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酒闻言，确实笑笑，黝黑的眸中满是欣慰。
“小屁孩儿长大了呀。”
变成了可以独当一面，坚毅沉稳的男子汉了。
公孙易闻言，却皱皱眉：“不要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
穆如酒却满不在意地笑笑，托着下巴看着眼前的男子：“所以，小屁孩儿你为什么没有离开京城呢？”
她以为她死之后，他会离开京城的。
毕竟没有了她，小屁孩儿在京城没有亲人，应该是不好生存下去的。
公孙易虽然有些不开心，但是却没有纠正穆如酒的话，从善如流地答道：“我以为是祁君羡害了你。”
穆如酒眨眨眼，似乎是有些惊讶他的答案。
“你总是跟我说，祁君羡跟你作对，我以为是他害了你，便留在了京城。”
其实他省略了很多事情跟她说。
比方说他初入朝堂的艰苦，比方说他三年时间从一介平民成为一品护国将军。
这其中的艰辛，他都没有跟她说。
只是说，他留下来，成为护国将军，是为了替她报仇。
穆如酒挠挠头，感动之余，还有些尴尬。
她该怎么跟小屁孩儿说，她现在跟祁君羡是……合作关系呢？
果然，下一秒公孙易开口问道：“你现在住在何处？”
“……”
尴尬，很尴尬……
穆如酒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干笑两声，看向公孙易。
公孙易黑红色的眸子不偏不倚落在少女身上，仿佛等待着她的答案。
那双眼睛很冷，但是落在少女身上的时候，美好又静谧，像是要将少女的模样刻画下来一般。
穆如酒挠挠头，最后眼睛一闭，还是视死如归般开了口：“我住在……祁君羡的摄政王府。”
安静。
很安静。
十分安静。
有一刻穆如酒甚至觉得，他们两人就能这样相顾无言直到一炷香时间结束。
不知道过了多久，公孙易声音低沉，冷冷地开口：“你为什么会住在他那里？”
男人的语气明显是带了几分不悦，穆如酒欲苦无泪。
知道不能让他们两个人一直针锋相对，穆如酒将她重生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公孙易。
公孙易听完，脸色更冷，他手中的剑鞘紧了紧，声音冷冽。
“我去杀了谢琛。”
“哎哎哎，小屁孩儿你等一下！别冲动！”
穆如酒立即起身拦住提了剑准备杀出去的公孙易，连哄带骗地让他先安稳了下来。
“现在谢琛的势力强大，你这样做非但不能杀了他，还会打草惊蛇！”穆如酒语重心长。
“他不该动你！”公孙易语气冷冽。
他是最没有资格动她的人！
边城十二州，穆如酒接手的时候，早已经是季渊国的囊中之物了！
是她立下军令状，拼了性命，从百万军中冲杀出来，才将那些州府从他们手上夺了回来！
几乎没有一天，她的身上没有新伤的。
那边塞的子民，哪怕不认得当今皇帝，也知道当写着“穆”字的战旗飘扬时，他们便不必害怕了！
那是战场上战无不胜的千秋将军，有“穆”字旗飘扬的时候，他们便看到了希望！
所有人都说千秋将军“战无不胜”，但是所有人都忘记了，当时的她也只不过是个女子而已。
是因为她，那高坐京城龙椅上的谢琛才能高枕无忧！
而谢琛他，居然敢下那样的命令？！
公孙易眼尾猩红，像是要将谢琛生吞活剥一般。
穆如酒只是笑笑：“小屁孩儿，我所图的，不只是他的性命。”
“我要他身边的势力全部消失，我要他身边的人都离他而去，我要让他明白四面楚歌的苦楚，我要让他最看重的江山改名换姓。”
穆如酒冷静地说出这样的话，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那是公孙易熟悉的穆如酒。
——在战场上，穆如酒曾无数次展露出那样的神情，像是要将敌人身边的一切都一点点夺走，然后再看着他一点点颓废下去一样。
穆如酒并不是一个多么纯良之人。
只不过从前她将这些计谋用在了同敌人的战争中，而现在，用在了谢琛身上。
也算是自食恶果。
公孙易的眉头松了几分，他的声音还是有些冷清：“你要不要来我府上？”
比起摄政王府，还是在他身边他会比较安心。
穆如酒摇摇头拒绝了。
现在她跟祁君羡的关系，谢琛已经知道了，两人算是绑定在一起了，不能离开。
两人又聊了些什么，穆如酒便听到门外传来声响。
“与殿下的买卖，还是希望殿下能够考虑一下。”
是顾鸿的声音，他们谈完了。
穆如酒拧眉。
——时间到了。
她看向公孙易，长话短说：“小屁孩儿，记住了，现在谢琛想要拿你当挡箭牌，跟祁君羡作对，你千万不要中计！”
公孙易闻言，却只是冷声道：“我知道。”
“你知道？”穆如酒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你知道你还……”
“只要能杀了祁君羡，被当成弃子也没关系。”
那时候的公孙易，是这样想的。
穆如酒闻言，无奈地摇头，却是勾了勾唇：“那么，现在你知道真相，我要求你，要好好地活着，那样我才会安心，明白吗？”
公孙易看着眼前的少女。
分明看起来比她要小，却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像是要将他护在羽翼之下一般。
其实他想告诉她，他也可以保护她的。
但是看着少女那双漂亮的眸子，他却勾唇笑了。
“好。”他应得乖巧。
穆如酒闻言，也笑了，她踮起脚尖，下意识地想要去摸公孙易的头。
两人的身高差得有些多，穆如酒的手悬在了半空中，有些尴尬。
公孙易见了，柔了眉眼。
他十分自然地低下头，穆如酒便顺利地摸到了公孙易的发顶。
“今日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还有，顾鸿并不可信，你若是想要给我传信，不可经他之手。”
公孙易乖乖点头，将白释说的话一一记下。
都嘱咐完之后，穆如酒这才松了口气。
“我要走了，你在这里再待一会再离开。”
如果一起离开，祁君羡难免起疑心。
穆如酒说完，转身欲走。
身后的男子抓住了穆如酒的手腕。
穆如酒转身，看向公孙易。
男人那双黑红色的眸子微微晃动。
“穆如酒，我已经长大了。”
半晌，男子却只是说出这样一句话。
穆如酒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着点点头。
随后转身离开。
公孙易看着离开的少女，眼神有一瞬间的失神。
其实他想说的并不只是这些。
他还想要告诉她，她可以多依靠他一些的。
现在的他已经羽翼丰满，可以护她周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