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无厌明显没有来接季玄茬的意思, 一手放在季玄的头上,“那同理,本座是不是也应当怀疑一下自己面前的你到底是不是你, 你又应当如何证明自己是真的还是假的?”
季玄完全没想到这问题居然又被抛了回来,他没忍住笑了一声,慢慢悠悠道:“因为魔尊哥哥曾经就已经说过自己对妖皇存在一定的克制关系,而妖皇最擅长的就是幻术, 能否分清幻术与现实对于魔尊哥哥来说应当是很基础的东西,你既然没有对我动手,那不难看出我不是冒牌货,我已经自证清白,魔尊哥哥要如何证明呢?”
“怎么证明?”霍无厌声音沉了一点,又带着点捉弄人的玩味,“说一些对方不知道的事可以吗?”
季玄已经有不好的预感, 不等季玄给出任何反应, 霍无厌就已经道:“比如我们的小季玄在床上最常做的事就是哭着说......”
不等霍无厌说完, 季玄就一把捂住对方的嘴打断,瞪着对方飞快道:“好了, 打住,我知道你是真的,有些事就不用再继续说了。”
仔细看就能发现季玄的耳尖都带上一点绯色,霍无厌目光从那点绯色上挪开,故意为难, “可是我还没有说完。”
“但我已经知道你是真的了。”季玄强调。
霍无厌这时看向季玄的目光已经带上稀奇,在这方面季玄是真的很奇怪, 有时候开放到让人受不了, 有时候偏偏还意外的纯情, 带着些保守的意味。
霍无厌用眼神示意季玄可以松开他了,季玄没动,歪头盯着他,“你确定不会继续说了。”
等霍无厌点头确认自己不会再继续之后,季玄才慢慢松开手,松完之后还语重心长道:“不要什么都对外人说。”
季玄真的还不想让自己与霍无厌的私密事都传到外面去,作为第一世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人季玄是有些传统的,对于这种事抱着很大的私密性,他与霍无厌怎么玩那都可以,这要是传到外面多不好。
知道自己反应有那么一点大了,等松开人后,季玄甚至有点手不知道放哪里,他表现的很明显,霍无厌肯定已经看出季玄前面就是故意为难,所以才这般,手上摩挲着被他凝聚出一个实体的吞噬小球,把球放手上盘了十几圈之后,季玄将球丢出去将妖皇走后留下的“小耳朵”处理掉,才一脸正经如同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地道:“魔尊哥哥既然曾经封印过妖皇,那就不应该这么轻易让对方逃跑,要不是已经知道魔尊哥哥并不是幻术,我都要怀疑你的动机了,莫非是魔尊哥哥手上还有什么后手?”
“的确是有后手,本座在妖皇身上留下了一点小东西。”
“嗯?”
“擒贼先擒王,妖皇不过只是我们的目的之一,相比于妖皇相信小季玄更想要的会是藏在妖皇幕后的人,以及妖皇手中的天海之心。”
冰凉的海水拂过季玄昳丽的眉眼,他扬起笑,“那魔尊哥哥我们可真是不谋而合。”
妖皇能够逃跑,其实也是季玄有意为之,他还故意策反法兰克,就以他和法兰克那狗见狗嫌的关系,还策反,压根就是痴人说梦,对方就算跑来和他合作也是抱着要把季玄给弄死的决心,季玄之所以说那话当然不是要与法兰克合作,而是为了让妖皇猜忌法兰克。
季玄与法兰克认识的时间多长,妖皇等人与法兰克合作的时间又才多长,以及法兰克看向季玄的目光比起憎恨,实在算得上平静,那种愤怒很多时候还是季玄故意挑拨起来的,如此情况下,妖皇以及妖皇幕后的人真的还会继续信任法兰克吗?
季玄是真的好奇,好奇能够指使妖皇鬼王以及像法兰克等人的到底是谁,对方究竟是拿捏住了这些人什么东西,
两人既然都分别在妖皇与法兰克身上放了点东西,现在自然是跟着那两人走,以免被人发现他们两人,两人倒没第一时间就跟上去,而现在这个时间恰好就适合他们展开追踪。
另一边的妖皇与法兰克两人关系看起来还比不上妖皇与鬼王,两人就这么隔着两三米的距离,不远不近的一同走着。
过了好一会,法兰克才说道:“现在妖皇阁下能够说说我们是去做什么吗?”
妖皇也并没有要藏着捏着什么都不对对方讲的意思,“上一次的仪式失败了,这一次自然是换一个人继续试试。”
“换谁?”
“一个女人,一个很有意思的女人,说不定不少修真界那些聪明些的人都已经猜到我们想要复活谁。”
这话对于法兰克来说还真是说了等于白说,他来到的修真界的时间虽说已经有好些年,但并没有太过于过问修真界的事,对于他所说的这个女人还真不知道是谁。
好在妖皇很快就说出了那个女人的名号,“你来这里也有一段时日,不知你可否听过长湘散人。”
“雷魔长湘散人。”要是说其他人法兰克说不定还不知道,但这雷魔长湘散人他还真听闻过。
“是她,长湘散人当年油尽灯枯,所有人都知道她已经身死,但并不知晓她死在了哪里。”
“你的意思是她死在了这重元秘境。”
妖皇点了点头,“的确,长湘散人就是死在了这重元秘境之中,本皇要带你去的地方就是她的陨落之地。”
由于此处秘境不能破碎虚空,只能全飞行赶路,两人飞行了良久,才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两人赶往的地方是一处长满了荆棘的深渊,昏暗潮湿,时不时还会响起什么爬行动物爬行响起的声音。
已经有十多号人在这里等着,地上还被画上了许多古怪的猩红符文,那符文囊括的范围极远,几乎将整个深渊都笼罩在了其中,在妖皇来到此处的时候那十多个身上穿着厚重黑袍的人全都对着两人行了一礼,然后便往后退了退,分别站在一个阵眼之上,唯一一个没有动的人看起来就与那些穿着厚重黑袍的人不太一样,虽说他同样将自己的肌肤完全包裹在了黑袍之下,但他的黑袍是一种黑红到几乎刺眼的颜色,这颜色就跟血红到极致,然后泛黑一般。
单从对方的身形甚至还难以分清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幼,盯着对方的脸看唯一能看见的也只是那张狰狞恐怖的鬼面具。
鬼面人只是看了妖皇与法兰克一眼就问道:“鬼王呢?”
“被噬魂天给吃了。”妖皇态度随意,然后他敏锐察觉到了对方有一瞬间的愤怒。
愤怒什么,辛辛苦苦复活过来的鬼王就这么死了,还是自己随意的态度?
妖皇觉得事情还挺有意思,笑着道:“鬼王面对其他人是挺厉害,不过在诛魔剑与吞噬之力下也就那样,死了不是很正常吗?”
鬼面人的鬼面对准妖皇的方向,竟是裂开嘴笑了起来,声音是浑浊难听的低哑,“鬼王的弱点的确太过于明显,也罢,死了也就死了,想来这一次的合作伙伴一定会让挑剔的妖皇大人满意。”
妖皇唇边的笑不变,但眼中已经带着两分嘲讽意味,他满不满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人满不满意,又或者隐在这人之后的那个人满不满意。
鬼面人很快就阻止起其他人快速运转着阵法,站在阵眼的黑袍人每一个人拿出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继续完善着阵法,然后又开始用自己的鲜血激活什么。
法兰克自己就是一个出自走邪神路子的家族,身体里面还暗藏了一点黑暗生物的血脉,什么东西没见过,可此时看着那一堆堆奇奇怪怪被弄得很恶心的东西,还是有那么一点生理性反胃,他们就是被这么些恶心的东西复活的?
大概是看出了法兰克的想法,妖皇对着他传音道:“每一个被复活的人用的都是不一样的方法,你倒不用担心会与别人的复活之法雷同。”
法兰克刚要松一口气,妖皇就补充完了下一句,“与当初复活你来相比,现在的这种场景还算柔和的了。”
法兰克:“......”
随着他们谈话的短暂时间,那边的阵法就已经被激活了一半,本就猩红的阵纹散发着一股腥臭,但比之方才那阵纹就好似活了起来一样,阵纹还在缓慢的流动着。
那些之前一直在摆放东西的黑袍人每一个都用匕首划破自己的心脏,让自己的心尖血流满阵眼,然后在黑袍人心尖血流尽之后,那地上的阵纹动了起来,那东西就好似什么触手钻入那十多个黑袍人的身体,皮肤下就跟有什么虫子在涌动一样,本来法兰克都觉得已经死了的人突然发出痛苦至极的惨叫,那皮肤下的蠕动更快了一点,很快猩红触手从人的皮肤中退出,而那十多个黑袍人在触手离开的瞬间就化作一滩脓水,散发一股刺鼻又难闻的腥臭味,好像这些人都已经死了许久一般。
法兰克虽说修炼邪法,但绝对不是这么修炼的,看见这场景面色愈加的难看,很快就偏开头没有继续再看,结果他一偏开头就对上了一张青面獠牙仿佛下一秒就要向他咬过来的脸。
瞳孔不自觉放大了一下,就见那鬼面人从他身上捻起一样细小如灰尘的东西。
法兰克顺着鬼面人捻起的动作看向他的手,乍一看什么都没有,但只要一仔细看就会发现那是一只细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蛊虫。
这蛊虫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人放在他身上的!
法兰克面色这下是真的难看起来,这蛊虫无声无息,就好似一粒尘埃落到人的身上,要不是鬼面人将它捻起他说不定还得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鬼面人将那蛊虫捏碎,那浑浊难听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被人跟踪了。”
平静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对方这么对着他们说话就已经是在表达不悦。
妖皇意味不明地嗤了一声,在鬼面人将目光放在他身上的时候才道:“噬魂天的手段,对方的强大你我都知晓,就算对方现在没了之前的记忆一样不容小觑,被他留下东西也不能完全怪我们不是。”
鬼面人将妖皇身上上下打量了好一番,又道:“你的身上也有点东西。”
妖皇“哦”了一声,身上燃烧起一股火焰,火焰散尽之后,他嘴里淡淡地道:“以后别用那样的目光看本座,不然将你眼睛剜了。”
鬼面人方才看向妖皇的目光与其说是打量,倒不如说是在用目光舔.舐,一丝也不愿放过的扫过每一处,然后得出一个结果,但那样的目光对于一个上位者来说已经算得上冒犯。
“妖皇的火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大。”鬼面人没有生气,说完这句之后就继续看向地上的阵纹。
阵纹还在一寸一寸的蠕动,散发着一股可怕的力量,妖皇眸光晦暗的扫了一眼地面的蠕动,就挪开了目光。
这东西是真的看着就很恶心。
法兰克在得知自己身上居然留下了跟踪他们的东西之后,面色就一直不好看,过了好一会问道:“你还要在这里复活那位长湘散人?就不怕你复活到一半他们人就赶来了?”
鬼面人面色不动,只是继续留意着阵纹蠕动,竟是一点要回复的意思也没有。
过了良久,在法兰克都要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鬼面人才说道:“还是差一点,不知妖皇大人能否将天海之心放出来协助一二,有天海之心在,想来会事半功倍。”
妖皇挑了挑眉,然后竟是就这么直接将自己刚得到没多久的天海之心放了出来,“事先提醒一下天海之心现在在九盏琉璃灯里面,气息才没有外散,一旦将其彻底放出来,一定会再次散发天海之心的气息,这一次可不是海底那一次,其他修士必然能够察觉到。”
“无碍,左右已经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就算再多一点也没事。”
妖皇敛眸,鬼面人这是故意弄混水,本来有修士发现他们必然是一致对外,可当有天海之心这东西存在后,他们会都要得到这天海之心,会互相猜疑,难以真正信任他人,一盘散沙的修士,就算其中大半都是化神修士,有可能还会暗藏渡劫修士,都不足为惧。
妖皇知道鬼面人打的什么算盘,但他还是依旧将天海之心放了出来,天海之心一出,一股力量就将此地给笼罩,本来已经蠕动的速度越来越慢的阵纹,再一次加快了速度,很快就飞速蠕动起来,阵纹之下涌动的力量与天海之心的力量两相呼应,竟是没一会就让那原本还只是蠕动的猩红阵纹如同煮沸的水一样,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
猩红阵纹沸腾地鼓着一个又一个泡泡,腥臭难闻的味道越发浓郁起来,光是闻到这个味道就已经足够让人反胃,法兰克的面色已经一次比一次难看起来,贵族子弟就算被家里逼得再紧,那也是矜贵受人尊崇的,肮脏的事大多都有手下人帮忙做,哪里轮得到让主子见到这污秽之物的。
与法兰克相比,妖皇适应良好,还有兴趣去看那一鼓一鼓的泡泡,留意着每一个泡泡破裂之后溢出的力量波动。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那阵纹突然就疯狂鼓动了起来,鼓出一个个巨大的泡泡,然后猛然炸裂开来,一股猩红的气息与一股浅蓝气息交相融合,然后蓬勃的力量喷涌而出,在力量达到一个制高点的时候,阵纹就如同沸腾过头而开始喘息的生命一样,结果就在这关头一股水给浇下来,火弱遇水,必然熄灭,所以这次复活居然是失败了吗?
浪费了十六个神使最后还失败了,那可就值得人好好嘲笑一番了,法兰克看向那烟雾之中,结果竟是看见了一抹身影,那娇小的身影莫不是一个女人?
妖皇充满促狭意味地轻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谁,等烟雾消散一半,其中身影越发肉眼可见之后,才缓声道:“欢迎我们的长湘散人。”
此时的烟雾被风一吹彻底的消散开,而之前那个在烟雾之中身形娇小的女人也彻底露出自己的身形,她的面色很冷,冷得如同寒冰,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但她本人的长相怎么说,在这俊男美女数不胜数的修真界,她的面相实在是普通,说好听点是清秀干净,透着点小家碧玉的味道,说难听的就是有点小家子气过于普通。
长湘散人从被人复活起来之后就紧紧地盯着在她不远处的鬼面人,琥珀色的眼眸竟是让那张普通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深不可测。
法兰克早就听闻过长湘散人,提到她几乎都离不开一个“疯”字,长湘散人说到底还是一个可怜人,其前半生命运多舛几乎受尽各种苦难,后半生也没好在哪去,就跟疯了一样的无恶不作四处杀人,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疯女人面容是那种有点显幼态的乖,要不是长湘散人现在的神情很冷,这种乖还能够更明显一点。
长湘散人在烟雾散尽之前目光都放在鬼面人那,直到妖皇说话然后才将视线放在妖皇身上,算得上友好地道:“妖皇大人许久未见。”
别看长湘散人长相挺普通,这声音却是意外的好听,妖皇微微弯了弯眼,“没想到长湘散人还记得本皇,真是难得。”
“自然记得。”长湘散人在与妖皇简单客套后打量了几眼自己的身体,修真女子一般都会极为白皙,就算是不白皙都会用养颜丹之类的东西,但长湘散人恨极了美貌,以及一切可能跟美貌沾边的东西,所以她的皮肤并不算白皙,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唯一可惜的是当初那些特意留下的伤痕不见了。
“倒是得感谢诸位带回的是我现在的相貌,而不是从前那个。”
鬼面人沉默不语,妖皇作为曾经与长湘散人认识的熟人,自然担任起与对方聊天的活,他脸上带着几乎温和的笑,“长湘散人的意愿我们还是很在意的。”
见法兰克眼中透露出一两分疑惑的模样,妖皇还对着对方解释了一句,“长湘散人原本的那个模样可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美人榜前五,虽说现如今美人榜第一的人是合欢宗白筠尊者,但本皇一直觉得长湘散人的美貌更甚三分。”
法拉克懂了,他只听闻长湘散人前半生命途多舛,但并不懂是怎么个多舛,如今听闻对方曾经拥有就连修真界都少有的美貌,那就不难理解了,美人大多会在很多事上更占优势,但绝色美人这种优势便又成了劣势。美人从来没有罪,但就有人会让这种无罪变成有罪。
话说妖皇就这么将人曾经的痛处说出来,真不怕长湘散人翻脸无情吗?
与法兰克想的不同,长湘散人对此表现得十分冷静,好似妖皇说的那个人压根就不是她一样,对于妖皇的赞美,长湘散人也只是淡淡道:“过往云烟不提也罢。”
“也是,一些糟心事不提也罢。”
“如果我没记错我似乎已经死了,诸位并非是唤醒了我的残魂,我能感受到这与死前并无太大差别的力量,就是不知诸位强行复活我所为何事?”
从长湘散人醒来起就一直没有说话的鬼面人在这时也终于开口了,他问道:“长湘散人应当是带着不甘而死,为何复活之后反而并无任何喜意?”
是的,长湘散人醒来之后的反应太过于平静了。
法兰克能够在妖皇说那话之后就相信长湘散人之前是一个美人,原因无他因为对方的眼睛实在太好看了,干净澄澈的琥珀色,仿佛藏了一汪清泉,此时这么一双眼眸就注视着他们几人,然后道:“为何要喜?”
“没有人不想再次获得生命。”
“因为他们心中还有所挂念,所以不想死,不论这挂念是什么。”说到这里长湘散人话语一顿,向鬼面人投去了冷冽的一瞥,“但其实我已经活够了,我想要做的早在几千年前就已经做完,无需再来一次。”
这世间竟真的还有人说自己活够了,这话可能出现在凡人的口中,但怎么也不该出现在修士的口中,还是一个曾经为祸修真界让半个修真界都为之头疼的修士。
妖皇对于这个结果倒是不算意外,他只问道:“散人莫非就不好奇现在的修真界是什么样子吗?”
“好奇,但得到什么就一定会付出什么代价,想来各位也不是突出奇想然后给我一个复活的机会,想来也是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但这代价,我未必能够付得起。”长湘散人眼底凝了层冰,语气漠然道。
鬼面人笑了一声,笑声古怪,“早就听闻长湘散人是一名奇女子,今日所见果然与众不同。”
“奇女子?阁下可真会说话,如果没有记错我死之前旁人对我的称呼已经变成了女魔头。”
法兰克露出一个算得上悚然的古怪表情,实在是这位长湘散人太勇了,对着妖皇还算得上有礼,对着鬼面人那可真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可现在我们已经付出大代价复活了散人,莫非散人还能够赖账不成 。”
鬼面人语气也不好了起来,虽说那浑浊的声音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法兰克就是清晰察觉到对方就是不高兴了。
长湘散人自然也知道现在的问题,她抿了抿唇,问道:“那不知诸位是想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大概是鬼面人复活以来,第一次遇到不想活过来的人,毕竟他们找的都是修为高强,心有怨念不想死去的魔头之类的人物,比如鬼王又比如被灭了满门的法兰克,什么时候遇见过这种情况,鬼面人短暂沉默了一下,才道:“散人的实力我们都是知晓的,散人看似已经对修真界没有任何的欲望了,但散人当真就不想看看上界的风光,就真的不想掌握整个修真界的命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万物皆可为你所控......”
不等鬼面人说出更多的诱惑之话时,长湘散人的目光已经看向妖皇。
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但光是看向妖皇的这个动作,几乎都只差再问一句“你就是这样被蛊惑到的吗”。
妖皇摇了摇头,“本皇没有死,只是被人封印了而已,那个被复活之后的代价放在了本皇的身上,所以他们找上了本皇。”
“既然没有受他们恩惠,那你为何还要和他们同流合污?”
同流合污这个词用的实在是不太友好,这还是当着人的面,法兰克这时都有点看戏的意思在里面了,长湘散人后面能够把欺辱自己的人全都报复回去,那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女人,不会连当着人面不要说坏话的道理都不懂,所以对方极有可能就是故意的,法兰克都看出来了,那妖皇与鬼面人自然也看出来了。
妖皇如同长辈教育晚辈地对着长湘散人道:“这样当着人的面说坏话可不好哦,长湘。”
长湘散人眉头微微皱起,“这算坏话吗?”
妖皇那句“责怪”就跟做戏一样,完全就没什么真实性,没有继续就这件事上多说,而是道:“本皇愿意与他们一同谋划当然是觉得有意思,不论是他们的想法还是所求的东西都很有意思。”
妖皇嘴里说着有意思,但并没有说出其中丝毫有意思的所在,似乎在长湘散人说出自己并不是真的还想活下来之后,就懒得勉强人,现在就跟在和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叙旧一样。
鬼面人低哑的声音传来,“在下是不是忘记告诉长湘散人了,这东西并不是我们复活散人之后,散人不愿意就可以自杀的,散人莫非没有感受到此方天地对你的束缚吗?这阴阳转生之道的确是天理不合之物,但一旦存在就必须循序其中的规则。”
长湘散人感受了一下身上那种从醒来起就有的束缚感,竟是露出了睁眼之后的第一抹笑容,“所以你们是在威胁我?”
这笑绝对不是代表着愉悦,在长湘散人露出笑容之后的一瞬间,就有一股强悍的威压从她身上迸发出来,长湘散人身形并不如何高挑,再加上那张最多只能说是清秀的长相,整一个就要泯然于众,但其压根就不需要什么狠厉的表情,只需要往哪里一站,目光一沉,那种如同炼狱中走出的气势就已经油然而生,仿佛这个女人只要她原意就可以一个眼神决定他人的生与死。
顶着这样令人生畏的气势,鬼面人怪笑了起来,“长湘散人莫非不知道我们复活的每一个人都是强者大能,但这些强者大能最后都为我们所用了,莫非长湘散人觉得自己能够成为那个例外。”
长湘散人的目光依旧很淡,她身上就带着一股无畏生死的淡薄气息,实在是一点都不像是什么女魔头,闻言之后也只是挑了挑眉梢,“生又何妨死又何惧,本座平生最烦有二,一为欺男霸女之人,二为试图威胁本座做任何不想做之事的人。”
现在鬼面人的行为明显是触犯了她的第二条。
鬼面人被人挑战了权威,那种本来只是无形束缚着长湘散人的东西居然实质化起来,想要将这被复活起来的人吞噬掉,他们复活自然是要复活有用之人,而不是无用且还会给他们添麻烦的存在。
血肉被那无形的束缚之力所吞噬,长湘散人却在这极致的疼痛之下笑了起来,霎时间天地变色,乌云密布,竟是有雷云聚集在天空之中,然后一道道紫色的雷电劈下,竟是有那么瞬间让那吞噬长湘散人血肉的束缚都微微颤动了起来。
雷魔长湘散人,这声雷魔绝非浪得虚名。
一道又一道常人难以忍受的雷电从天劈下,长湘散人原本还算得上清秀的面容上已经沾染上血污,可这人就跟感觉不到疼一样,在那一道道雷电之下,那束缚竟真的有几条断裂开来,可这怎么够,断裂的不过是几根,而这禁锢在她身上的还有成千上万根,就在法兰克有些不忍直视,觉得女人就要这么死在自己的雷电之下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竟是抓住了其中最粗的一根束缚。
在法兰克诧异的时候,妖皇妄道脸上与手上的符文亮了起来,仿佛在他体内流动一样,那象征代价的东西散发出噬人的黑色火焰,但妖皇就跟看不见一样,熟门熟路的动手捏碎了那根最粗的束缚,那表情是法兰克极为少见的愉悦。
鬼面人这时声音中终于有了点震怒的意思,“不知道妖皇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帮一帮曾经的朋友,本皇当年在与北幽魔尊认识之前,算得上朋友的也就那么两个,长湘散人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妖皇大人为了旧友想要就这么与我们决裂。”
“决裂倒也不至于,本皇很欣赏她,自然不愿意她这样的美人受到这样的对待,阁下也可以学着怜香惜玉一点,不然也就不会一天到晚戾气这么大了。”
在最粗的束缚消失之后,长湘散人就好受了许多,她对着妖皇倒了一声谢,哪怕妖皇不出手对于她来说其实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长湘散人并不在乎神魂俱灭,所以这束缚最多也就让她痛苦这么瞬间罢了,而妖皇愿意动手那就是承人恩情。
长湘散人压根就不在乎生生死死,所以她这么潇洒,但有人潇洒,自然也会有人不潇洒,法兰克是受制于人的,而鬼王同样是受制于人的,谁能想到之前他们几人中唯一的自由人反而是妖皇。
鬼面人并没有因为妖皇那话而面色好看一星半点,如果长湘散人不能为他们所用的话,那前面的那些牺牲可都是白搭,他们还白白牺牲了一个鬼王。
妖皇似乎也有些苦恼了,“不若长湘你就跟着本皇共谋大计好了,应该还挺有意思,全凭我们来把修真界弄得鸡飞狗跳,让那群修真大能们日日惶惶不安不是挺有意思。”
鬼面人并没有因为妖皇这不靠谱的招揽而高兴起来,他们的大计怎么在妖皇口中就跟跳梁小丑一样。
长湘散人这一次并没有急着拒绝,她突然道:“有人来了。”
“欸,对,有人来了,是之前跟着我们的小尾巴。”
这小尾巴还能指谁当然指的是季玄与霍无厌。
“小尾巴,原来妖皇大人就是这么称呼我们的吗?莫名有点让人失望是怎么回事。”隐藏在暗处的季玄有些叹息地道,然后就与霍无厌大大方方地露出身形。
“失望吗?那不知我们方才上演的好戏有没有让两位满意?”
季玄就跟真的有在认真思考一样,然后道:“满意,当然满意。”
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光是长湘散人被自己的雷电劈的场景就已经足够让人震撼。
长湘散人死的时间已经有些长了,季玄与霍无厌她一个都不认识,所以在看见人之后也并没有什么反应。
一行人里面唯一称得上反应大的也就只有那鬼面人而已,当然这反应大也并非每一个人都发现了,作为唯一发现这细微差别的妖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甚至还对着季玄竖起手指道:“现在我们是四对二,看来两位很危险呢?”
“也未必。”季玄老神在在。
果然没一会长湘散人就又道:“还有两股气息在迅速靠近,不,三股,其中一人是......百里闻。”
没一会长湘散人就又增加了这个人数,目前少说也有五名大能在靠近此处了。
季玄与霍无厌当真是现在才来到此处吗?当然不是,季玄与霍无厌两人的跟踪速度不至于这么慢,他们在鬼面人发现季玄留在法兰克身上的蛊虫时就已经到了,那蛊虫就算是没有灵气也没有任何的攻击性,连生命气息都几乎于无,还会隐藏自己,但保不准就会被人发现,最后的结果不出意外这个不仅可以跟踪还可以监听的蛊虫被人啪地一下捏死了,而季玄其实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都没有窥探到。
当然这些现在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季玄现在有点想撬开那鬼面人的脑袋。
季玄本身也是可以弄出召唤复活这一本领的人,但他自认他复活的人与这鬼面人复活的人还存在一定的区别,这鬼面人的行为放在魔法世界就跟他抢生意一样,最后这被复活过来的人最后还都来对付季玄,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恨啊,季玄都在想这幕后黑手是不是就是他以前在魔法世界坑过的人,对方现在穿到修真界了,结果发现这修真界居然有季玄所以才搞这么一出,当然不排除对方为了打击报复他,故意先复活他,然后又复活一些人来折腾他。
季玄思维飘散,想了好几个可能,但在对上那鬼面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之后都一一否定了,实在是这鬼面人看向季玄的目光很怪,要不是季玄没什么自己惹情债的记忆,他都要以往是自己负了对方,对方来报复渣男了。
妖皇对着那鬼面人抬了抬下巴,“撤退吗?”
鬼面人没有第一时间给出任何回应,而是一言不发地盯着季玄,那目光从一开始的复杂变成了一句喟叹,低哑难听的声音缓缓道:“您现在可真弱啊!”
季玄:“......”
嗯,很好,他有被冒犯到。
季玄脸上笑容依旧灿烂,那强大的神魂却是毫不留情地向人压了过去,“刚才风有点大,没听清,不若阁下再说一遍。”
鬼面人被那恐怖的强压压着却是发出兴奋的笑声,“就是应当如此,就是应当如此,你本就应当强大到无人可敌。”
疯狂到几乎病态的声音大笑着道:“我等了你数万载了,终于等到了你的重生,很高兴能够见到你,季玄。”
季玄被恶心到手上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这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疯子,他之前还吐槽过格林家的小少爷是一个疯子,与这人相比只是喜欢动不动就怪笑的格林少爷其实就只是一个可爱的中二少年罢了。
季玄一边用神魂之力将人完全的压制住,吞噬之力在旁蓄势待发,在季玄难受地搓手上的鸡皮疙瘩时一下子就将鬼面人完全笼罩了进去。
最后季玄砸吧了一下嘴,更加难受,拉着霍无厌的袖子伤心道:“是身外化.身,为什么修真界还有身外化.身这个东西的存在,等我以后有条件了也要这么玩。”
实在是太过分了,高高兴兴嗷呜一大口,结果吃下的只是灵力凝结的身外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