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最后第三件事,”玉格示意迈柱、孙敏和额尔巴拉上前。
三人顿时忘了方才的羡慕和各样复杂的心思,只想着难道玉大人还悄悄给他们也请了赏,心里隐秘的激动期待起来。
玉格笑道:“行政部虽然没有参与到生产工作当中,但他们为大家做了许多事情,我想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三处各赏银一百两,由各处处长主持分配。”
迈柱三人有些失望,一百两银子对他们来说可不算什么,但底下各处的工人却欢呼起来,群体的氛围很容易感染到个人,迈柱三人瞧了就想着,也行吧,就当帮自个儿拢拢人心了,于是也带着大方得体的笑,同底下的人一起鼓掌。
玉格笑看着他们,一百两银子很不少了,从前她阿玛每年冬至也才能领到二两银子的赏。
崔先生站在一旁笑着鼓掌道恭喜,没有半分嫉妒,收拢人心?能不能收拢到那就很要看个人的手段了,分配不均,只怕反而招来怨恨,真正的人心自然都要留在七爷那处。
等掌声响了一会儿,玉格伸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道:“与此同时,行政部的部长也会在三位中诞生,请各部门职工在六月之前把你们属意的部长人选交到各组长处。”
迈柱三人的呼吸这才急了,还以为她要一直空悬着行政部部长的位置,没想到……迈柱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脸上客气的笑着,眼底却都是势在必得。
玉格接着道:“行政部部长人选每三月进行一次投选,若谁能连任三次,那么他就可以一直担任下去。”
人总是要有点目标的,如果不给他们把路指出来,他们不定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迈柱几人是,底下的工人也是,所以第三件事就是个人未来的上升渠道。
每三个月就要换一次?还是这些个工人来做主?迈柱几个有些不满意,但底下的工人很满意,如此这般,行政部才会好好的为他们服务呢。
玉格接着道:“除各处长外,行政部其余岗位职工也要尽快明确等级,生产部也是如此,划分为七等,明确各等级的工钱和待遇,以后各岗位职工每月一次考核,每半年一次职位调动。”
迈柱几个的眉头松开,满意了,对嘛,就应该这样,就应该他们来考核他们才对。
而底下的工人,除了已经位于最高层的、和虽然不是最高层但已经很满意如今待遇的人有些担心外,旁的都期待起来。
玉格接着道:“未来,金缕记会再扩建厂房,这次修建的厂房将作为福利房奖励给认真做事的职工,比如七等职工做满三年,在无重大错误的情况下,可以申请一间厂房,把家人接过来同住;六等职工做满两年,在无重大错误的情况下,可以申请一间厂房,以此类推,具体年限和等级,以及房屋大小等细则待各部门讨论后公布。”
房子?所有工人轰的都激动起来。
分房子?白分?不要银子的?
玉格笑道:“是总之你们好好做事,金缕记不会亏待你们,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些,一会儿天该热了,请大家在后勤部的主持下,不要推攘拥挤,有序离场。”
这么多人慢慢的离场估计也要小半个时辰才能完全散去,到时正是天最热的时候。
玉格说完点点头走了,示意崔先生几个也跟着她离开,她还有些事要交待,方才她说的那些每一件要落实下来,都需要开不短时间的会。
几人跟在玉格身后上了行政楼二楼。
而玉格几人离开后,广场上的议论声和情绪比头顶的日头还要热烈。
分房子?是真的吗?真的要给他们分房子了?
“真的!这又什么好假的,没出息,红福记那边都是分的小院呢。”原先从庄子上过来的工人一脸骄傲的道。
“分的小院?不是拿银子买的吗?”
“嗐,那点银子才多少,如今那小院的价都翻了一番了,嗐,那点银子才多少!”
一同样从庄子上过来的工人接话道:“我看不仅是普通的厂房,干得好的,没准也能分小院呢。”
所以是真的会分房子给他们?!
好些人乐着乐着忍不住哭了起来,人有了房子有了家,这心就踏实了,尤其是山东那边过来的灾民们,好些是一家人一起过来的,当下哭着抱作一团。
但还有更多的人是一大家人里头只过来三两个的,当下攥着拳头,发誓道:“咱们好好干,一定要好好干,等分了房子就能把爹娘还有小妹接过来了。”
想着未来,想着能带着家里人过上好日子,多少大男人都不禁红了眼眶。
于是乎主持离场的秩序很简单,好些人都沉浸在自个儿的情绪里,哪里顾得上争什么抢什么,天气热还是不热。
一安保撞了撞玉格回来那日值岗的安保,用下巴点了点红着眼眶发着誓的人,小声道:“你往后再说玉大人怎么怎么不好,都不用咱们说什么了,那群人估计能把你撕了。”
“哼,”那日值岗的安保回过头来瞥着他道:“玉大人哪里不好?”
原先说话的安保一愣,瞧见他隐隐泛着些水光的眼睛,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这处是哭也好笑也好,心情都明媚得很,可外头,内务府出售猩猩毡的消息传开,尤其是那量那价,还有不知从哪一处传开的说是金缕记能做出比猩猩毡更好的布料的消息,让外头好些布料商人只觉得晴天一个霹雳,天都要塌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要分三次卖,让咱们慢慢调整适应吗,怎么这么突然的,头一回就全放了出来,就把价砸了一半下来?”
哦,你这会儿知道人分三次出售是让你们慢慢适应了啊,你们前头不是买得挺欢的吗。
有如朱老板一般不信邪逆风囤货的人,也有如葛老一般早早出手的商人,碰巧后者的货大多都是被前者买去的,还借故狠狠的压了他们的价,而后又从南边大量买进,把价格给炒了上去。
是以前者极其慌张,后者极其淡定。
“不能这样啊,这是要逼得咱们没了活路啊!”好些经年的掌柜在商会里哭嚎起来。
不知是谁偏了话风,忽然喊道:“玉大人、玉大人不能不管我们啊!”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把主意打到玉格身上。
葛老起身用力的敲了敲拐杖,“玉大人?玉大人提前透出话来已经是仁至义尽,是你们自个儿贪心不够,如今这事儿是八贝勒主理的,你们不去寻八贝勒,反倒喊玉大人救你们,怎么?人家心善就活该被你们欺负了?”
葛老的年纪虽大,嗓门却不小,这一通话说得原本起了心思的不少商家面红耳赤。
葛老不客气的啐道:“丢人现眼的东西。”
葛老德高望重,又在这一回的事情里押中了形势,一众商人被他骂了也不敢吱声,还指着他拿个主意。
有上回跟着葛老走的商人帮忙转圜道:“葛老您看,有没有什么法子,咱们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那个,唉,都不容易,他们就是一时想岔了,您老帮忙想想法子。”
“哼,”葛老不高兴的哼哼了几声,“事到如今我能有什么法子?”
“要是我没想岔,朝廷起先是打算一点点放出来的,可是你们、”葛老提起拐杖点过一众羞愧的商人,讥讽道:“你们多聪明啊,料定是玉大人得势猖狂了,料定他生意上头算不过你们了,人家要把价格往下落,你们非往上抬,好了,这下好了,朝廷直接下狠手了,你们说怎么办吧。”
葛老越说越气,“你们不仅害了你们自己,你们还牵连进去多少人,咱们这边就要了这么多货,那南边、还不知道多少人被你们牵连!”
“你们真是狂妄自大,你们这才叫狂妄自大呢!”
葛老骂了一通,但气归气,都是一个地方出来打拼的商人,也不可能眼看着他们折进去,葛老深呼一口气,道:“都卖了吧,就照着朝廷定的价,赶紧出手,这东西的利本来就大,就是砍一半,也亏不了多少,再晚一晚,到了七月,就说不准儿什么光景了。”
砍一半的价,这话听着容易,可做起来、那真是跟割肉差不多,好些商人的脸色都一抽抽的泛着疼。
“葛老,猩猩毡这些都是天寒的时候用的东西,要不、咱们再等等?”
“等?”葛老哼笑了一声,“十一月可还有一回呢。”
一众商人心顿时慌了碎了。
“人家特特在夏天出手冬天的布料,没准儿就是给咱们留的机会,你们还不珍惜。”
葛老沉声道:“咱们的东西都是有本钱的,可朝廷的、那内务府的,那都是人上贡来的,可都不要本钱,人家就是卖一文钱那也是白捡来的,咱们和他们怎么比?那是鸡蛋碰石头!”
一众商人心如刀割着回去想了一晚,最终还是决定跟着朝廷一样折价卖,但他们好不容易做出这个决定后,却发现,半价卖竟然都卖不出去!
差不多的银钱,差不多的样式,人家那可是内供的贡品,你这算什么,谁不好奇宫里头用的东西,不好奇皇帝老爷穿的面料,不想试试穿贡品的感觉,你这市面上随便卖的怎么能和内务府的比。
这一下所有的商人才彻底慌了,于是四折、三折,全部都想着尽快出手,市场终究还是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