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打山西时,朱国瑞曾在无意中想到,历史上的王保保曾经以兰州为诱饵,在定西设伏,击败过朱元璋的大军。
从朱元璋目前的表现看,他似乎与王保保在同一个频道里。同样是想弃守山西,据守陕西,逼明军从甘肃迂回包抄。如此一来,兰州、临洮、定西就成为一串绕不过去的坎。
想明白其中的关键,朱国瑞亲手写了两道秘旨交给冯国用和廖永安。之后,他故意大张旗鼓地退出山西,返回南京。
实际上,在进入南京后,他连夜赶往北平,带着常遇春杀往应昌。
行军途中,赵端问过他是怎么想的,为何一定要亲自出征。
朱国瑞笑着答道:“朱元璋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朕要给他一个体面的失败。何况,朕说过要御驾亲征,如今也算是言而有信。”
赵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咱干嘛要带上老常。这点事,咱们自己不就办了?”
“赵二黑,老子可没招你。咋的,你现在还学会吃独食了?”
身旁的常遇春眉毛一立,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俺不是那意思。你打你的应昌,陛下去打大宋。这样一来,整体效率不都提高了吗?”
“话不能这么说。”朱国瑞摆摆手道:“先下应昌,打通草原上的通道,咱们才能安心前往甘肃。更何况,应昌是大元的临时国都。有些事,遇春不好私自处理。”
说到此处,他心里不无恶意地想到:要是蓝玉把握不住自己,私下玩弄几个妃子。朕是杀他,还是不杀他呢?
杀了他,可惜。不杀他,他迟早跟历史上一样变得无法无天。
“陛下说得极是。尤其是后宫的嫔妃,俺老常还真不好处理。杀了吧,怪可惜的。不杀……也不能都给您送回京师。俺要真敢送,估计贵妃娘娘就得跟咱比试一下暗器……哈哈……”
说到这里,常遇春忍不住乐得前仰后合。
“一派胡言!”
朱国瑞努力扳着个脸。可没过多久,他也变得忍俊不禁。
大家说笑一阵,常遇春率先回到正题。
“陛下,朱元璋要是陈兵定西,咱们好像有点不赶趟啊?打下应昌再开奔甘肃,可得好几个月呢。”
朱国瑞微微一笑道:“不怕。朱元璋自以为高明,一定会在陕西留下一个烂摊子。冯国用正好可以利用救济灾民之名,名正言顺地拖延行军速度。
随后,他会按朕的旨意,令冯国胜孤军深入甘肃,彻底麻痹对方。他自己将做出进攻张良弼的姿态。一方面,令张、李二将与朱元璋生出嫌隙;另一方面,让朱元璋错认为咱们已经上钩……”
“陛下,要说玩阴的,还得是你!”
常遇春挑起大指,没口子的夸赞起来。随后,他眉头一皱,难为情地说道:“陛下,您儿子不会也继承了这些优点吧?俺家丫头可是个直肠子,别被人卖了还不知道。”
朱国瑞嫌弃地说道:“怎么,你还不愿意跟朕当亲家。如此也好,那朕就封吕本之女为太子妃,省得你心里不踏实。”
“别啊,要是那样,孩他娘那关俺也过不了啊!”
纵横天下的常十万在家里就像只小猫似地听话。别说常夫人说话,就是小舅子蓝玉说的话,他都得掂量掂量。
历史上,蓝玉之所以变得胆大包天,常遇春的态度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能把一位国公玩弄于股掌之内,蓝玉逐渐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也想在朱元璋面前卖弄一番……
进入应昌,朱国瑞第一时间得知察罕帖木儿的死讯。
深思良久,他喟然长叹道:“北元无人矣!”
不得不说,察罕帖木儿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几十年的戎马生涯,他以平定天下、匡扶社稷为已任,将区区数百之众奋起义兵,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几以一师之力歼灭百万红巾军,力挽大元于倾覆,克复红巾军起义后四分五裂的中原。
可惜,察罕帖木儿最终还是死在自己人之手。
没有了察罕,收服了王保保,朱国瑞知道自己少了两位强敌。说出“北元无人矣”的感叹,既表明自己对他的重视和佩服,也是在为大明感到庆幸。
“草之劲者非疾风不显,人之忠者非乱世难名。尔李将军,当中原扰攘,元政不纲,大臣窃命,守将擅兵于外,是致干戈鼎沸,国势日危,人将以为元无人矣……
然忠未终而奸未显,寿不期年,果属何耶?莫不竭忠以身先而致是欤?抑人臣之有将而若些欤?
噫!予数其事而醺之,犹生之对也。灵酣而往,予纪而归。诛心之言,尔其听乎!”
朱国瑞饱含深情地背诵起朱元璋亲手所书的祭文。
常遇春和赵端面面相觑,压根没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两块废材,怎么连朕的意思都不懂?朕是在夸奖李察罕。”
对牛弹琴的滋味不太好受,朱国瑞一脸愤慨。
“嘿,原来是这么回事!”
明白过来的常遇春和赵端同时捋须大笑。
“陛下,您噼里啪啦地说了半天,其实就是一句话的事。”
常遇春撇着嘴看着他。
“什么话?”
朱国瑞有点好奇,等着他说出答案。
“老李,人不错!”
朱国瑞:“……”
跟一群棒槌实在没法交流,朱国瑞只能借口去迎接孔克仁,远远躲开他们。
孔克仁没有他们的好身体,只能跟着辎重营缓缓行进。等君臣见面,朱国瑞抢先告诉他察罕帖木儿的死讯。
“好事啊,陛下!”
孔克仁的反应让他大吃一惊。
“怎么个好法?”
孔克仁潇洒地捋须道:“昏君毒害忠臣,良将认贼作父,吾等岂可坐而视之?以臣之见,陛下可以速召王将军保保来此吊丧。如果他能将实情告诉脱因帖木儿,则陛下又添一对同时效力的嫡亲兄弟!”
你个老奸巨猾的东西,朕怎么这么稀罕你呢?
听罢此言,朱国瑞笑得像只刚偷完鸡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