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陵,山中。
一座宽敞的大厅之中,左右各自燃烧着一盏油灯,居中坐着一员黑面大汉,下颌之上满是胡须,年纪在四十开外。
“踏踏。”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忽然停住,随后有一道人声:“义父,飞燕参见。”
“我儿进来吧。”
进来这人身材高大,四肢修长,赫然正是以身手轻捷矫健而闻名于常山的褚飞燕,而坐在居中位置上的自然就是他的义父,也是博陵贼军的首领张牛角了。
张牛角呼唤褚飞燕到自己身边,脸上浮现出亲切的笑容:“飞燕,有什么事情?”
褚飞燕微微拱手,抬头道:“义父,可还记得上次我军夺城失败之事?”。
张牛角听了这话眉头一皱:“你还提这件事做什么?为父说过了,这件事也不能怪你,谁让我等偏偏遇到了汉军主力呢?”
褚飞燕脊梁下压,双手抱拳:“父帅,孩儿请精兵五千,攻略瘿陶。”
张牛角一愣:“攻略瘿陶干什么?”
“皇甫老儿受任冀州牧,南下坐镇邺城,留下杨广轻兵据守钜鹿,我军围攻瘿陶,杨广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便是取胜之机!”
张牛角听到褚飞燕一番昂然之词,却是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褚飞燕的肩膀。
“我儿,咱们再博陵过得好好的,干什么要去招惹那杨广,毕竟近些年来,他的战绩可谓传遍了大江南北,就连鲜卑人和匈奴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是咱们这些乌合之众呢?
万一到时候皇甫嵩得到消息再次率军北上,和他合兵一处,引来两人的共同围剿,可就得不偿失了。想想那张角三兄弟拥兵百万都败了,咱们这几万人,又如何经得起折腾?”
褚飞燕心一横,抬起头,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与张牛角对视起来。
“父帅,孙轻和王当盘踞在险要处,上一次若不是被汉军主力突然出现而招至失败,孩儿早就说的他们两人归附。
那杨广虽贵为护匈奴中郎将,但其主力尚在美稷,如今麾下之兵不过五千余人,我军数万之众便如此畏惧,皇甫嵩若是一直担任冀州牧,杨广一直坐镇钜鹿,我军便就此动弹不得了吗?”
这句话却是戳中了张牛角的心事,他虽然年纪大了但是野心不小,否则也不会邀请褚飞燕入伙,合兵数万攻略郡县。
朝廷升任皇甫嵩为冀州牧,几十万黄巾贼都被这老家伙一举剿灭,自己在皇甫嵩眼里难道就不是眼中钉,肉中刺?
“义父!若不先发制人,必为人所制。”
听到褚飞燕此语,张牛角叹一口气,五根手指紧紧捏住,答应了褚飞燕。
“好吧,不过这一次你我父子合力,倾巢而出便是,那杨仲宏就算再怎么厉害,在没有皇甫老儿的帮助下,难道还能以区区千余兵马击溃我军万余人么?”
张牛角答应了褚飞燕的建议之后,第二日便统帅两万三千贼军,大张旗鼓杀往瘿陶。
而河北之地多战马,因此沿途郡县见到黑山军大张旗鼓而来,立刻就派出信使飞马报往钜鹿。
杨广刚从校场之中回来,这几日虽然在钜鹿,不过他依旧是忙的一团转。张颌暂时依附于他,两百多河间兵自然也跟着杨广。
如今杨广麾下共有五营军马共计约五千二百余人,不过战马在连番大战折损之下,仅余三千余匹,为补充缺损的战马,杨广早就向皇甫嵩申请了部分经费,拿从广宗和曲阳城中缴获的钱财到幽并二州区买马,至今为止还没回来,大概要再过个十天半月。
“晋阳侯,冯太守请您前去商议军机要事。”一员太守府亲随快步奔来,向杨广报告道。皇甫嵩去了邺城,早先被张角赶出城的巨鹿太守冯翊重新走马上任,而杨广和他则是一文一武,共守巨鹿这一黄巾重灾之地。
“我知道了,这便过去。”
杨广来不及回府休息,就在典韦的护送下,策马往太守府而去,如今的巨鹿城可谓是百废待兴,即便是冯翊张榜安民,城中的居民肯出来上街的也不多,因此城中一副百业萧条的模样,游人甚少,所以杨广在城中跑得再快,也不用担心撞到人。
一溜烟的功夫,便从校场到了内城,杨广翻身下马,随手将战马交给侍从,大踏步的走进了大厅之中,只见到冯翊手中握着竹简,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见到杨广入内,冯翊急忙站了起来:“晋阳侯,博陵贼入寇!”冯翊随后便给杨广讲述了怎么一回事,让他不由得眉头一皱。
“张牛角到了哪里?”
“瘿陶,贼军正在攻城,瘿陶派出七个信使死了五个,只剩下两个来报信。”
杨广面色不变,心中却忽然之间明白了:张牛角恐怕根本就不是奔着瘿陶来的,动用几万人就为了打下一座小县城?
“本将立即率兵出战,太守仅需守好城池即可,破贼一事自有本将来安排。”
听到杨广如此自信,冯翊却是试探道:“要不要向邺城求援?”
皇甫嵩是冀州刺史,手下还有上万精锐,张牛角虽然比不上张角两兄弟的二十万大军,不过好说歹说也有两万多人,你就凭借着手上这五千多号人去打仗?
“对付这等散兵游勇也需要皇甫车骑出手?”杨广说道这里忽然一顿,“对了,倒是有一件事麻烦冯太守相帮。”
冯翊一愣:“不知道晋阳侯侯需要些什么?本官定当竭力帮办。”
刘烨微微一笑:“某要征用八百民夫。”
冯翊听了有些奇怪:“八百民夫自然好说,粮草本官定然会为将军准备好。”大军出征,民夫是必不可少的,总不可能让当兵的自己背粮食,那会大大消耗战斗力。
没想到杨广却摇摇头:“不必如此,太守准备五千人三日的口粮足矣。”
冯翊越来越闹不明白了,瘿陶的确是离着钜鹿很近,但是这个杨广哪来的自信三天就破两万贼军?况且……五千人三日粮草也不过七百多石,也用不着八百民夫啊?
杨广此为,究竟所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