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吃了晚饭后,玉格跟在八阿哥、九阿哥和阿灵阿身后一同离开。
阿灵阿还想打听,“到底是什么生意,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利?”
十阿哥也十分好奇,“对啊,牛皮和羊皮可都不便宜,难不成你打算用羊毛做衣裳?”
玉格心底微微诧异,正要说话,十阿哥又摇头道:“可羊毛那样短,又有油脂,没办法做成衣裳。”
好吧,玉格把心底的诧异收起,只笑道:“这个还没做好之前,奴才不好先说,不过确实是做衣裳,羊毛羊皮的,可能看着都会用一些,得看后面样式设计成什么样儿。”
“哦。”十阿哥点了点头,觉得自个儿已经明白了,她大约要拿羊毛来镶边什么的。
阿灵阿点点头,虽然还是想不通不过好看点别致点的衣裳,怎么能挣出这么大的利,但也没再问,只是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来理藩院寻我,你放心,这事儿是我陪着你一起来寻的王爷们,我就会负责到底。”
一副有担当又照顾晚辈的长官模样。
玉格笑着拱手谢过,原本想到好主意的心情稍微沉了沉,她差点忘了,这不仅是做事而已,也不仅银子而已,这里头还有功劳,还有党争。
告别阿灵阿后,八贝勒道:“十弟你先回去吧,我送玉格回去,还有些事要说。”
十阿哥皱眉不满道:“说什么事?我不能听吗?”
“十弟。”八贝勒话里带出些无奈。
“好吧好吧。”十阿哥摆摆手,“我先走了。”
八贝勒笑着点点头,玉格拱手恭送。
八贝勒偏头,示意玉格跟自个儿上车。
“玉格,”八贝勒勾唇笑了笑,转头看着她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玉格一愣后,绽放出满脸的笑和藏不住的得意来。
八贝勒又笑了一声,“虽然性子有些胡闹爱玩,不过你的心思很细。”
“贝勒爷过誉了。”玉格笑着并不怎么谦虚的谦虚摆手道。
八贝勒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过誉,是我发现得晚了,你心细得有点、”
八贝勒琢磨着用词,“过了。”
玉格眨了眨眼,诧异又疑惑,不是在夸她么?
八贝勒笑着解释道:“十弟在的时候,你唤我八爷,唤他十爷,而我们两个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你唤我贝勒爷,你从来没有叫过九弟贝子爷。”
玉格心里微惊,面上却不显,只是摸了摸鼻子,眼神闪躲的笑着,磕磕绊绊的解释道:“这个,那个,不是哪个官职大叫哪个吗,兄弟两的,这个,都是阿哥,这个那个。”
八贝勒笑着打断她的支支吾吾,“我知道,所以我说你心细,连这样的细处都想到了。”
“呃,”玉格瞪着眼睛愣住,一副这也值得单单拎出来夸的惊讶模样。
八贝勒接着笑道:“能想到这样细处的人,不仅是聪明人,而且大约是个又谨慎又敏感的聪明人,这和你一贯表现出来的性情有些矛盾,所以我猜你大约是在躲避什么。”
八贝勒的语调不快,一如既往的温和缓慢,但他最后两个字却叫玉格的心底猛地一惊。
他说,“我吗?”
玉格连忙摆手,结结巴巴的道:“怎、怎么会!奴才不敢,贝勒爷脾气这样好,贝勒爷是奴才见过脾气最好的阿哥、呃,不是,几位阿哥脾气都好都好!”
八贝勒笑道:“不用紧张,你躲着我是应该的,你知道为什么,我也知道为什么。”
玉格皱着眉苦着脸,一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但是好吓人的模样。
八贝勒也不在意,只是接着道:“以汗阿玛对你的看重,以你的才能本事,你早晚会站到更高也更重要的地方。”
八阿哥弯唇笑了笑道:“为了我们同样的谨慎和敏感,我不希望有朝一日我们会变成敌对的关系。”
玉格的神色更苦,小脸皱皱巴巴的挤成一团,可怜兮兮的缩在一角,不敢应是,又不敢应不是,屁股沾着凳子边,恨不能跳车而逃原地消失。
八阿哥笑道:“好吧,你若觉得这样自在些,就先保持这样吧。”
八阿哥握拳放到唇边笑了一声,“瞧着也挺让人心情愉悦的。”
啊?玉格茫然的看向他。
八阿哥又低声笑了起来。
突然马车似乎是要和什么撞上,来了个急转弯,玉格本来就没坐稳,这一转,身子就跟着不受控制的倾斜。
八贝勒眼疾手快的伸手想要拉住她,玉格瞧见了,心念急转间反而松开了把住长凳的手,眼瞧着身子要落出车外,八贝勒半起身一个用力前伸,又生生把她拉进了车里,直直的跌到自个儿身上。
倒没有什么不小心嘴碰嘴的巧合,只是玉格的额头在八贝勒胸前重重一磕,双手又是向着车内的方向前伸的,于是就把八贝勒的上半身往后撞去,脑袋磕到马车的后排坐凳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玉格忙连滚带爬的起开道:“那个奴才该死,贝勒爷恕罪。”
八贝勒的手还虚虚的环空,愣了一瞬,才坐起身伸手扶上自个儿的后脑勺,摇头道:“无事。”
八贝勒重新坐回长凳上,又扬声问外头的车夫,“发生了何事?”
外头便传来车夫的告罪声,“奴才该死,方才外头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一条野狗。”
八贝勒皱了皱眉,又吩咐道:“小心驾车。”
“是。”
“吓着了?”
玉格苍白着小脸点头,差一点她就整个身子贴到他身上去了。
八阿哥道:“我虽然是阿哥,不过自小就要学些拳脚功夫,这点磕碰不算什么。”
玉格只惊魂不定的点着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她的脸小,眼睛就显得格外大,此时惊慌后怕得没有焦距,过于白皙的肤色也增添了脆弱情态,再衬着她过年养出的一点儿腮肉,瞧着就更叫人觉得无辜可怜了。
八阿哥又温声安慰了一阵。
还没有到家。
玉格抬头,眼神有些愣直空洞的瞧着他,呓语般弱声道:“我、奴才家里,有六个姐姐,我不能有事,不然她们都没有依靠了,我六个姐姐,五姐儿还在宫里,我不能有事儿,我阿玛我额娘,我四姐被人欺负,我不能有事,我要是把贝勒爷撞出个好歹,我没了,我阿玛我额娘,我姐姐,我、他们都活不成了。”
“没事儿,”八阿哥握住玉格的手腕打断道:“你看我,我好好的呢,不过碰一下能出什么大事儿,你别慌,我好着呢。”
到底才十八岁,不到十八岁,唉,她办的差事漂亮得常常叫人忽略了她的年纪。
等玉格终于慢慢的镇定下来的时候,马车也驶进了西四牌楼。
八贝勒跟着她下了马车,对得到消息出来迎接的崔先生吩咐道:“路上马惊了,他受了些惊吓,让灶房给他熬一碗安神汤。”
崔先生惊疑不定的躬身应了是。
伸手扶住玉格,等目送了八贝勒上车走远,身旁的人面上哪里还有半分惶惶。
崔先生放下手,退后半步笑道:“七爷这本事越发精进了,这回连在下也被骗了去。”
玉格叹气而摊手苦笑道:“精进了也不够用啊。”
崔先生敛了笑,正色问道:“出了何事?”
玉格又叹了一声,示意他进屋说话。
这边玉格和崔先生说了在蒙古王爷府上和在车上发生的事,另一边,一个侍卫正对着雍亲王禀报:“八贝勒、敦郡王和阿灵阿、玉格齐聚蒙古王爷府上,至戌时初阿灵阿和敦郡王各自离去,八贝勒和玉格共乘一车至西四牌楼,举止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