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关着门,在名节大过天的时代,似乎不大好,而且,她可千万不能让云凤夕误会了,万一二人因为自己闹了矛盾就不好了。
此时,她突然明白了那个眼神的含义,是醋意!
自认为掌握到剧本的柳洳雨刚想站起,沈厉贺已经将门重新拉开,阳光顿时倾泻室内,能够看到跳跃在空中的活泼灰尘。
沈厉贺转身,朝她一步步走来,在她身边坐下,从袖中拿出一张纸,展开,是那张关于医馆的合约,往柳洳雨那边推了推。
柳洳雨望着合约,“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厉贺垂眼道:“你救了我一命,这是报酬。”
柳洳雨抬眼看他,见他神情淡淡,眼底却藏着坚决,这是一份想与自己彻底划清界限的坚决。
柳洳雨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抿了一口茶,道:“要不是我,你也不会掉进去,我救你也是应该的。这个东西,我不能拿回来,你收好吧。”
沈厉贺坚决道:“一码归一码,你收下这个,我们两清。”
“我收下这个,我们才两清不了吧,”柳洳雨无奈,“那我不就又欠你一个人情?”虽然她欠沈小爷的人情已经多得数不清了。
当初的情况她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徐柔柔是冲着她来的,假使没有沈小爷,掉进水里的就是她了,沈小爷根本是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她要借着这个机会收取报酬,她还是人吗?
柳洳雨再财迷,也还是要脸的。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们不就两清了?”
沈厉贺抬眼看她,眼中似是带着轻易令人万劫不复的漩涡,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柳洳雨做好心理建设,已经对他的魅力完全免疫了。
她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沈厉贺的条件,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能涉及到道德方面的事情。”
“放心,我总不会让你去杀人放火,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沈厉贺一字一顿,“只要以后你别喜欢我了,你的喜欢困扰到我了。”
要不是云凤夕开玩笑,他都没有发现,柳五小姐影响到他了,某些时候,他变得甚至不像自己,从前,他可不会为了还人情和一个蠢货做生意,他也不会为了几顿饭菜,答应和人合伙开一间小医馆。
有人影响了自己的心绪,该怎样处理?
有人曾告诉过他解决方法,杀了造成这一切的人。
毕竟柳五小姐刚救过自己,沈厉贺决定施舍善心,用更温和的方式处理这件事情。
至于某处浅淡的不情愿,被他强硬地忽略。
“我的喜欢?”柳洳雨愣在了原地,呆呆地重复一遍,她温吞地眨下眼,回过神来,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抱歉,我刚才幻听了,沈小爷,麻烦您再重复一遍。”
沈厉贺皱眉,她这是在装傻?
但这也不能阻碍他真正想做的事,便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刚才她竟然没听错!
柳洳雨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觉人生太过荒谬,喝了口茶水,稍微冷静下来,才道:“麻烦你等我片刻,我整理下思绪。”
沈厉贺就望着她。
柳洳雨理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
她有做过任何令人误会的举动吗?
她和云孔雀更熟一些,三人在一起时,也都是和云孔雀说话,和沈小爷说话的次数很少,就这样,也能令人误会?
那云孔雀呢?该不会也是这么觉得的吧?柳洳雨否认了自己,不可能,他心再大,也容不下情敌在他眼前蹦跶吧。
八成是沈小爷误会了,想在云孔雀发现之前,解决了她这个隐患。
柳洳雨恭谨道:“如果你是因为那晚的事情误会,我很抱歉,那不是非礼,也不是情不自禁,那只是渡气,一种急救的手段而已,换成另外一个人,我也会这样做,这是医者的职业素养。”
她眼神十分澄澈,“我真的没有喜欢过你。”顶多偶尔沉迷他的美色而已。
沈厉贺手指蜷缩,眼眸深沉,她不喜欢自己?开什么玩笑?
“那你为什么跳下水来救我?”
“你是因为我掉下去的,我当然要救啊,”柳洳雨手忙脚乱解释道,“换成其他人,我也会救得,我总不能看着人淹死吧。”
而且,那一瞬间身体反应大过一切。
沈厉贺抿了下唇,“那你为什么要来带我出去?”
柳洳雨道,“云少侠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解救你。”
沈厉贺声音中带了些许愠怒,“为什么要给我兔子河灯?”
柳洳雨摸了摸鼻子:“一起放河灯,我们放了,你手中什么都没有,多尴尬啊。”
沈厉贺握住杯子,快速抛出另一个问题,“当时在茶馆中,为什么要为了我得罪徐柔柔?”
“什么时候?”有了关键词茶馆,柳洳雨很快就想起了起来,她眨眨眼,“哦,是那件事啊,一来,当时云少侠说要给我一百两银子,二来,我和徐柔柔有仇,她背后编排我,我正愁着找个机会好好教训她呢。”
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你为什么一见我就脸红?”
柳洳雨反问回去,“我什么时候一见到你就脸红了?”
沈厉贺决定暂且按下这个问题不提,又问:“你为什么要让云凤夕多注意徐柔柔?”
“他俩毕竟是情敌,我只是善意地提醒一下,守卫你们的感情。”
沈厉贺眯起眼,杯子有碎裂的趋势,“情敌?谁和谁是情敌?”
“云少侠和徐柔柔啊,你和云少侠难道不是……”
话没说完,柳洳雨便听到“咯噔”的声音。
茶杯碎裂,温热的茶水透过沈厉贺的指缝淅淅沥沥滴了下来,滴在桌上,那纸合约上,又落到了地上,汇在一起,成了涓涓的河流。
和水混在一起的,还有血。
碎瓷片扎进了沈厉贺手中,殷红的血涌了出来,像是雪地中绽放的红梅,妖娆却又刺目。
柳洳雨惊了,看着他的手,急道:“你没事吧?”
她皱了下眉,站起,“你等一下,我去拿东西给你包扎。”
沈厉贺像是发现了什么,语速很快,“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柳洳雨奇怪道:“朋友受了伤,我不应该着急吗?”
“谁和你是朋友?”沈厉贺声音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