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姨娘微怔,又摇了摇头,“我在这吃好睡好,能有什么心事?”
柳洳雨表情有些严肃,“您昨晚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您千万别瞒着我,瞒着我可不是为了我好,是害我。”
楚姨娘脸色更白了一些,半晌才道:“只是有些忧心日后该怎么过,老爷丢了这么大的面子,怕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这解释倒也还算合情理,柳洳雨抱了抱她,“姨娘放心,不会有事的。”最起码近段时间不会出事,有郡主在,便是柳老爷想要搞事,也会被柳老夫人强压下去,而且还有阿黎……一想到这个名字,昨夜的梦便又生动起来,柳洳雨轻咳两声。
楚姨娘并未发现她的异样,勉强地笑了笑,“洳儿说得对,会好起来的。”
……
安安在躲着他,这是几日后沈厉贺才发现的。
他并非迟钝之人,只是柳洳雨做法并不十分刻意,平常该说说该笑笑,只是在两人相处时都要带上另一个人,或是青禾,或是楚姨娘,如果这二人不在,便要强留下王全,时不时还要与他说话,与自己说的话是原来二分之一,二人之间隐隐的情愫有消失的迹象。
沈厉贺百思不得其解,终于找了个两人独处的机会,拉着她问为什么要躲着自己,柳洳雨只是无辜地摇了摇头,“我没有躲着你啊,你是不是想太多了,青禾和姨娘心情不稳定,我多陪着她们也是应该的。再说了,我为什么要躲着你?”
可沈厉贺确认,她就是在躲着自己。
还要说什么,她已经起了身,眼睛弯弯,“青禾的大字该写完了,我回去瞧瞧,不然她又要找个借口躲懒了。”说着,便出门,消失在了眼帘之中。
一背对沈厉贺,柳洳雨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她垂下眼,遮住过于繁复的情绪。
她的确是在躲阿黎,因为那天的梦。
沈厉贺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她梦中,可那天的梦让她害怕了。
那绮丽的场景和过分真实的感受,都让她手足无措。
两人说话时,她总是下意识盯着沈厉贺的唇看,那日的梦又重现在脑中。
柳洳雨没有喜欢过人,但她猜测,那种迹象叫做心动。
看到他,便想对他笑,与他亲近,看到他与别人呆在一处,便感觉眼睛酸胀,心里被蚂蚁啃了。
这大概就是喜欢吧,她喜欢上了自己的好朋友。
一旦有了猜测,很多埋在水下的事便都出来了,她从来都是个比较有分寸感的人,与异性之间做的最亲近的事便是拍人肩膀,搂搂抱抱是她干不出来的,便是不小心碰到了,她也会难受一整天,可在阿黎面前,这种排斥感似乎从没出现过。而且,很久之前,她就开始思索两人在一起的可能性了……
到现在,她当初的想法依旧没变。
在她看来,友情是比爱情稳定许多的关系,她不愿意拿他们的友情去换一份结局可能不圆满的爱情,况且,阿黎可能也不喜欢她,他只是拿自己当朋友而已,而自己,却疯狂用朋友的身份占人便宜。
她想,或许是阿黎总在危难时出现,她才生出了这种朦胧的情感,也就是常说的吊桥效应。远了他几天,看了许多书,那份朦胧的感情都没有消失,反而愈发强烈,几乎每晚,她都会做那样一个难以启齿的梦。
柳洳雨摸了摸自己的心脏,看来要早些搬出去了。
和这么好的人在一起,谁能忍着不动心呢?
眼看连续几日都相安无事,她便打了出门的主意,央求了沈厉贺几句,沈厉贺本是不愿,但歪理说不过她,她一撒娇,便什么都应了,应了后才后悔,只好让顾七跟着保护。
第一个要去的,便是闻府。
仔细想来,她有小一周都没去给郡主诊脉了。
到了闻府门口,下人看到她皆是一愣,“柳,大夫……”
看来是得知柳府消息,拿不准她究竟还姓不姓柳了,柳洳雨摆手,“你愿意如何称呼便怎么称呼吧。”
姓氏而已,她无所谓。
无论是柳洳雨,沈柳洳雨,王柳洳雨,李柳洳雨,她都不在乎,她生来就无父无母,只有柳洳雨这个名字,陪她度过这么多年时日。
从思绪中挣扎出来,柳洳雨问道:“贵人可在府上?”
施星竹倚在榻上和手帕较劲,苍白的脸上多了分红润,鼻尖也沁出了汗珠,半晌,将针线一扔,趴在桌上置气,“不学了,我堂堂郡主还用给自己做衣服不成?”
庄嬷嬷皱眉,“郡主,不会女红说出去是要遭人笑话的,您不用做衣服,只要会绣帕子就成。”
郡主冰雪聪明,怎么这简单的女红却是学不会呢?
手工达人庄嬷嬷并不知道世界上还存在着手残这种生物。
施星竹哼笑一声,“我看谁敢编排我?”
见庄嬷嬷脸上多了不悦,她捂着胸口,哼唧道:“嬷嬷,别说我了,我气得心里难受。”
庄嬷嬷立即关切问:“怎么又难受了?绿珠,赶紧差人去请柳大夫,柳大夫也是,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好几日就不来,果然是年纪小定不下性子。”
施星竹皱眉,“不用去麻烦人,我歇会儿就行。”
“而且柳大夫这几日有大事,嬷嬷你也听说过的,就别在私下里编排。”
那事闹得满城风雨,庄嬷嬷怎么能不知,可她还是有些不悦,“每日抽出一个时辰来给您总不是难事,说到底,还是没放在心上……”
施星竹见她还要说教,头大得不行,“嬷嬷,我上不来气,想吃你的马蹄酥。”
庄嬷嬷叹口气,“郡主呀,你就是……”
施星竹皱着脸,捂着胸口,“嬷嬷,我饿了。”
“我现在就去,郡主稍等一会儿。”
庄嬷嬷匆匆出门,在门口,遇到了走廊上刚被人引进来的柳洳雨,身子一僵,有些担忧自己的话是否被眼前的人听到,转眼,又露出个若无其事的笑,“柳大夫,你可是过来了。”
柳洳雨笑了笑,对她行了礼,脸上没有什么异样,“前几日发生了许多事,实在是不好意思,庄嬷嬷,郡主可在里面?”
应该是没听到了,庄嬷嬷松口气,“是在里面呢,郡主心口难受,你快进去瞧瞧。”
她倒不是怕柳洳雨会对她做什么,她担忧的是柳大夫对郡主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