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元是不是没人了？”
看着打扫战场的将士，杨璟很是纳闷。
十几年前，纳哈出就曾经被明军俘虏过。要不是陛下开恩，他坟上的荒草都得有几尺高了。可如今，这名愚蠢的元臣竟然高居右丞相之职，真是令人感到可笑。
“脱脱和察罕帖木儿一死，能打的就剩下脱因帖木儿。北元可不是没人了吗。”
赶过来的周鹗哈哈一笑，不屑地看了一眼仍在溃逃的元军。
原州城外的伏击战打得非常顺利。当元军骑兵出现三分之一的战损，整个联军阵营瞬间溃败。
首先是西蕃诸部抹头就跑，任凭纳哈出如何拦阻都没有回头的意思。随后，察合台汗国诸部的联合阵营出现混乱，甚至还与北元的将士发生冲突。
无奈之下，纳哈出只能引兵向北撤退。明军一路追杀三十余里，才在杨璟的命令下收住脚步。
即使只追了三十余里，明军仍然俘获人马无数。听着联军将士用不同语言叙述失败的经过，杨璟深感头疼。
关键是，哪种语言他也不懂，完全是在鸡同鸭讲。
好不容易找来通译，他才弄明白事情的真相。
原来联军在溃逃之时多次发生内部冲突，纳哈出控制不住局面，只能带着自己的直属部队向北逃蹿。
见主将跑了，其他部族的将士私下商量之后，全都就地投降，直接放下武器。
“哈哈……这是给咱送战功来的。”
弄明白原委，杨璟忍不住大笑起来。
“都督，非主上明见万里，授以成算，何能有此胜也？”
周鹗突然连发感叹。
之前朱国瑞早早书信与陕甘将士，言明纳哈出必会率联军偷袭。如今看来，陛下真是有先见之明。
“那是自然，陛下是天授之人，又有半仙之体。知道敌人的想法不足为奇。”
杨璟是天子的死忠，愿意听到部下夸赞圣上。
其实，自从大明拿下秦陇之地，朱国瑞就将经略重心转到西北。
他知道，如果经营好西北和东北，就足可以压迫北元的左右两翼，切断它与藏区、西域以及女真的联系。如今，高丽已降，他倒不担心北元与高丽联手侵吞东北。因此，西北地区成为大明用兵的重中之重。
西北地区的各种势力错综复杂，少数民族云集，曾经多次危及中原王朝的统治。虽然很少酿成巨患，但他们给中原造成的混乱和压力一点也不小。
东汉时期的羌人、隋唐时期的吐谷浑、北宋时期的西夏等，皆散于处河、湟、洮、岷，经常为害中原。
西汉初年，匈奴强盛一时，曾一度攻占河西，西控西域，对西汉腹心地区形成极大的威胁。朱国瑞知道，为反击匈奴，汉武帝先行攻取河西，试图打通与西域的联系，从两翼迫击匈奴。
为此，他借鉴汉武地的策略，准备从两侧迫击北元。同时，他也要将大明的旗帜插到西域之上。
如今北元纠集的联军中就有察合台汗国、贴木儿汗国和西蕃诸部，正好给了他打击西域的充分借口。
因此，他提前要求杨璟在西北布置好人马，等待元军来袭。
“坏了！”
杨璟突然一拍大腿，“圣上给纳哈出的诏谕还在吾等手上。这孙子跑得也太快了！”
月前，朱国瑞分别给北元重臣哈剌章、蛮子、驴儿、纳哈出等人发出诏谕，告诉他们“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希望对方能够看清自己的危难处境。
“快，找人马上给纳哈出送去诏谕，劝他前来投诚。”
杨璟连忙从怀里掏出圣旨，一把塞到周鹗的怀里。
“不是……”周鹗顿时有点哭笑不得，“都督，咱们这么干，是不是有点缺德冒烟，还吐口痰？”
“吐痰？吐什么痰？”
杨璟微微一愣。
“末将的意思是，别人都是往伤口上撒盐。您这是往伤口上吐口水啊！”
“如此有趣吗？哈哈……”
听到他的解释，杨璟不由得捧腹大笑……
“况同类颉顽，彼此疑猜，当此之际，卿等富贵若风中之烛，命如草杪之霜，深可虑也！朕已等卿十余年，何不速速归来？”
拿着朱国瑞下发的诏谕，纳哈出哭笑不得。
自己曾经被大明皇帝放归的事情天下皆知，可也不能总拿这梗说事吧？
眼下，“满纸都是帖木儿”的北元已经被脱因帖木儿和伯颜帖木儿实际控制，必里克图汗爱猷识理达腊已经被彻底架空。看脱因贴木儿的意思，他想扶植脱古思帖木儿上位。
大家都姓帖木儿，自然要相互照应一下。
对于必里克图汗的遭遇，纳哈出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这位大汗怎么会傻到让自己的心腹在汗帐中谋害察罕帖木儿，真以为脱因帖木儿是个傻子吗？
要知道，他的外祖父可是朝廷钦封的已故梁王，曾经比云南现在的那位梁王还要声势显赫。李察罕一家的政治头脑都算不错。
面对父亲和叔父的惨死，怕步他们后尘的脱因帖木儿故意在汗帐中装疯卖傻，假意感谢大汗。事后，脱因帖木儿直接领着人马接管和林的防守，将必里克图汗牢牢控制在手中。
最可怕的是，有人传言，王保保曾经秘密赶赴和林与他会面。至于会面的情况和结果，外人不得而知。但脱因帖木儿明显没有做出大意灭亲的壮举，应该是悄悄放归了自家兄长。
抬头看看送来诏谕的明军将士，纳哈出冷冷一笑道：“足下果然大胆，竟然敢给本相送来如此荒唐的伪诏。你难道不怕死吗？”
“死？”
对面的明军哈哈一笑道：“俺邱福自小就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大人要是看标下不顺眼，直接一刀砍了便是！”
邱福？是个有种的汉子！
纳哈出不禁羡慕起朱国瑞来。大明之中怎么会有这么多不畏生死之士，真是天助其兴！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你速速离去吧！”
酸腐的想法再次占据上风，纳哈出最终放归明军将士，继续向北逃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