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酒的神色黯了一瞬。
她下意识地想要出手格挡,但是猛地,穆如酒看向主位上的谢琛。
谢琛的目光便一眨不眨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穆如酒眼中闪过冷色,随即装作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慌张地躲进了祁君羡怀里。
祁君羡自然不会让黎霁靠近小东西,将小姑娘打横抱起,起身之后稍稍闪身,便躲过了冲过来的黎霁。
祁君羡怀里抱着小姑娘,沁人的桃花香传来,男人将小姑娘的腰身抱得更紧。
穆如酒看着脸色阴沉的黎霁,嘴角勾笑,转瞬即逝。
下一秒,穆如酒便抱着祁君羡的脖子,一脸慌张:“皇叔,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小酒好害怕……”
祁君羡自然是知道小姑娘是装的。
只是现在小姑娘在他怀里撒娇,就算是假的,他也愿意相信。
“黎霁!”
谢琛似乎也像是发了火,朝着黎霁大喊一声,想要阻止她。
但是黎霁就像是什么也听不见似的,指着穆如酒大吼道:“是你对不对!?就是你!你为什么没有死!?你给我去死!”
说着,她不管自己几乎是不能弊体的衣裳,向着穆如酒再次冲过来。
祁君羡的剑鞘抵在了黎霁的喉咙上。
黎霁的叫喊声瞬间止住,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祁君羡。
祁君羡眯了眯眼睛,眼神中带了不耐。
“贵妃娘娘,你再上前一步,别怪本王不客气。”
祁君羡声音清冷淡漠,好像并不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有所动摇。
黎霁瞪大了眼睛,就站在那剑鞘面前,一双眼睛像是要将穆如酒撕碎一般。
祁君羡拧眉,却是将小姑娘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
“贵妃娘娘,您吓到我家小孩儿了。”
“娘娘,奴婢带您回去吧……”
一旁的下人也终于反应过来,来到黎霁身边,想要带黎霁回去。
下人刚想伸手,却被黎霁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她瞪了下人一眼,目光却是求助地看向谢琛:“陛下……”
谢琛眯了眯眼睛,便冷声开口:“来人,将贵妃带下去养病。”
黎霁的眼中闪过绝望,最终仍是被下人架了下去。
待黎霁离开,整个宴会的气氛便冷了下来。
祁君羡轻嗤一声,也不准备再待下去了,找了个由头,带着小姑娘离开了宴席。
祁君羡一走,那些大臣们也就纷纷散了,不多时,原本热闹的宴会空无一人。
谢琛端坐在主位之上,神色不变。
他拿起桌面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男人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眼中却带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陛下,娘娘已经睡下了。”
身后,内侍弯腰低声道。
谢琛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他又回忆起了当时黎霁去攻击那个沐酒时的情形。
那个沐酒的第一反应不是闪躲,而是应战。
想到这里,谢琛的嘴角弯了弯。
祁君羡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究竟收留了一个什么人?
穆如酒和祁君羡上了马车。
皓月当空。
穆如酒打了个哈欠,早就没了刚才谢琛和黎霁面前的胆怯。
祁君羡见了,不禁轻笑着摇了摇头。
穆如酒闻声,不解地看向祁君羡:“皇叔,你笑什么?”
祁君羡微微挑眉,眉宇俊朗。
月色的映照下,男人原本锋利的眉眼也柔和了几分。
“小酒若是想要骗过别人,一定很简单。”
就这小模样,祁君羡分明知道她当时只是在装样子,但还是忍不住会心疼。
穆如酒咧嘴笑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马车外的江舟想要驾车离开,但是还没扬鞭,便被一个声音拦了下来。
“见过摄政王殿下。”
马车里,祁君羡听到声音,嘴角勾笑。
修长的指骨撩开车窗帘子,祁君羡便看到了马车外的人。
——左丞相纪谦。
“纪大人好久不见,这么晚了,找本王所为何事?”
纪谦拱拱手:“听闻殿下在江南发生了一些意外,老臣十分担心,所以来看望殿下。”
都是一些客套话罢了,纪谦来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
穆如酒打了个哈欠,便对祁君羡道:“皇叔,小酒去宫外等你。”
给纪谦和祁君羡聊天腾地方。
祁君羡点点头:“让江舟陪着你。”
穆如酒没有拒绝。
穆如酒下了轿辇,便由江舟护着,朝宫外走去。
月色如水。
穆如酒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事情。
纪谦来找祁君羡,也在她的谋划之中。
——纪谦不是傻子,谢琛给了他这么大的权力来压制祁君羡和陈迹,只要一个不如谢琛的意,谢琛便会草木皆兵,留不得他。
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给自己留退路。
很明显,祁君羡就是那条最好的退路。
穆如酒嘴角弯弯。
她既然能够形成三权分立的局势,便也能将这份制衡土崩瓦解。
穆如酒了解的,不仅仅是兵法与朝堂。
这么多年的时间,穆如酒对于谢琛的脾气秉性,也是了解得不得了。
有风吹过那长长的宫道,穆如酒不禁缩了缩脖子。
待她再看向前方的时候,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少年已经站在了那里。
纪符言头上,是一轮皓月。
少年就站在月色中,站在月光下,纤尘不染,朗月清风。
有光洒在少年的肩上,便给少年镀了一层银雾,少年一袭白衣,身姿清越。
穆如酒眨眨眼。
看清来人后,咧着嘴弯起眉眼。
“纪先生,好久不见呀!”
纪符言不语。
月色吹凉了他的衣裳,他一步一步,朝着少女走来。
少女抬眼看他,那漂亮的眸子便比月色还要美上几分。
少年在少女面前站定。
一双温良又清冷的眸子便落在了少女身上。
“沐酒。”
“嗯?”
穆如酒歪了歪头,眨着眼睛看向他。
那模样,一如半月前的她,灵动明艳。
少女不会变。
她其实从来都不会变。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纪符言轻笑一声,有些无奈地看向眼前的少女。
“好久不见。”
对于她而言,“好久”或许只是半月不到的时间。
但是对于纪符言来说,并不是这样的。
“好久”,就是很久很久。
少年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她总是向他诉苦。
“纪先生就像是天上的月亮。”
“什么?”
“可望而不可及而且冷冷清清的。”
思及此,少年看向眼前的少女,缓缓开口。
“沐酒。”
“什么?”
“月亮都摘下来了,就不要嫌他冷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