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苗抬起头,保持着笑意,看起来不卑不亢。
淑妃瞧着眼中也是一亮,眼前的女子长的并不是倾城却有一份明艳的魅力,让人移不开目光去。
“确实是一位佳人,听闻令尊是苏州制造的何大人。”
何苗点了点头,淑妃的声音又轻又柔,就像是寻常人家在聊家常语气里不带半点的压迫感,与德妃的娇纵蛮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难怪陛下会日日留宿咸福宫。
“早就听闻何大人清正廉明,昔日与家父也是要好的好友。只是先帝驾崩之后,何大人毅然离开京都在苏州当一个制造的官,家父每每念此都替何大人感到惋惜,凭何大人的才能做个院士都绰绰有余。”
“娘娘谬赞,家父虽为官清廉但生性自由,离开京都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奴才觉得没有一定要谋的位置,只要心系百姓,在京都还是在苏州,做院士还是做制造又有什么区别呢。”
何苗不紧不慢,她也曾经问过养父,为什么会抛弃京都的高官自愿请旨到苏州,养父虽是半开玩笑似的跟她说着‘自己老了,没有那精力,只想躲个清静’。
虽然养父说的无所谓,可是她能够看的出来那一颗‘老骥伏枥’的心,志存高远的人从来都不会向自己的年岁低头。所以,能让养父离开京都的肯定另有隐情。
毕竟,如此朝堂的局势,随着先帝的驾崩局势犹如一盘散沙,凝聚不起来也暗藏着刀剑。在这样的局势下,远离又何尝不是一种好的选择。
“好一个‘有什么区别呢’,没想到你竟有如此的见解。”淑妃含笑点头,眼前的女子有容貌也有才华,难怪陛下会如此挂念。
“你过来。”淑妃挥了挥手。
何苗慢慢挪动脚步走了过去,刚站定便被淑妃拉住了手,有些受宠若惊。
“本宫在这宫里面难得遇到像你这么合心意能聊得来的人,如果你不嫌本宫烦人的话得空了就来找本宫聊聊天可好?”
何苗微怔,淑妃虽进宫为妃却不是柏家此次唯一一个进宫的,柏家还有一位女儿也进了宫,只不过那是柏家的庶女,是小妾所生,名唤柏云,十五岁,册封为昭仪,入住咸福宫晶莹轩,虽没有妃位尊贵,却也是九嫔之首,身份也是尊荣。
按照道理来说,同父异母的姐妹,又同住在咸福宫,应该关系更加密切才是,可是如今看来眼前的这位淑妃娘娘对那位庶女妹妹并不亲密,甚至有些疏远。
想来也是,家中的嫡女又怎么会跟庶女走条甚密。
何苗回神福身,“奴才蒙恩,谢过娘娘。”
“本宫瞧着你欢喜。”淑妃拽下腰间的香囊塞在何苗手中,“这香囊也不是什么名贵的物品,这里面装的干花是本宫自己采晒的,有安神的作用。”
“娘娘亲自制作的香囊太过贵重奴才不能要。”何苗忙跪下将香囊还给淑妃却被淑妃握住了手。
“这是本宫赏赐给你的,在这深宫中能找到一个合心的人太难了。你与本宫有这个缘分,若是你愿意本宫可以跟崔尚功说一声,将你调来咸福宫。”
何苗垂眸,“娘娘恩宠奴才受宠若惊,奴才也愿侍奉在娘娘左右,只是奴才还是想继续留在尚功院,因为奴才喜欢刺绣、辜负了娘娘的好意,奴才该死。”
淑妃笑笑,将何苗扶了起来,“本宫也只是说说也不是强留,你又何罪之有谈何该死?你有你想做的事,也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这是最让本宫羡慕的。”
何苗抬头瞧着脸上有惆怅之意的淑妃不由得蹙眉,淑妃才十六啊,如花一般的年纪本应该是恣意青春的年纪,如今却显得这般的老沉稳重就好像经历了世间所有沧桑的老人。
何苗低眉心头闷闷,这皇宫深院真的是一个如同地狱一般的存在,地狱磨炼的是人的肉体,而这里却是磨炼着人的精神。
“瞧本宫,尽说些不开心的话儿。”淑妃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依旧温和地笑着,“听说你昨儿一天一夜都没有回来,可是有这事?”
何苗心头‘咯噔’一声,最终还是问到了这件事。
何苗敛裙跪下,“奴才不敢欺瞒娘娘,奴才昨儿确实一天一夜没有回来,不过这里面事出有因还请娘娘听奴才细细道来。”
淑妃点了点头,“你起来说,不必紧张,若是有什么冤情跟本宫说来就是。”
何苗起身,颔首低眉,“回娘娘的话,也没什么冤情,只是奴才奉张司彩的指令前往到张总管那里帮工,张总管指令奴才与两个内官一起进到林子里为春猎比赛布置陷阱,奴才一时走迷了路又失足掉进陷进之中,幸而有垂落下来的藤蔓,奴才才得以爬出来。”
“原是这样。”淑妃微微点头,“此事倒也真是事出有因,你放心,这件事情到本宫这里就算是止住了,下次可别一个人再在林子里乱走,这里靠着猎场,野兽总是很多,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奴才谨记娘娘教诲。”何苗福身应着,暗暗松了一口气。
从帐篷里走出来,何苗望着手中的香囊若有所思。
淑妃娘娘待人温和这是宫里面传开了的事情不足为奇,奇怪的是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所为的合心有缘也只不过是借口而已,哪有人与刚见面聊的没几句的人合心当知己的。
何苗眉头微蹙,左思右想只能想到一个猜测,那就是关于养父,淑妃娘娘如果真的是因为养父而拉拢她的话,那么是不是就能说明其实是宰相准备拉拢养父让养父回京都?
现下的局势,养父回来也只是会成为‘奥利奥’可能还会引来什么祸端,如今还是待在苏州最为安全。
何苗心思微乱,想着给养父去个信告诉养父千万不能回京都,可是她现在只是一个低等的宫女连探亲的权利都没有更别说给家中寄家书了。更何况她现在还在马兰山上,与苏州何止千里,寄封信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何苗。”
何苗闻声抬头只见着张德不紧不慢地走到她的面前,眉头微皱,何苗忍下心头怒意朝着张德福了福身子,“婢子见过张总管。”
张德上下打量了一下何苗,起初听闻这个女人回来了他还不相信,可是眼前瞧着真真的,地上还有这个女人的影子,看起来是真的侥幸逃过一劫回来了。
“何苗。”张德咧着笑脸朝着何苗讨好地笑着,“你可真是吓死咱家了,咱家听那两个小兔崽子说你走丢了被野兽给吃了吓得咱家这心啊直跳直跳的,一宿都没睡着觉,咱家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崔尚功交代。现在好了,你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咱家这颗心也终于能放下了。你是一个有福气的人,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何苗见着张德假模假样的样子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却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受宠若惊的样子福身道:“婢子何德何能能让张总管如此挂念,确实是婢子一时不察迷了路,让张总管劳神,都是婢子的不是。”
张德笑着,双眼眯成一条缝,“你平安无事回来就好,对了你这是刚从淑妃娘娘那里回来吧,这淑妃娘娘找你所为何事啊?”
张德试探地问道,分外留意着何苗脸上表情的变化。这要是让这个女人在淑妃娘娘面前告他一状,别说他这个总管了,就连他的这条小命能不能保住都两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