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楼三楼,张正道、武松、陆小乙,外加狗腿子张六,四人坐在一处,饮酒吃菜,好不热闹。
“武二哥,这么说,那朱三旺竟是躲到那茅坑里面去了?”张六问道。
武松放下酒杯,叹了口气道:“这贼子当真奸诈,躲在那里面不出来,你说让咱怎么办?”
张六回道:“自然是,按住他的头颅,让他喝那屎尿呗。”
张正道眉头一皱,呵斥一声:“说些什么鬼话,这正吃饭呢。”
张六连忙告罪,自罚三杯。
陆小乙追问道:“武二哥,后来呢?那朱三旺怎么样了?”
武松笑道:“后来,那贼子自己先忍不住了,跳了出来,想要与我争斗,被我一脚又给踹了回去。”
“只是如此一来,便是折了半贯钱财。”武松叹了一口气。
三人好奇,怎地折了半贯钱财?
武松喝了一口酒,解释道:“县衙那里,写的清楚,活捉赏钱一贯,打死赏钱半贯。”
张六笑道:“武二哥,半贯钱财也不少了,似你这般好汉,方才能拿住那朱三旺。”
“武二哥,在这清河县,小弟一直仰慕你的威名,有心想与你过几招,比试一下拳脚。”陆小乙却是突然开口道。
他投在张正道门下,也无甚么能拿的出手的本事,所以借着酒劲,想要与武松角力,叫大官人瞧瞧自家的拳脚功夫,也好不会小觑于他。
武松见这陆小乙有心想要讨教,眼神转动间,又瞧见张正道那笑意盈盈的神色,便也已明白陆小乙的心思。
当下武松放下酒杯,道:“也好,喝了三分醉,也有了三分力气,我就陪你耍耍。”
张正道拍手叫好,他也想知道这陆小乙手底下的功夫到底如何,正好有武松这个陪练在,且先摸摸他的底。
四人下了楼,来到门前那处空地上。
陆小乙宽衣解带,须臾间就把自己的上衣去了,露出满身的腱子肉,那两条臂膀之上,纹的一团团牡丹,花团锦簇,好不鲜艳,难怪诨号“花胳膊”,果真不俗。
将衣袍扔给张六,陆小乙活动了一下筋骨,朝着武松一抱拳,道:“武二哥,请了。”
武松双眼微眯,脸色如常,也不学他宽衣解带,只是上前两步,抱拳回了礼,便摆出架势,等着接招。
陆小乙见武松不主动出拳,当下便忍不住了,大喝一声,上前一步,猛然朝武松攻去。
他这一拳打出,竟隐隐带着风声。
武松有心要试探他的气力,也不躲避,只抬起手臂,生生接了他这一拳。
两个人,你来我往,便斗在了一处,转眼间,便是三五回合过去。
只斗了这三五拳,陆小乙便心知不是武松的对手,是以处处留心,只盼能多撑几个回合。
武松又接了他一拳后,站稳脚步,扫了一眼渐渐聚集过来的围观行人,突然摇晃起了身子。
张正道心中却是一跳,目不转睛的盯着武松那前后左右摇摆的身子,心中知晓他要用绝招了。
武松今日只吃了三分醉,便只有三分气力,但是打这“花胳膊”,却是绰绰有余。
陆小乙见武松脚步虚浮,似是站不稳了,还以为他是醉了,有心罢斗,但是一想到此番比试,乃是为了在大官人面前挣个脸面,卖弄些本事。
当下,便去了心思,又是大喝一声,欺身上前,使出连环拳,猛攻武松。
武松摇摆身躯,抵挡陆小乙的拳头,脚下转着圈,使出玉环步,配合着醉酒的姿态,又加了一分力气,逼退陆小乙之后,便也欺身上前,打出三拳。
这三拳,力大势沉,一拳比一拳威猛。
陆小乙只接了一拳,便已是挨不住,后面两拳,只能左右闪躲,不敢再接。
武松瞧准他的一个破绽,便踢出左脚,正中陆小乙,将他踢起,而后一转身又踢出右脚,将陆小乙那由不得自己控制的身躯,踹飞了出去。
武松这才止了身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好,武二哥英雄了得。”张正道拍手大叫。
围观众人亦是跟着拍巴掌,大声叫好。
张正道口中喊着好,脚下却也不慢,连忙上前,将倒在地上的陆小乙搀扶起来,拍着他那花胳膊,开口称赞:“小乙哥的拳脚功夫,却也不弱。”
陆小乙挨了两脚,心口疼痛无比,听见张正道夸赞他,便忍痛羞愧道:“当不得大官人称赞。”
张正道正色道:“你能在武二哥手底下撑过十几个回合,已然算是不弱。”
武松这时也上前来,问道:“小乙兄弟,无事吧?”
陆小乙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胸脯,隐隐作痛,仍是装作无事,笑道:“武二哥真是好本领,小乙心服口服。”
武松见他没事,便笑道:“我这两脚,可是大有来头,莫说是你,就是换做旁人,也是轻易接不下来的。”
张六上前将衣袍递还给陆小乙,帮着他穿好衣物。闻听武松说起这两脚来历不凡,起了好奇心,问道:“武二哥这两脚功夫,有什么来头?”
张正道见这里围观的人还未散去,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截住话语:“咱们上楼说话。”
四人重新回到三楼,陆小乙心悦诚服,亲自为武松倒上一杯美酒,向他请教。
武松一饮而尽,面露回忆之色,徐徐道:“我和大哥,父母早亡,自幼吃百家饭长大,村里的泼皮无赖,欺辱我们兄弟两个无父无母,因此时常挨打。”
“三年前,我外出闯荡江湖,想要学些本领,听闻京西河南府少林寺乃是名门正宗,便有心去学艺,只是走到半路,便没了盘缠,只好半途而废,又不甘心折返回来,便东走西奔,胡乱耍着,每到一处,专找地方泼皮打架,赌些钱财,兼着磨练拳脚。”武松缓缓说道。
张正道见他说的轻松,没有伤感,却也明白这其中的艰辛,感叹道:“武二哥,真是好汉子。”
武松接着道:“那一日,我游荡到开徳府,遇到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那人见我正与几个泼皮缠斗,便打散了我们,事后将我叫到一边,说要指点我一番。”
“我那时年轻气盛,瞧不上那老头,便挥拳想要揍翻他,哪成想,只两下子,反被他打倒在地。”武松苦笑道,又喝了一杯酒。
“后来呢?”陆小乙问道。
武松接着道:“我心知遇到高人,有心拜师,那老者却是不收,只推说他有事路过此地,只在此一日,指点了我一番,又传了我方才那两下腿法。”
“唤作‘玉环步,鸳鸯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