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都去。”
啊?崔先生没听明白。
玉格笑道:“雍亲王和八贝勒的府邸是挨着的。”
可那也、崔先生的表情有些怪异。
玉格已经把这事儿丢到了一遍,“不着急,这会儿还早呢。”
她没在路上多耽搁,所以这会儿还是申初,大约三点左右,距离赴宴,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那位老伯还在吗,我还想再和他聊聊,对了,我让满仓联系了镖行,这五千两银子,先生可以看着安排人手,用起来了。”
崔先生点点头,收拾好心神,自去忙正事。
申正,玉格准备出发去铁狮子胡同,一出来就发现崔先生神采飞扬,心情好得很。
“这是有什么喜事儿?”
崔先生笑道:“大喜事,三姑奶奶送了一万两银子的银票过来,咱们现在就有一万五千两现银了,等芙蓉记的银子到了,再抽个两三千两银子出来,节省些,这事至少就能办下来了。”
崔先生说得舒心爽气,压在头上的石头一下子被搬开了,可不是叫人神清气爽。
“三姐……”玉格喃喃道,正月初二,三姐夫的话,三姐应该也听到了,三姐不是蠢人,或许察觉到了什么,从那之后,就有些避着她,或许是觉得愧疚难过,是以无颜面对她。
可是到底是亲姐弟,这么多年的感情,听到她缺银子,就把现银都拿出来给她了,她没有被辜负。
玉格弯唇笑了笑,“怎么没让人叫我?”
崔先生笑道:“三姑奶奶说您忙呢,不让叫您。”
玉格点点头,这事其实怪不得她,作为妻子,对夫君、对孩子的阿玛,本来就没有多少防备,她哪里知晓朝政,又哪里知晓男人的野心和抱负呢。
“那先生放开手脚继续忙,我先去狮子胡同了。”
“好。”崔先生面带笑容满口应下。
这有了银子,精神气儿果然就不一样了。
玉格笑着踏出门,长根驾来马车,往狮子胡同去。
到达雍亲王府门前时,还有一刻钟左右到酉初。
玉格让长根在外守着马车,自个儿一人跳下车往府内去。
府里,四阿哥刚下值回府,才换了常服,桌上只有茶水点心,还没有摆上饭食,冰盆里的冰装得满满当当,块块有棱有角。
玉格笑着利落的打千请安,四阿哥瞧了一会儿她的面色,指了旁边的椅子让她坐下。
“看来这差事不算难为你。”
玉格想到自个儿从昨儿领了差事到现在,连吃饭都在谈着事情,走路睡觉都在想着差事,笑着摇头道:“不为难,为皇上为百姓排忧解难,是奴才应该做的。”
四阿哥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心下还算满意,到底是正经了许多。
四阿哥抬手吩咐下人准备饭菜。
玉格忙起身道:“回王爷的话,奴才就不在府上用饭了,八贝勒也叫了奴才酉时说事儿,所以……”
所以你有事儿说事儿,赶紧的,我还赶下一场呢。
四阿哥摆了摆手,示意下人先不用摆饭了,瞧着玉格打量了好一会儿,突然目光冷冷,极浅极淡的哼笑了一声,垂眸道:“爷这处没有旁的事,不过是叫你来问一声,看你准备好了没有。”
玉格还是和从前一样粗神经,一点儿没发觉四阿哥的情绪变化,笑呵呵的问什么答什么,有什么说什么。
“回王爷的话,银子倒是好说,就是人手上头有些不足,不知道王爷能不能借奴才几个人。”
四阿哥缓缓的抬眸看向她,目光幽深,“你问爷借人?”
玉格笑吟吟的点头。
四阿哥又看了她好一会儿,嘴角极小幅度的算是笑了一下,道:“正好你的姐夫就在爷府上当差,爷把他借给你,都是亲戚,你用着也顺手,除他外,爷再借你三个人。”
四阿哥低头品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的道:“明儿你就要启程出发,一会儿直接把人领走吧。”
领走?领去哪儿?领去八贝勒府上?
玉格笑着点头应下,“嗻,奴才多谢王爷。”
前后不到两刻钟的时间,玉格就带着人从雍亲王府里出来,也没有和他们闲话,让他们跟在马车后面,自己坐上马车,直接转向八贝勒府前。
马车很快在八贝勒府前停下,玉格脸上的笑一丝不变,脚步也一寸不顿,悠然自得的让人通传禀报。
喜塔腊·达穆瞧着前头玉格的背影,紧皱着眉头,突然一点儿也瞧不透她。
八阿哥府上的人也是早得了吩咐的,根本不用通传,便直接放了玉格进去,不过也有人先她一步进去禀报她到府的消息。
“带着四哥府上的人过来的?”八阿哥说着这话,脸上的笑也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垂着眼皮,看不见眼底的神色。
九阿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已经倒向了四哥?”
十阿哥道:“依我看不见得,他的性子比我还随意,估计就是四哥叫他,他就去了,四哥给人,他就接了,就这样。”
十阿哥摊手,他对玉格有些说不出的好感,这是他难得见到的有趣人,所以本能的拒绝这个可能。
十四阿哥道:“十哥说的不无道理,咱们等他进来,见过了再说。”
九阿哥皱着眉头,老大的心烦。
八阿哥笑道:“无论是什么都无碍,他自掏腰包赈济四县灾民,无论如何,都值得咱们为他送这个行。”
十阿哥不住点头,很是赞同。
说话间,玉格便进了屋子,席面已经摆上了,瞧着很是丰盛,但据玉格过往的经验,这些美食是不能好好进肚子的。
“奴才玉格给八爷、九爷、十爷、十四爷请安。”
“免了,坐吧。”八阿哥笑着指了指下首的位置,态度同从前相比没有什么变化。
玉格一入座,九阿哥当先问道:“刚从四哥府上出来?说什么了?”
玉格笑着回道:“回九爷的话,是刚从四爷府上出来,四爷叫奴才过府问了河北之行,奴才准备得如何,奴才说银子还好,能慢慢筹,只人手实在是不够,四爷就借了奴才四个。”
她自己要的人?
八阿哥几个正琢磨着她这话,玉格已经很自然的接着说道:“其实四个也不怎么够,不知道几位爷能不能也借奴才几个人?”
“那个,听说九爷手里的银子最多,那个,能不能也先借奴才一点儿,奴才后头一定还。”
九阿哥脸上什么表情都散得干干净净,她这话什么意思,怎么有种你看谁谁谁都借了我四两银子,你这么有钱,你看你借我多少银子的感觉。
十阿哥错愕过后,跺脚大笑了起来,“你真是、有意思!”
他只要想着四哥原本暗戳戳的谋划准备拉拢她,她却直咧咧的上门打秋风,那笑就怎么都止不住,“你真是太有意思了!”
十四阿哥也握拳低声笑了起来,见玉格瞧过来,笑道:“爷才开府没几年,是个没银子的,你就别指望爷了。”
“哈哈哈哈。”十阿哥还在跺脚大笑。
八阿哥看着十阿哥笑着摇了摇头,他怎么没想到,他们这会儿也正被人打秋风呢。
玉格将希望的眼神投向八爷,八爷笑道:“我也是个穷的,只能借你几个人了。”
玉格忙起身笑着拱手谢道:“不嫌少不嫌少,奴才多谢八爷,那个九爷,都知道您手头阔,那个您看……”
玉格的模样长得好,笑的时候让人心喜,这样露出可怜表情的时候,也容易让人心生不忍。
十阿哥帮忙求情道:“九哥,借他些银子吧,又不是不还,你借他,算我借你的。”
九阿哥凉飕飕的瞧他一眼,“拿爷的银子,给你做人情,你倒是打的好算盘。”
八阿哥笑着叫了一声,“九弟。”
九阿哥摆手道:“行吧,看在八哥的面子上,爷借你五千两银子。”
玉格满面笑容利落的打千行礼,“玉格多谢八爷,多谢九爷,也多谢十爷和十四爷。”
如此,这一顿酒席还算吃得宾主尽欢。
戌初,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宵禁了,玉格才带着满身酒气,和八阿哥给的以阿克丹为首的四个侍卫,从八阿哥府上告辞出来。
长根把马绳扔给喜塔腊·达穆,连忙上前来扶住她。
喜塔腊·达穆只看着阿克丹四个,紧皱着眉头,但看玉格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又不好多问。
长根直接把玉格扶到了车上,而后拿过马绳马鞭,一扬鞭,马车便跑了起来。
阿克丹四个乖觉的跟上,喜塔腊·达穆愣愣的瞧着马车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头,忍下闷气,挥手道:“跟上。”
之前从雍亲王府上转到八贝勒府上时,虽说他们四个也是在车后跟着,但那段路程短,他是四爷的人,她赴八贝勒的宴,自然要避讳着些。
可这会儿,喜塔腊·达穆闭了闭眼,她喝醉就算了,她这奴才实在是没规矩,一点儿没把他这个姑爷放在眼里。
车子里头,玉格向后倚靠在车背上,眼底一片清明。
既然做了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