光线变暗了,女孩柔软的手从后面捂上他的眼睛。
只听声音,他就知道是宋瓷在搞怪。
唇角噙笑,江恂握上宋瓷的手,把女孩的手从自己的眼睛上拉下来,他转过身,温声道:“你就不怕认错人?”
宋瓷笑吟吟地道:“怎么可能会认错人,光看你的背影我就知道是你。”
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对于亲近的、熟悉的人,别说是背影,就是光听脚步声,有时候都能认出来。
不过,要真是认错了,那就尴尬了,宋瓷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整个人乐了。
只看他的背影,宋瓷就能认出来他,江恂眸里的笑意浓了点,不错,小白孔雀会认主了,没有辜负他这一年来的照顾。
江恂勾了勾唇,“笑什么呢?”
“没什么。”宋瓷嘿嘿笑了几下,低头看着江恂手中的卡片,“这是你做的笔记?”
江恂“嗯”了一声,“数学、物理和化学都有很多公式和知识点要记,我就把这些易混淆的知识点记在纸上了,方便复习。”
比如今天他来火车站接宋瓷,如果捧着本书看的话,明显是不合适的,但他拿着卡片,随时随地就可以复习,不仅方便,也不会太引人注目。
宋瓷高兴地道:“咱们不愧是心有灵犀,过年的时候,我也做了和你一样的卡片。”
卡片做好后,她在床头、镜子边都放了几张,甚至是卫生间的镜子上也有,这样,她每天早晚刷牙的时候,也能瞄几眼!
江恂笑着道:“看你的样子,在家里复习的应该还不错?”
宋瓷道:“还算可以,我爸爸给我补了语文,他还请了他的同事帮我补了其他几门学科,你呢?”
“也还行吧。”江恂道。
从过年到现在,他也没有浪费时间,没事的时候,从早到晚他都在看书做题。
宋瓷指了指地上的箱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次回来,我带了好多试卷,是我让我爸爸弄来的,文理科都有,到时候你也可以多做些题。”
对于江恂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前段时间看教材的时候,他就意识到问题所在了。很多内容,看书的时候觉得懂了,但一做题,就傻眼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运用。
只有多做题,才能把理论和实践相结合,才能够更深刻地领悟、更灵活地运用那些知识点。
但高考取消整整十年了,很多学校都停课了,找一本初高中的新教材都不是很容易,更别提找这些试卷。
宋瓷这次回来,带回来不少试卷,坦白讲,这些试卷,比任何东西都有用。
也就是宋瓷的爸爸是老师,依照职位之便,宋含章才能弄来这些试卷,江恂也跟着沾了光。不然的话,单凭他自己,弄这么多试卷还是挺有难度的,根本就没有渠道。
江恂温声道:“太好了,小瓷,多谢你,我也得多谢你父亲!”
“谢什么啊!”宋瓷眉眼弯弯,“我爸说了,咱们两个应该互帮互助,你有不懂的地方,我给你讲,我有不懂的地方,你给我讲,找到什么好资料了,咱们共同分享,这都是应该的。”
提到宋含章,犹豫了下,江恂道:“小瓷,你有对宋叔叔提到我吗?”
宋瓷明白江恂想要问什么,顿了顿,她道:“我爸爸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在他的心里,他只当你是江阿姨的儿子,觉得你是我的继兄,他不让我喊你的名字,让我问你喊哥呢。”
江恂心里暗叹口气,横亘在他和宋面前的阻碍真的很多,即便他考上了大学,还得过宋瓷父亲和母亲那一关,两位长辈,大概率很难同意他和宋瓷在一起。
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顾虑太多也没有用。
江恂没再说什么,拎起地上的藤织箱子,“走,吃饭去吧。”
宋瓷点点头,走了几步,看了江恂一眼,宋瓷突然又道:“江恂,我没有告诉我爸,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他,而是我想找个适合的时机,再让他知道我们的关系。如果真能恢复高考,到时候我们都考到了北市,我爸和我妈可能就不会太反对我们处对象。”
“我明白的。”江恂道:“现在确实不是很合适。”
“对于我们来说,当务之急是要好好复习功课,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他只有考上大学,或者找到一份体面的、稳定的工作,他才有资格追求宋瓷,不然,别说宋含章不同意,就是江恂自己,也没脸面追求宋瓷。
*
那天,被宋瓷鄙夷嘲讽了一通,沈然脸色铁青地从大杂院回到自己的家里。
宋瓷毫不留情地羞辱她,即便没有外人在场,这也让沈然觉得难堪。
更让她生气的是,一直偏心她的陈舒,这次不知道是被宋瓷吓到了,还是怎么回事儿,竟然也站到了宋瓷那边。
想到陈舒,沈然撇了撇嘴。
即便陈舒因为书里的设定格外偏心她,可说到底,宋瓷才是陈舒的亲生女儿,看起来,陈舒还是更心疼自己的女儿,并非时时刻刻都活会偏袒她。
到底不是亲母女,还是指望不上。
沈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她两三岁的时候,她就意识到自己穿进自己写的书里了,那个时候起,她就有意识地观察身边的人,她很确定,其他的人都没有穿书,包括宋瓷。
可是,宋瓷无缘无故复习起了功课,又提到了葫芦玉坠,这让沈然摸不着头脑。
回想着宋瓷近一年来的变化,想来想去,沈然也拿不定主意。
她一会儿觉得宋瓷发现了什么,一会儿又觉得宋瓷没什么变化,因为,看宋瓷的样子,宋瓷好像还不知道葫芦玉坠的效用。
沈然越想心绪越乱,不管怎么说,宋瓷都复习功课了,她也应该开始复习了。
虽然她穿书前和江恂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但她读大学的时候成绩并不好。
她和江恂读的那所大学,是北市乃至全国最好的大学,按照沈然平时的成绩,她是考不上这么好的大学的。
但恢复高考的第一年,题目难度本来就不是很大,高考那几天,她又很幸运地超常发挥了,才考上了这所大学。
大学里人才济济,天赋异禀的学生不是少数,大学的课程也很难,沈然选择了自己并不擅长的专业,导致她根本就听不懂课。
况且,学校里也有很多家境优越的学生,入学后,在一众学子中,沈然觉得自己像个丑小鸭。
她毫不出众,家境也比不上其他人,渐渐地,沈然越发自卑,她一方面觉得自己融不进去这个群体,另一方面又偷偷暗恋着江恂,时间长了,她根本没有心思学习,入学半年,她的成绩就一落千丈。
所以说,虽然她有穿书前的记忆,她也参加过今年十月份的那次高考,但这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她早就把高考题目忘记了,大学荒废了几年,她也把初高中学的内容忘记了大半。
沈然打算开始复习功课,但做了这个决定后,她才发现家里根本没有初高中的教材。
沈然找到陈菊,“妈,我初中和高一的教材呢?”
陈菊正在磕瓜子,不在意地道:“卖了。”
“卖了?”沈然皱着眉,“妈,我下乡前不是交代过你吗?让你不要动我的那些书!”
“你都下乡去了,要那些书有什么用?拿去废品市场卖,还能卖几块钱呢!”陈菊没当回事儿。
沈然快气死了,陈菊把教材卖了,这让她怎么复习功课啊?
她生气地道:“那些书对我有用处!”
“不当吃不当喝的,对你有什么用处?”陈菊没上过几年学,眼皮子比较浅,加之沈然也从来没告诉过她会恢复高考,她觉得把沈然的教材卖了,换几块钱才是有用处。
沈然气得要吐血了,陈菊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手里的瓜子快嗑完了,她道:“小然,你小姨给的瓜子挺好吃的,明儿个你去你小姨家里,再把她家的瓜子零嘴啥的多拿点回来。”
吃吃吃,就知道吃!摊上这么一个不中用的母亲,有什么用!
沈然脸色不怎么好,“宋瓷和我闹翻了,她不让我去小姨家里吃饭,还拿瓜子呢,小姨连钱都不打算给我了!”
“这怎么行!”陈菊顾不上吃瓜子了,她一拍桌子,“她不给你钱,谁给你钱呢?你小姨的钱,就该是给你的。”
“还不是宋瓷在捣鬼。”沈然没好气地道。
陈菊自己是个不中用的人,她没文化,找的工作也不是很好,一年到头手里的钱都紧巴巴的,好不容易找到个愿意娶她的人,沈然的爸爸又是个短命的。
好在,她的小妹陈舒日子过的不错,隔三差五周济她们。
有了什么好吃的,陈舒都会送来,就是炖了两斤排骨,陈舒也会喊她们母女过去吃饭。
虽然是亲姐妹,但便宜不占白不占,有陈舒上赶着给沈然钱和粮票,她们母女俩的日子倒是好过了不少。
现在,一听说陈舒不给她们钱了,陈菊不乐意了,“小然啊,既然是小瓷不让她妈妈给你钱的,那你对小瓷多说点好话不就行了?”
沈然皱着眉,难以置信地盯着陈菊。
陈菊没有发现沈然的异样,她继续道:“你也知道,小瓷从小就娇气,她看不顺眼的人,她就不会给人家好脸色。”
“肯定是你让她不高兴了,她才会故意使坏。你去哄哄她,向她认个错,对她说几句好话,把她哄开心了,你小姨肯定还会给你钱的。”
沈然脸色越来越难看,凭什么让她去向宋瓷道歉?
真是可笑,这种情况,一般只会发生在宋瓷身上,以前都是陈舒劝着宋瓷来向她道歉,没想到,如今这些憋屈的滋味,倒是全让她尝到了!
沈然板着脸,“我是不会向宋瓷道歉的!”
陈菊撇着嘴,“你傻啊,你把小瓷和你小姨哄开心了,你小姨的钱还有她们家的那些好东西,不都是咱们母女俩的!”
沈然深吸一口气,她爸爸病逝后,她们家的日子好不过,陈舒倒是经常照顾她们,宋瓷那些漂亮的小裙子和洋娃娃,陈舒都会拿过来给她。
她确实因此享了不少福,可是,她总有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每次见到宋瓷和陈舒,哪怕她从心眼里不把她们当回事儿,还得强迫自己挤出一抹笑,对她们说好听的话。
这样的日子,她受够了。
“反正我是不会的,要去你去!”安静一会儿,沈然的语气听起来非常笃定,“你等着瞧吧,小姨也就是嘴上说说,要不了多久就会给我钱的。”
沈然觉得,既然陈舒被剧情操控着,那不管宋瓷怎么阻拦,陈舒最终肯定还是偏心她的。
不过,这次倒是要让沈然失望了。
宋瓷离开北市前,“妈,之前的事情您还记得吗?”
陈舒当然还记得,她答应了宋瓷,要给她买一块上等的玉坠,虽然宋瓷说是要折成现钱,可宋瓷一开口就是大几十块钱,沈然一时半会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她不太想答应,“小瓷,要不算了吧,一块玉坠顶多十几二十块就买下来了,哪里需要那么多钱?”
宋瓷神色冷淡了些,“妈,您背着我,和沈然一起骗我就算了,你还打算出尔反尔?”
“我…我没有,小瓷你别胡说。”陈舒也是要面子的,“我会给你钱的,我只是觉得这钱是不是少给一点比较好?要不,我给你二十块,怎么样?”
宋瓷静静看着她,没出声。
陈舒又试探地道:“三十块?”
宋瓷淡声道:“一百块,只多不少。”
她倒不是在算计陈舒,只是,如果她不把陈舒手里的钱拿走的话,到时候也只是便宜了沈然。
乖乖,一百块!
陈舒吓了一跳,“我哪里这么多钱?”
陈舒虽然在食品厂上班,待遇比不上老师和那些当官的,但她工龄长,和宋含章结婚后,宋含章就托关系让她转正了。
宋瓷算着账,“妈,您每个月的工资也有五六十块呢,就算您花钱的地方多,那除去花销,每个月攒下二十块不成问题,一年就是二百四十块,您还拿不出来一百块钱?”
陈舒有些心虚,“小瓷,你倒是算帐算的好。”
她一年到头是能攒下来一二百块钱,可问题是,除了自己的花销,她每个月都要给沈然寄一部分的钱,再给陈菊送去点钱,过年的时候,给沈然和她自己买衣服买吃的,又花了不少钱。
宋瓷是她的亲生女儿,知道宋瓷快回响水大队了,前些天她又把剩下的钱给了宋瓷,她手里现在真没多少钱。
陈舒为难地道:“小瓷,妈没骗你,我手里现在真的只剩下三十块了。”
宋瓷道:“您一下子拿不出来的话,分月给也行啊,您每个月能攒下来三十块块左右,那三四个月的时间,就能凑够一百块,要是每个月攒下二十块,那就是五个月的时间。”
见陈舒还想说话,宋瓷直接道:“妈,您给沈然钱的时候,不是挺利索的吗?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可轮到我了,您这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是不想给我钱吗?还是不舍得给?”
她们俩是在屋子里谈论这件事的,可大杂院的房子不隔音,住的人也多,要是被其他邻居听到了,指不定要怎么笑话她呢!
“胡说。”陈舒忙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我怎么不舍得给你钱?”
“我给你表姐钱,是因为你表姐在乡下吃不好睡不好,你大姨手里也没多少钱,我不照顾你表姐的话,你表姐多可怜啊。”
宋瓷问道:“我也吃不好睡不好啊,您是我亲妈,您怎么不多可怜可怜我呢?”
陈舒觉得委屈,“小瓷,你别这么说,你是我女儿,可你表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表姐说了,她不白花我的钱,等我老了,她以后会孝顺我的!”
宋瓷噗嗤笑了一声,透着几分嘲讽,也就陈舒会信这些鬼话。
陈舒不解,“你笑什么?”
“妈,难道您没注意到,沈然有段时间没来我们家了?我听说,前几天沈然回响水大队去了,从春节那天起,沈然再没来看过您一次,说明啊,她心里记恨着您呢。”宋瓷反问道:“只是不让她来我们家吃饭而已,她就记您的仇,记得这么深,您还能指望她以后孝顺您?”
宋瓷又故意道:“沈然记恨着您,您倒好,还眼巴巴的惦记着她、心疼着她,想着给她送钱送票!您亲生女儿问您要点而已,您就推三阻四的。”
“妈,我好难过啊,您要是不答应的话,我就当着您的面哭!”
为了不让沈然再趁着机会过来打秋风,不用补课的时候,宋瓷都住在了大杂院这边,她还给陈舒安排了不少“活计”,今个让陈舒给她补衣服,明个让陈舒包饺子。
总之,陈舒每天都有事情做,就没有精力惦记沈然了。
一直都沈然离开北市前,陈舒也没有时间去沈然家里看她。
陈舒一时哑言,她觉得沈然应该不会埋怨她,毕竟那天和沈然吵架的,是宋瓷,不是她。可沈然确实直到临走前也没来看过她一次,这是不争的事实。
陈舒听进去了宋瓷的话,心里不是很舒服,她忙道:“别哭别哭,妈怎么不心疼你了?”
“我答应,行了吧,按你说的,我每个月给你寄去三十块。”
宋瓷当然觉得还不行,她妈妈现在还在被剧情操控着,就是手里没钱,肯定也会把自己的粮票肉票寄给沈然的。
陈舒这会儿之所以这么好说话,是因为宋瓷离开家近一年的时间,好不容易过年的时候回来了,又因为沈然和她闹了一通,所以,陈舒现在对她有歉疚和讨好的心思,才会答应她的要求。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宋瓷又道:“妈,我还在长身体,等开春了,我既要下地干农活,每天又要从早到晚的复习功课,我肯定会饿着肚子的。一饿,我吃的就多,所以您最好每个月再给我多寄点粮票和肉票。”
“我爸给我的那些不够,我要不了半个月就吃完,你还得再给我点!”
亲生女儿说自己在乡下吃不饱,陈舒能怎么办?
她当然只能答应。
“好好好,单位给我发的粮票,除了我自己用的,剩下的我都给你,行了吧?”
宋瓷满意了,真不是她眼皮子浅,盯着自己亲妈手里的那点钱和粮票,而是她不想让沈然拿她们家的东西!
陈舒把钱和粮票寄给她,她也不会乱花,她先保存着,以后再还给她妈妈就是。
这次回来北市,既补了课,又让沈然吃了瘪,总体来说,圆满完成任务,宋瓷心满意足地坐上了回响水大队的火车。
宋瓷是高兴了,沈然却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宋瓷不让她去大杂院那里吃饭,沈然只好留在自己家里吃饭,可她们家条件不好,每顿没多少好吃的,沈然格外怀念大杂院那边的饭菜。
没有课本复习功课,况且长时间没摸书了,沈然也静不下心看书,她决定出去走走,看能不能遇到书里的男二号陆成。
陆成这个人是确实存在的,倒不是沈然胡诌的。
在穿书前,江恂、陆成和沈然,他们都是同一个大学的学生。
陆成家世比江恂好上不少,但他能力和长相都不如江恂。
沈然并不喜欢陆成,可陆成是北京人,家里有个很大的四合院不说,最重要的是,陆成的爷爷是中科院的院士,有着这层关系在,陆成可谓是天之骄子,学校里的老师也很器重他。
沈然挺羡慕陆成的,她注意到,读大学的时候,陆成好像不是很喜欢江恂,所以她在里,把陆成设置成了男二。
陆成家在东城区那边,沈然不清楚他现在是否在北市,打算去陆家附近碰碰运气。
她连书都不看了,可惜,一连去了几天,她都没遇到陆成。
眼看到了回响水大队的日子,她只好不再来找陆成。
其实,过年回北市之前,沈然也向大队长请了病假,说是身体不舒服,要在北市多待段时间。
到底有没有生病,陆远山不是傻子,自然清楚得很。
宋瓷来请假的时候,陆远山想了想,答应了。
一是宋瓷这个人挺会处事的,隔断时间都会拎着东西来他们家坐一坐,宋瓷送的那些东西,也送到陆家人心坎上了。二是宋瓷下乡后表现的一直很不错,陆远山犯不着为难她。
陆远山大手一挥,就批了假。
宋瓷前脚刚走,沈然就跟着来了。
沈然也要请病假,但她最近一年闹出的幺蛾子不少,给沈然批了假的话,让别的知青知道了,有样学样,到时候就更不好管教那些知青了。
再者,沈然来的时候不凑巧,她来到大队没多久,又陆续来了几个男知青。一听沈然要请假,那几个男知青也跟着要请假。
陆远山也不能给每个知青都批病假啊,所以,最后他一张假条都没批。
陆远山没有同意沈然的要求,而是让她过了年按时回来。
沈然不情愿地收拾着行李,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陈舒来给她送钱。
要是放在以前,沈然早就去大杂院那边找陈舒要钱了,但她听说最近宋瓷也在大杂院那里住,沈然不想再见到宋瓷,她只得坐车回去了响水大队。
*
在县城的国营饭店吃了午饭,江恂和宋瓷又坐车回去了江家。
两个多月的时间没见到江老太太,宋瓷想的紧,挽着江老太太的手臂,撒娇道:“外婆,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您有没有想我啊?”
“我不想你,能想谁?”江老太太笑开了花,“家里少了个人,我和小恂都感觉冷清了不少。”
江老太太上下打量着宋瓷,“小瓷啊,外婆感觉你胖了点。”
宋瓷一愣,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因为她深深明白一个道理,当老人家都说她“变胖了点”的时候,说明她胖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宋瓷也不撒娇了,赶忙跑回屋里照镜子去了。
看着她这副模样,屋外的江恂和江老太太,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宋瓷对着镜子左照右照,镜中的女孩眉目如画,满满的胶原蛋白。
宋瓷觉得自己好像变胖了点,但她天天都照镜子,加上乡下也没有体重秤,她看不出来自己到底胖了多少。
这时,江恂进来,望着她皱成了包子的小脸儿,轻笑了一下,“别照了,没有胖。”
宋瓷不太信,“真的?”
回到北市,宋含章天天念叨着她太瘦了,要给她喂养的白白胖胖的,每天的饭桌上,都有肉菜,加上冬天本就是容易发胖的季节,宋瓷也知道自己是胖了的。
宋瓷鼓鼓嘴,早知道她就不贪口腹之欲吃那些肉菜了。
江恂道:“真的。”
宋瓷鼓了鼓腮帮子,隔着衣裳,她掐了下腰间的肉,“你别骗我,我腰上的肉都多了点,我知道自己变胖了。”
江恂温声道:“胖了更好看。”
他说的不是假话,去年是宋瓷待在乡下的第一年,可能是水土不服加上农活太重的原因,宋瓷整个人瘦了一圈,小脸儿都只有巴掌大。
这个冬天,宋瓷稍微胖了点,不过,这也是相对于她自己而言,和别的女孩比一比,宋瓷还是挺瘦的。
宋瓷脸上的肉多了点,看起来更可爱了。
“好啊,你终于说实话了!”突然,宋瓷又道:“难道我以前不好看吗?”
江恂一愣,送命题又来了,他忙道:“不是,没有,你以前也很好看。”
宋瓷故意道:“那我到底是以前好看,还是现在好看?”
江恂轻笑了下,脑海里飞速闪现多种答案,虽然他没有经验,可他也知道,回答不对的话,小白孔雀可是要生气的。
江恂最终道:“都挺好看的。”
他自以为这是个两全的答案,不料,宋瓷又道:“怎么可能两个都好看,一定会有一个更好看的。”
“你觉得我是胖点好看,还是瘦点好看?”
望着女孩面上狡黠的笑,江恂扭头往门外看了一眼,见江老太太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转过头,轻轻捏了下宋瓷的脸颊,“你故意的。”
宋瓷弯了弯眸子,“那你选一个啊,一定要选一个!”
“不同阶段的你,有不同的好看,不管你有什么样的变化,在我眼里都是最好看的。”想了想,江恂道:“以前的你,我很喜欢,现在的你,我也很喜欢,因为现在的你,是这一刻真实存在的,也是最健康的。”
江恂还是觉得胖点好,宋瓷以前太瘦了,他总担心宋瓷会生病。
桃花眼里漾着笑意,宋瓷满意了,“行叭,你过关了。”
她也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还不错。
回到江家,日子和以前一样,忙碌的时候下地干农活,平常的时候宋瓷就在家里做题。
江恂在家的时候,也会陪着她一起做题。
两个人比赛,看谁能能先背完书,或是先把试卷写完。
有比赛就有动力,你追我赶的,这么一来,他们两个的学习效率挺高的,每天都能够超额完成任务。
江恂不在家的时候,有时候李嫣和杜春分也会来找她。
受宋瓷的影响,李嫣和杜春分也弄来了高中课本。
这天是星期天,江家忙完军工厂的任务,在县一高的王老师那里补完课后,他拿着课本回到了江家。
到家的时候,春困秋乏,江老太太还在屋里睡觉,宋瓷则在院里那棵大树下做题。
打开大门,江恂倒是没有急着进来,他静静注视着树下的女孩。
宋瓷没住进江家之前,村里来江家的人不多,一天到晚,家里只有他们祖孙两个,他上班去了的话,偌大的庭院,更是只有江老太太一个人。
整个江家大院犹如一潭死水那样宁静,静的让人有些孤独。
可宋瓷的到来,让这潭死水重新流动了起来。
年轻女孩像是灼灼绽放在江家大院的一朵春花,鲜活灵动,沉寂已久的江家大院,终于恢复了热闹。
以前,江恂盼着回家的原因只有一个,是因为江老太太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可现在,让他迫切回家的原因又多了一个,他想早点见到宋瓷,想和宋瓷说说话。
听到门口动静,宋瓷放下笔,疑惑怎么没人进来?
她抬起头,等看到门口拿到熟悉的身影时,宋瓷露出笑靥,“你回来啦!怎么不进来啊?”
江恂朝她走近,等走到宋瓷身旁时,江恂道:“我在看你。”
宋瓷笑吟吟地道:“是不是觉得我太好看,你看我看入迷了?”
江恂墨眸含笑,“是。”
宋瓷俏皮地道:“刚回来就说情话,小心被外婆听到。”
江恂道:“外婆不在,听不到的。”
江恂带了书,又给宋瓷买了些水果,宋瓷接过网兜,道:“盆里有水,快洗手吧。”
“嗯。”江恂朝水井边走去。
他正洗手的时候,突然门口又响起了动静。
陆明华来到江家,深吸一口气,敲响了江家的大门。
江恂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有把大门阖上,宋瓷往门口一看,就看到了陆明华。
她有一瞬间的惊讶,朝门边走去,“你好,请问有事吗?”
陆明华心脏跳得很快,她今天来江家,是想问一问江恂的态度。
陆明华克制着紧张的心情,“宋知青,我是邻村的陆明华,你之前去我们村买西瓜的时候,我们见过的。”
“我知道的。”宋瓷轻笑了下,“进来吧。”
陆明华忙摆手,“不用了,宋知青,江恂在家吗?我想找他说些话。”
她知道江恂星期天的时候会休息一天,所以,她特意挑在今天这个时候过来。
呦,宋瓷细眉微扬,陆明华是邻村的,和江恂都没见过几次面,可她今天突然来找江恂,提到江恂的名字时,她脸还红的快滴血了。可见,陆明华不是无缘无故来找江恂的。
宋瓷心里有了一个猜测,这是情敌上门了呀!
宋瓷看向井边,“江恂,有位女同志找你。”
江恂擦了脸,走到门口,看到陆明华的时候,他有些意外。
江恂道:“陆同志,你好,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陆明华脸更红了,害羞地道:“江恂,我…我能和你去外面聊一聊吗?”
江恂不知道陆明华来找他的原因是什么,但他也不是傻子,一个女孩子对他有没有好感,他还是能够感受出来的。
因此,每次去邻村和陆明华遇到的时候,他总是和陆明华保持着距离,不会给她任何误会的机会。
江恂薄唇轻启,“陆同志,小瓷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在院子里说吧。”
陆明华一怔,她焦急地道:“江恂,是…是比较重要的事,我想和你单独聊聊,行吗?”
江恂眉心微皱,下意识看向宋瓷。
对上他的目光,安静了一会儿,宋瓷突然道:“去吧。”
江恂眸里闪过一抹惊讶,他以为宋瓷不会同意的。
宋瓷笑了笑,“陆同志是第一次来咱们家,她都说是重要的事情了,你就出去和她聊聊吧。”
盯着宋瓷看了一会儿,江恂道:“好。”
两人去到无人的地方,陆明华鼓足勇气,“江恂,我今天来找你,显得太突兀了点,我待会儿要说的话,可能也会让你很意外,但我不说的话,我知道自己会很遗憾的。”
“我…我十八岁了,我爸妈准备给…给我说亲了,但他们说的那些人选,我一点都不愿意。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