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一个柳大夫,怎么她一转身,说没就没了呢,这么长时间,便是蜗牛都该走出来了。
绿珠暗下决断,她再数一百个数,倘使这一百个数后,柳大夫还没出来,她便进去寻人。
与她相比,施星竹算得上是气定神闲了。
就沈二那劲,在他地盘上,能让柳大夫出了事?
没错,是柳大夫,反正她不敢叫安安了。
人群突然分散开来,末端,黑衣公子缓缓走来,怀中人娇小玲珑,梳着男人发髻,衣服一黑一白,衣角交织,风吹过,二人碎发缠绕在一起,无论怎样看,都是一副绝美的场景。
有人低声道:“呸,死断袖!”
施星竹差点笑出了声,沈厉贺走到她身边,斜了她一眼,没说话,绕过她直接走过去了。
施星竹笑容消失,跟在他身后,不敢出声,怕被别人发现异常,憋了许久,一直在沈厉贺到了马车面前,才出声,“喂,你这人什么意思?我带来的人,理应自己带回去。”
柳洳雨闭着眼,看不到外界场景,但能听到周围由人声鼎沸变成了窃窃私语,应当是没什么人了,便低声道:“阿黎,没什么人了,放下我吧。”说着便挣扎了起来。
沈厉贺道:“别动,柳平在附近。”
柳洳雨立即呆若木鸡,动都不敢动。
掀开车帘,进去,沈厉贺才不依不舍地将柳洳雨放下,低声道:“你先在这呆着,我与郡主说两句话。”
沈厉贺翻身下了马车,看向盛怒的施星竹,神情冷肃,“我还以为寿安郡主是忘了安安是你带来的,你知道方才有多凶险吗?我到的时候,她被一群人围着,面具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你是高高在上的京城郡主,在这里出了事,也没人认识你,可她呢?这里有多少人认得她?你是想逼死她吗?”
尚在闺阁的女子逛青楼,不用深思,便能想到外界舆论有多严重,左一个残花败柳,右一个水性杨花。足以将她这些日子塑造的名声毁个一干二净。
纵是活死人医白骨又如何?在阜城,她得不到半分尊重。
施星竹不是不懂事的人,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她也觉得十分惊险,可她生性高傲,那句道歉在嘴中转了几圈,最后变成了“我又不是故意的。”坏了柳大夫的名声,对她有半分好处吗?
她也想不到柳洳雨会撞上这些倒霉的事啊。
沈厉贺冷笑,“你若是故意的,我也懒得和你说这些。”
“若是寿安郡主无法护她周全,以后便不要再约她游玩了。”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施星竹抬眼,冷冷吐出几个字,“我就不,我会护她周全。”
她好不容易找了个合心意的玩伴儿,怎么能就这样放走?
沈厉贺目光森冷,“你嘴皮子上下一碰,话就轻易说出来了,话说的容易,你尚且自身难保,拿什么护她周全?”
施星竹被戳到了痛处,面色难看,“我说可以,便是可以。”
“倒是你,你以什么身份警告我这些?你是柳大夫的什么人?不会就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警告我吧,真是笑死人了。”
沈厉贺定定看着她,语气坚决,“以她未来夫君的身份。”
这话说得十分笃定,仿若两个人已经订亲了一般,成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沈二,还真栽在柳大夫身上了?
猜测真的落实,施星竹愣了片刻,反驳道:“柳大夫答应了吗?你这样单方面宣布有什么用?”
她要是说她是太子妃,难道她真是太子妃了不成?
沈厉贺低着眼,敛住眼中疯狂,“她迟早会答应。”
如果真的不愿意答应,那也无碍。她只能是他的妻,除非他死了。
施星竹被他话中的势在必得吓了一跳。
她毫不怀疑,倘若柳大夫不愿意答应,沈二会使出什么可怕的手段。以他的样子,真不是不可能的事。
施星竹咽了咽口水,被这男人看上,柳大夫真是倒了大霉了。
以世俗目光来看,柳洳雨配不上沈厉贺,无论是从背景还是自身。
可以施星竹的目光来看,沈二是万万配不上柳大夫的,他这幅狗脾气,怎么能配得上温柔细心的柳大夫?
柳大夫真是倒霉!
最终,施星竹还是没争过沈厉贺。
两辆马车静悄悄进了阜城,最终停在了闻家门口。
施星竹给绿珠使了眼色,绿珠轻敲三声大门,大门应声打开,施星竹不耐烦地在沈厉贺马车帘上拍了一下,“沈二,你总不能把她带到你府上去吧?”
沈厉贺倒是想,若是让别人发现了,大不了直接订亲。
但一个优秀的猎人,最不该做的事情便是打草惊蛇。
他想要的不是一时,是一世。
他偏头,看着肩上酣睡的少女,终究没舍得吵醒,拦腰将人抱了起来,平稳地下了马车,自然道:“带路。”
施星竹想骂人了,这幅理所当然的态度,沈二以为她是丫鬟?
便是如今落魄了,她也是当今圣上封的寿安郡主!
沈厉贺见她不动作,皱眉,冷嘲热讽道:“难不成是我记错了,郡主不是得了心疾,而是腿脚有问题?还是耳朵有问题?”
你才有问题,你全身都有问题!
可今日她有错在先,便也没有多大的底气反驳,恨恨地在前带路。
二人发生的这场冲突,柳洳雨浑然不知,她做了一个荒诞至极的梦。
一个吊桥,周围烟雾蒙蒙,前有虎,后有狼,虎视眈眈地望着她,黑衣男子从天而降,将她捞在了怀里。
梦中的柳洳雨眉眼含情,声音娇柔做作如黄鹂,双手直接攀上他精瘦的腰,“恩公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回报,只能以身相许。”
手不知廉耻地在那腰上摩挲挑逗。
男子低下头,轻抿薄唇,神色十分复杂,半晌,薄唇轻启,“老子把你当哥们,你却馋我身子?”
脚下的吊桥消失,男子漂浮在空中,残忍地松开手,“是我看错你了。”
柳洳雨在风中大声嚎叫,“恩公,你听我说!我没有,我真没馋你身子!”
她掀开眼,呆愣片刻,呼出一口气,原来只是一场梦啊。
周围摆设陌生,一个陌生的小丫鬟火急火燎推开门,担忧问道:“柳大夫,您怎么了?”
这应该是在郡主那吧,柳洳雨摆了摆手,“没什么,做了个梦而已。”
丫鬟道:“柳大夫是不是饿了?我听您直喊馋,您等等,早膳就送过来了,我这就伺候您穿衣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