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准备出来的聘礼有多惊人,玉格暂时不知道,不过玉格倒是先知道了一件别的事儿。
她原本觉得没人敢弹劾她,但事实上,还是有大臣实在酸不过,又恰好胆子比较大的,瞄着合适的时机悄悄的向康熙递了小话,当然,结果是被康熙忽视了。
不过就在该大臣递完小话后,这消息就被有心人传到了玉格耳中,毕竟以玉格如今的权势,再加上皇上对她的看重,多的是想要讨好攀附她的人。
“工部的官员?马庆祥?”玉格重复了一遍,话音里带出些陌生,却没有什么恼怒记恨之类的不好的情绪。
不过,面儿上没有,心里如何谁又知道呢,总之来做耳报神的、同为工部官员的吉善是半点不信,这位若真是个大度的,就不会自她回京后,都察院那群御史全都不得空闲,更不会那么大的一场婚事,整个都察院的人都像瞎了聋了一样看不到不知道。
不过这么想着,吉善面上的笑也没有一丝不对。
看出玉格的疑惑,吉善讨好的笑着解释道:“马大人如今也在金缕记厂房里管事,听说是因为生产部那边忙不过来,所以被派过去当差的。”
生产部啊……
玉格眸光微动,对吉善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你。”
吉善受宠若惊的笑道:“哪里当得玉大人一个谢字。”
玉格笑了笑,并没有把这可客套话放在心里,而是考虑着她可以给的报酬。
“皇上和我说过一回自动扶梯的事儿,我听着那话意,皇上有意在城外的别苑里也建上这么一座。”
吉善的眼里流露出惊喜。
玉格微微笑着,也不负他的期盼,“这正好就是工部的差事,不知吉大人有没有兴趣。”
吉善忙笑着起身拱手道:“这是玉大人抬举,下官正求之不得呢,多谢玉大人。”
“嗯,”玉格笑着轻轻嗯了一声,“那到时候,我向皇上举荐吉大人。”
吉善脸上的喜气压不住,再三谢过了玉格,又说了些感激涕零的话,瞧着玉格端起茶盏垂眸轻抿了一口,便极有眼色的提出告辞。
这位玉大人虽说气性儿大了些,可人倒是极好相处的。
这边吉善如此想着,却不想玉格不仅答应得利落,办事的速度也很快,也并没有隐瞒谁的意思,就在四姐儿婚后的第三日,玉格算着康熙也要给她派差事了,便进宫递了牌子销了假,顺便说了让工部的吉善负责建自动扶梯的事儿。
“吉善?”康熙上下瞧了玉格一眼,姿态很随意,并没有对别的官员的那种打量试探的防备,只是很平常的疑惑道:“你什么时候和工部的人有关系了?”
“回皇上的话,”玉格很耿直,并且还有点怒气冲冲的回道:“这工部的那个什么马大人不是弹劾了奴才么,这不就有关系了?”
康熙按了按额角,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跟自个儿见外的奴才。
“你这脾气、满汉通婚本就不合规矩,他这弹劾也不是没道理。”
“皇上,他又不是御史,他这是越俎代庖。”
玉格还有点小委屈,不过大约也知道自个儿不占理,飞快的越过了此事,只继续说自动扶梯的事儿。
“这差事本来就是谁也做得的,教谁不是教,奴才自然愿意挑一个自个儿瞧着顺眼的。”
康熙看了她一会儿,养了这一个月,她的两颊养出了些软肉,此时一双眸子黑亮水润,瞧着很有些娇态,她清瘦单薄的时候,叫人不忍苛责,她如今这模样,又叫人想要纵容宠溺,想到她的残缺,康熙心中更添了几分说不清是怜惜还是如何的心情。
总之,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脾气,他是愿意遂了她,包容她的。
这一件就恰好不是什么大事儿,康熙一副懒得和她多说的模样,看了她一眼,便摆了摆手表示允了。
玉格当即笑容满面的跪下谢恩。
说完了给别人求的差事,也轮到了她自个儿的差事。
“金缕记的事儿你过去好好查一查,别叫有些人的手伸得太过了,这里头毕竟还有蒙古王爷们的利。”
“嗻,”玉格笑着应下,次日就意气风发的到了城外金缕记厂房开始理事。
康熙的意思其实很明显,金缕记之前的事儿他就不计较了,毕竟闹出来,手底下的官员行事如此贪腐,他自个儿也脸面无光,但往后,他不允许再出现这样的事儿,或者说,不允许在出现这么明显的贪污。
康熙今年也有六十一了,人年纪大了,精神不济,也就慢慢的失了锐气和魄力,什么事儿只要不太危及自个儿的利益,都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糊弄过去。
皇上啊,和气得很。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所以这些个人的胆子才敢这样大,也所以哪个官员有银子没银子的都敢到户部借银子使,也所以户部借出去的银子一分一厘都难收回来了。
不过,金缕记可不是户部。
她也不是和气讲理的人。
她很记仇啊。
玉格的马车驶进金缕记厂房,便径自到行政楼的人力处停下,玉格下了马车,笑吟吟的和同她请安见礼的人打招呼,又笑吟吟的要了一份金缕记如今的管理官员和人员花名册,而后便施施然去了自个儿的办公室。
她走得是悠闲自得,风轻云淡,但旁的人,尤其是心里有鬼的人可半点放心不下,放松不开。
“玉大人说什么了没有?”一个外出的人力处的官员收到消息急急赶回来,便凑到在屋里办公的一相熟的同僚身边低声问道。
同僚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拿着花名册就走了。”
“什么也没说?”这人有些不敢信,那花名册比玉大人走时可厚了不少,也、变了不少,不说行政部和运营部这两块,就是生产部,他们也没少插人进去。
同僚想了想,迟疑着回道:“都说玉大人脾气好,这又刚回来,大约是不在意,也没工夫计较吧。”
“是吗。”问话的人半信半疑的放了些心,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他就是走门路添进来的人之一,在人力处虽然油水不多,不过金缕记整个的待遇就比别处好太多了。
“是吧。”同僚也有些个不确定,之前的玉大人脾气确实好,但最近可、听说可不好惹。
同僚想了想又道:“只要咱们好好做事,别惹了玉大人生气就行。”
“嗯。”原本问话的人重重点头。
都知道玉大人前程远大,是不可能永远待在金缕记厂房的,所以他们只要绷紧了神经,撑过这一段就好了。
但他们是放了心,有一个人却是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他前儿刚弹劾了玉大人,昨儿吉善就得了新差事,如今正收拾行囊带着人,准备去台州学那什么自动扶梯。
吉善从前可是一直不出彩的一个,怎么这么突然的就得了皇上青眼,得了皇上亲自派的差事,最要紧的是,这差事是玉大人给他请下来的。
马庆祥咽了口唾沫,又翻了个身。
要说这两件事儿没有关联,他无论如何也不信,那日,自个儿那日在工部和人说话的时候,吉善他、他是不是听见了?他把这事儿告诉玉大人了?
马庆祥越想心跳得越快,就在他紧张恐惧得快要喘不过来气的时候,他连忙躺平身子看着屋顶,不对不对,马庆祥深呼两口气,又慢慢冷静下来,不对,依玉大人的脾气,要是知道了他弹劾她的事儿,前儿、不,最晚昨儿他就该收到玉大人弹劾他的信儿了。
马庆祥如此想着,可心脏还是不安的跳得紊乱。
这一晚,马庆祥好似睡着了,又好似一夜都没有睡着,总之次日一早,不过天光洒进屋内的一点儿细微动静,他就睁开了眼,精神疲惫,这一晚睡得比熬了一宿还累。
马庆祥精神疲惫却又极清醒的起身洗漱完,推开门出去,才发现不少同事都和自个儿一样,没有睡好。
玉大人,到底会不会发难……
很多人,尤其是金缕记的管理官员都担心这事儿。
马庆祥心头沉沉,无暇参与同事们的讨论,他觉得是必然的,就是不知,她会如何处置他、们。
但这一把刀没有那么快落下,正如人力处的官员们想的那样,如今的花名册厚了不少,又变了不少,看完自然也需要不少时候。
于是这一把刀就从昨晚悬到今早,又从早晨一直悬到中午。
一个人的神经是不可能一直紧绷着的,尤其他们上午还要做事,所以到了中午吃饭午休的时候,好些人已经放松了下来。
或许玉大人就是不计较呢。
马庆祥也慢慢镇静了下来,这事儿,这满汉通婚的事儿,自个儿占着理儿,他怕什么?她若是敢因为此事,他就敢再一封折子把她告上去。
皇上总是要讲理的。
这金缕记,这朝堂,可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
马庆祥越想越觉得是,甚至原本的安心慢慢发展成一种自信的笃定,更延伸为一种好似抓住了玉格小辫子的、膨胀。
她不敢处置自个儿,她姐姐合离再嫁已是家耻,又犯了满汉通婚的大忌,她绝不敢处置自个儿。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奇妙,马庆祥心虚担心害怕的时候,玉格没有任何要处置谁的动向,但就在他放心安心之后,玉格一个指令传到了人力处。
解除马庆祥职务。
就这么一条,一个人。
人力处的人自然大喜,连忙按照玉格的命令行事,但马庆祥却是大怒,这么独独挑出自个儿一个,不是报复,他把自个儿的脑袋割下来给她。
“他不服?”玉格听到迈柱过来的禀报,笑着挑了挑眉。
迈柱为难的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恼马庆祥的不识抬举,牺牲他一个,全厂的人都能安然渡过玉大人回来的这场火,哪里不好。
“他闹得难看的很,在人力处大吼大叫,说、说是玉大人公报私仇。”
“公报私仇?”玉格有些玩味的品着这四个字,从她回京后,从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好性儿后,这四个字出现的频率就太高了。
怎么,她难道只能逆来顺受,不能反击吗。
迈柱瞧着玉格的神情,心里有些说不清的不安,但还不待他想明白,玉格已经笑着道:“那好,我就让他服气,只是希望、”
玉格抬头对迈柱笑了笑,笑容叫人目眩,但说的话却叫人心悸耳鸣。
“他不要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立一个fg,明天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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