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的时候,会试的结果出来了。
榜上有名的人满心激动的准备殿试,而落榜之人沮丧过后也得打起精神来,好好想想自个儿以后的前程出路。
是回家继续读书准备下一回的会试,还是去吏部报名,谋个差事。
可差事哪里是那么好谋的。
寺庙后院,照海几个坐在一处,周身带着郁气,相对沉默。
鄢大年路过几人,停下脚步张嘴欲说什么,那长相清秀文弱的举子先抬头笑道:“鄢兄自去读书准备殿试吧,我等无事,毕竟、”
长相清秀文弱的举子笑着摊手叹气道:“也算意料之中。”
照海对着他笑骂了一句,“叶三明,你要说你自己便只说你一人便是,好端端的怎么把我等都扯了进去?”
叶三明笑着眨了眨眼,“这不是、天涯沦落人么。”
几人都笑了起来。
鄢大年笑道:“我就不劝什么了,总归人生际遇难料,一时的失意算不得什么。”
叶三明笑着点点头。
鄢大年对着几人拱了拱手,自回屋去了。
如鄢大年这般性情温和,得志也不张狂的到底是少数,进士和举人虽然只差一级,前程却有天渊之隔,前者能进庙堂入内阁,而后者只能为高官幕僚,为地方小官小吏,名气大背景强,或许能谋到一个八品的官职,熬上一辈子,运气好,也最多做到六品,也就仅此而已了。
所以,好些个当日一同聚在后院谈天说地的友人,在发榜之后也慢慢疏远,和同样高中的进士们一共去会文会友了。
“唉,”身形瘦削的李举子长叹一声,“我只怕不会再考了,我已经考了三回了,事不过三,看来我没有这个运数。”
叶三明道:“那李兄往后是什么打算?”
李立仁摇了摇头,“我一时还有没想好。”
叶三明又看向照海,“照海兄呢?”
照海顿了顿,道:“诸位还记得月初传出的一则消息吗?”
“什么?”李立仁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一阵子大伙儿都忙着会试,眼里心里只有这一件事,别的都忙忘了。
叶三明一向是消息最灵通的一个,此时反应也很快,“你是说玉大人要从此次恩科中挑人的事儿?”
照海点点头。
李立仁有些踌躇道:“玉大人会要咱们这样落榜的举子吗?”
照海看向叶三明。
叶三明沉吟片刻道:“玉大人自己都、咳,玉大人倒不在意这个,听说他两个表兄,只是秀才功名,也被他带进了金缕记,如今打交道的都是内务府和户部的大人。”
叶三明越说越肯定,“前头山东地震,去年玉大人赈灾固安四县的事儿又把拿出来说了一遍,这位玉大人,虽然读书上头不、咳,但做实事很有些本事,用人也很、很是不拘一格。”
“那位兵部员外郎常旺常大人,”叶三明压低的音量,“是个宗室,听说之前逃学打架,斗鸡走狗,是宗人府的常客来着,被玉大人带着去了固安县赈灾,回来后、”
叶三明摊了摊手,“如今是从五品的员外郎了。”
几人听得羡慕不已也心动不已,就是,“可咱们怎么才能和玉大人搭上话?”
叶三明又摊了摊手,也叹了口气,“这事儿我也不知。”
毕竟他们不过是小小举人,而对方是朝廷正三品的大员,听说她的金缕记开张,连皇子阿哥们都要去捧场的,她和他们,这中间不知差了多少个进士。
唉,几人心里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落了下去。
照海道:“咱们都想想办法走走门路,玉大人那一处,至少他愿意分功给手底下的人,只这一点,就值得咱们好好的想想法子。”
叶三明点头,“对,而且玉大人那边正是要用人的时候,我在街上那种帮闲最多的路边茶铺看到过内务府的孙大人一回,孙大人如今也在玉大人手下,在金缕记做事,这是邸报上写了的。”
几人点点头。
叶三明忍俊不禁的笑了一声,“孙大人是去茶铺招工的,孙大人那眼神,”叶三明又笑了一声,“孙大人盯着茶铺和街上的人,那眼神恨不能咬几个回去。”
照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点着他道:“你这是什么话,怎么能这么说一个大人。”
叶三明摊手,挑眉笑道:“实话,这不是说玉大人缺人手么。”
几人听了顿时皆心痒难耐,跃跃欲试。
可怎么和玉大人搭上话呢,玉大人如今好像都不在城内。
就在几人苦思无路,羡慕的瞧着同住寺庙的同年们进宫参加殿试的当日,崔先生坐着一辆马车,悄悄驶进了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