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甚么?!”
围在跟前的几个人蓦然一惊,而被押住的女人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樊辰没说话,双手继续按压,那东西似乎感觉到什么,竟在婴孩的肚子里逃窜起来。
众人看着那皮肤下一鼓一鼓的东西四处游走,头皮麻得厉害。
忽然,那东西一下子跳至婴孩的咽喉处,樊辰手下快速一动,顺着向上一推。
婴孩嘴巴一张,一条小指大小的白色虫子飞了出来!
“啊——”
所有人吓得连连后退。
一道银光闪过。
方瑶和众人连忙看过去,那想要逃逸的虫子被一根银针生生钉在了雪地上。
它肚子里流出来的黑色汁液,将银针迅速染黑。
方瑶走过去,闻着虫子散发出来的腥臭气味,拧眉道:“这是……蛊虫?”
“是。”
周围的老百姓们瞬间骇得脸色发白。
“蛊虫……这里怎的会有人下蛊……”
“这女人该不会就是蛊师吧?!”
“肯定是她!要不然为甚将她抓了起来!“
“居然对一个孩子下蛊,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众人看向女人的目光中再也没了同情,愤怒和惧怕让这些普通老百姓们的情绪变得极端起来。
“杀了她!杀了这个女人!”
“蛊师不能留!留下她还会继续害人!”
可之前大打出手的方瑶,此时却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樊辰却没理会这些情绪激动的人们,走到方瑶身侧,掏出火折子将这蛊虫点燃,烧为灰烬。
随即,他吐出三个字:“杀了她。”
兵头子当即拔出一把长刀。
“不要!”
女人惊惧地叫了起来,“别、别杀我……我说,我甚么都说……”
兵头子知晓恐吓也是一种问罪手段,闻言看向樊辰,后者果然摆摆手,冷冷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女人半跪着哭喊道:“不是我下蛊,这也不是我的孩子,是、是……”
她努力睁大眼睛,朝后面的人群望去。
“是谁?”
“是、是我的救命恩人……”
女人是漳湘城附近村里的人,趁着祭祀大典这次人多,随同新婚丈夫来城里赶集做生意,卖些自己在家做的扎花簪子。
因祭祀大典不让女人参加,于是这天她一个人在集市守着摊位。
忽然,有人大喊发洪水了。
街上的人们瞬间惊慌失措地四处乱跑。
女人舍不得自己那些簪子,手忙脚乱地挑起担子,却被急跑的人一下子推倒。
没一会儿,她便被涌进城的大水冲倒,不善水性的她疯狂挣扎起来。
“我、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忽然有人把我一把从水里扯了起来,我抬起头看,是一个抱着婴孩的小丫头坐在墙头……”
“小丫头??”
方瑶和樊辰不约而同地问出声。
女人疯狂点头。
方瑶心中一动,忙问:“那小丫头后来和你一起被救到山上了吗?”
女人有些怕她,瑟缩着点头:“来了,昨、昨晚还跟我在一个帐、帐篷……”
可不远处的围观群众们不淡定了。
“我知道她在说谁了!那丫头看起来才十一二岁,身上可没几两肉,怎可能还抱着孩子救得了你?”
“你这毒妇是拿我们这些人当傻憨的吗?你待会儿莫非要说,那婴孩是小丫头的?”
女人急得大喊:“就是她!真的是她!那丫头看起来瘦小,可力气不是一般的大!她一下子就把我从水中提出来了!”
然而其他人明显不信她的话。
“谁若再出声妨碍公务,和她同罪。”
樊辰冷冷开口,围观的百姓们被他冷冽的气势震得噤了声。
他说完,又看向女人,女人忙继续絮絮交代起来。
女人被救后,小丫头只说自己是漳湘城的人,婴孩是自己年幼的小妹,逃难时与父母走散。
三人在墙上等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有人将她们救了下来,随即被送上山。
夜晚一直相安无事,直到早晨,小丫头说她妹妹好像病了,想出去找大夫。
“我、我想到人家救过自己,便主动揽了下来,没想到如今成了这样……”
女人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大人,我真的甚么都不知道啊……”
然而樊辰瞅着女人虚浮的目光,面色一冷,当即抽出了佩剑,直抵后者咽喉,“给我老实一点,否则……”
他面容阴沉得可怕,眼中杀气四溢。
女人察觉脖间传来刺痛,吓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两只眼珠子惊恐地往下看,“我、我说!我全说!”
“那小丫头掏出了一个钱袋,说要带她妹妹去看大夫,我看里面有一百多两银子,就动了点心思……”
“我说现在大夫不好找,但可以帮忙想办法,可能需要一些钱,小丫头便将银子都交给了我,我才卖命地在大家面前演戏。”
“原本孩子喝了药看起来挺好的,那小丫头还过来看了看,特别开心,将银子都给我了,还说要下山去找她父亲,到时还有重谢……”
樊辰双眸一眯:“下山了?”
女人又哭了起来:“是啊,小丫头看完孩子就下山了,她走了没一会儿,孩子就开始七窍流血,我吓坏了,生怕她带着她爹来找我麻烦,我就……我就……”
话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女人生怕大伙儿不信,急道:“钱袋子还在我身上,我全交出来,大人,莫杀我……”
兵头子松开一只胳膊,女人忙掀起自己外面脏兮兮的棉裙,还真从腰上拽出一个红色的锦绸钱袋。
这袋子不小,从外面都能看到里面银子的分量不少。
旁边的士兵接过来,又瞅了瞅女人身上的粗麻衣裳,道:“钱袋子确实不大可能是这婆娘的。”
樊辰拿过袋子,打开来看,方瑶探过脑袋,他干脆将钱袋子打得更开些。
里面果然是好几块银子,樊辰拿起最大的一个掂了掂,将近两三斤重。
他又将银子放了回去,“把这女人押入大牢!”
女人猛地抬头,凄厉道:“大人,我、我说的全是真的,这孩子真不是我下蛊害的,不信等那小丫头……”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一片死白。
樊辰摆摆手,士兵押着身子彻底瘫软下去的女人离开。
山下,洪水早已彻底褪去,而漳湘河宽阔的河面上,水天交接的地方,一只乌篷船愈行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