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青禾催促道:“小姐,再看书眼睛就要坏啦,你该歇着了。”
柳洳雨应了一声,“看完这页便来。”
青禾给她铺床铺,手突然摸到了什么东西。
“啊!”青禾尖叫一声,将被子扔到了地上,往后跳了几步。
“怎么了?”柳洳雨把书放下,三步并做两步,扶住了青禾。
青禾声音带了些哭腔,指着被子,结结巴巴道:“小,小姐,里面有东西,被子里面有东西。”
柳洳雨俯身,望着那被子,仔细听,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下一刻,一只黑褐色的蛇从锦被中钻出来,三角形白色的头,吞吐着红色的信子,闲庭阔步地在锦被上游移。
柳洳雨倒退了半步,差点坐到地上,“是五步蛇!”
五步蛇毒性极强,中毒者五步即亡,可见其毒性。
这种蛇多生长在山林,怎会好端端出现在她房内?
青禾被吓得面无人色,颤巍着去拿旁边的花瓶,想把那蛇给砸死。
柳洳雨喝道:“青禾,放下!”
蛇性如此,如果没有一击必死,便会引来反攻,这种蛇速度极快,毒性又强,还是不要惹怒得很。
她在腰间摸索,拿出个蓝色小瓶,将里面的药粉倒在了地上。
那蛇像是察觉到什么危险的气息,顺着门缝溜走,消失在了夜色里。
柳洳雨这才松了一口气,幸而自从上次出事后,莫叔塞给了她许多东西,她也不嫌烦,总是随身装着,当时还觉得这驱蛇的药无用,如今感激它救了自己一命。
提着的那颗心并未完全放下,柳洳雨又吩咐道:“青禾,去请府里的家丁过来抓蛇。”
这蛇若是不捉到,迟早是个隐患。
青禾这才反应过来,拍着胸脯,匆匆跑出门去请家丁了。
家丁忙活了一个时辰,才在墙角捉到了那条蛇,将它捉到了蛇笼里面。期间,其余丫鬟探出头来看,全被柳洳雨骂回去了。
见蛇落网了,柳洳雨与那家丁叮嘱了两句,赶紧给了赏钱,心脏依旧抽抽地疼,惊魂未定。
柳洳雨皱眉问:“青禾,今日有人进过我屋子吗?”
青禾摇了摇头,“没有,小姐的屋子都是我打扫的,旁人不能进的。”
“那就奇怪了,那条蛇怎么能混进被子中去的?”
青禾突然想起什么,“今日天气好,我就把小姐的被褥拿出去晒了晒,我中途出去上了几趟茅厕,”声音越来越低,眼泪啪嗒落下,“毒蛇兴许便是那个时候混进去的。”
她自责道:“是我不好,是我太不谨慎了,险些让贼人钻了空子。”
说完,她扬起手,往自己脸上扇了一下,巴掌声清脆,是用了大力气的,她尤觉得不够,抬手,“是我害了小姐。”
柳洳雨赶紧握住她的手,“够了!打自己算什么本事!”
许是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重了,柳洳雨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叹一口气,“不是你害我,是奸人害我。他们早有谋划,就算这次你看住了,下次还会换个法子,你不用自责。”
“若是真想打,便去打罪魁祸首,”柳洳雨摸了下她的头,“好了,擦擦眼泪,把院中的丫鬟全都唤过来,我审一审。”
青禾擦了把眼泪,小跑着去叫人了。
待她走后,楚姨娘才低声道:“洳儿,会不会是唐姨娘做的?”
“或许是她,问问就知道了,姨娘放心。”
正等着,方才那捉蛇的家丁又进来,手上提着的一蛇笼,上面盖了一块红布。
金玉院丫鬟不多,除了青禾还有七个,齐齐站成了一排。
屋内只点了一根蜡烛,烛火摇曳,角落之中滋生着黑暗。
柳洳雨轻抿了一口茶,随即将茶盏重重放到桌上,冰冷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梭巡,柳洳雨拧着眉,不怒自威,压迫性极强。
“你们到我院里多长时间了?”柳洳雨问道,随手指了一个,“你来回答。”
那被叫出来的丫鬟面露惶恐,“回小姐,近两个月了。”
“原来两个月了,好,”柳洳雨合掌,笑得有些嘲讽,“我原本以为你们都是安分的,便也没给你们立过规矩,倒是我小看你们了,竟然敢干出这等吃里扒外的事。到底是谁把蛇放进来的?若是现在说出来,交代清楚主使,我还能饶上一命,若是被我自己查出来,就直接扭送送到官府里去吧。”
“陷害主子吃里扒外,你们说这是什么罪名?”
青禾顶着红通通的巴掌印,低声答道:“小姐,是死罪。”
众人身子齐齐抖了一抖,互相看来看去,却没有人站出来承认。
柳洳雨指着最左边那个,“你先说,今日下午你去做什么了?”
被叫出来的那个丫鬟战战兢兢地向前走了一步,面露紧张,“奴,奴婢今日下午在外院做事,太阳太大了,便回去歇了一会儿,”她指了一个丫鬟,“我们今日都呆在一处。”
“是吗?”柳洳雨看向那丫鬟,那丫鬟点了点头。
除青禾外,共有七人,全都有不在场证明,包括那个叫丽萍的。
柳洳雨挑眉,“这可真是奇了,这蛇不是你们放的,难道还能是我想把自己给咬死不成?”
众人齐齐跪下,“奴婢不敢。”
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今儿下午没人见到青禾姑娘吧,万一……”
青禾勃然大怒,跪到柳洳雨身前,伸出三个手指发誓,“若这丧尽天良的事是我做的,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柳洳雨赶紧扶起她,“赶紧起来,我怀疑自己都不会怀疑你。”
青禾与她虽有主仆名分,但情同姐妹。
倘若她真有异心,当初她和楚姨娘过的那样惨时,青禾早就走了。
“小姐……”青禾扑进她怀里,眼圈通红,柳洳雨安慰了好一阵,楚姨娘又拉着青禾的手,低声说了许多,青禾才破涕为笑。
柳洳雨沉声道:“方才那句话,是谁说的?”
无人说话,柳洳雨挑眉,“不说?倒是有义气,一起受罚去吧。”
“小姐,是丽萍说的。”听到要受罚,谁还讲什么义气?
丽萍小脸煞白,恨恨瞪了一眼那说话的丫鬟,往前跪了跪,“小姐,我只是奇怪而已,绝无诬陷青禾姑娘的意思,小姐一向明理,定然不会因我这句话便降罪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