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至正十七年。
在朱国瑞养精蓄锐,消化领地的时候,其他几路义军却没闲着。
年初,天完军趁朝廷无力反扑之时,先后占领湖广、江西以及川蜀等广大地区。巧得是,湖广失陷之前,朝廷派兵屠灭泉州的蒲家,帮徐寿辉铲除了一大障碍。
天完军的战力惊人,是因为徐寿辉在军队整编中很有一套。他在每个士兵背后写一个佛字,哄骗他们说可以刀枪不入。如果有人不幸阵亡,他会说是因为士兵的心不诚所致。
为了展示心诚,他手下的士卒在上阵前都要念经,被人戏称为和尚军。可这些可笑的迷信手法对于普通百姓还偏偏管用。天完军逐渐变得更加团结和强大。
除此之外,徐寿辉麾下还有四名能征惯战的猛将,合称四大金刚。分别是邹普胜、丁普郎、傅友德和赵普胜。虽然赵普胜被朱国瑞击毙于巢湖,可剩下的三名大将一样锐不可当。其中最能打的要数傅友德。在他们的指挥下,天完军所向披靡。
接连胜利之后,徐寿辉夺回了被倪文俊架空的权力……
同年六月,在朱国瑞的变向帮助之下,终于缓过气来的韩宋政权,由丞相刘福通亲率大军进攻汴梁,分兵三路进行北伐。
中路由破头潘、冯长舅、沙刘二等率军攻向山西、河北;西路由白不信、大刀敖攻向关中;东路由王世诚和李喜喜进逼大都。
为了提振士气,刘福通还亲笔书写一副对联。
“虎贲三千,直抵幽燕之地。
龙飞九五,重开大宋之天!”
三路大军纷纷制作无数旗幡,将他写的对联绣在上面,一往无前地开始北伐。
正在韩宋大军与官军激战正酣之时,天完政权出现内讧。
八月间,在争斗中落入下风的倪文俊跟手下密谋,准备在汉阳刺杀徐寿辉。
谁知道,参与谋划的一员偏将因心生不满,转身就将计划泄露给徐寿辉。
闻讯大惊的徐寿辉急命邹普胜带兵袭杀倪文俊。一阵厮杀过后,倪文俊率军逃往黄州,准备借用老部下陈友谅的地盘和军队重振雄风。
黄州城外,陈友谅热情地将倪文俊和他的人马迎入城中,并在府中摆开宴席招待死里逃生的一众将领。
酒席之中,不停唉声叹气、大倒苦水的倪文俊在不知不觉中喝得烂醉,搂着陈友谅开始胡言乱语。
“友……谅,你……你……是条汉子!”
听他夸奖自己,陈友谅赶紧拱手道:“末将谢丞相夸奖。”
“客……客气什么?”倪文俊醉眼乜斜地看着他,“你……祖上是……是不是姓谢。因为入……入赘啊……哈哈……没出息……哈哈……姓特娘的……娘家姓。丢人……一个大老爷们……丢人啊!”
他用力拍打着陈友谅的肩膀,放声大笑。
手下的将领也跟着他哄笑起来。
你个大大!
一张俊脸逐渐变成猪肝颜色。陈友谅眯起眼睛,双手紧紧攥起拳头。
他最不愿意听别人提起祖上入赘之事。可眼下,倪文俊却在众人面前揭开了这道伤疤,他不禁杀心渐起。
在酒精的作用下,倪文俊没有注意他的脸色,继续絮絮叨叨地说道:“你……陈……友谅……赘婿之子。能混到今天,你……你是这个!”
他挑起一根拇指,在陈友谅面前晃来晃去。
所谓酒后吐真言。他原本是想感激陈友谅的接纳之情,可却在酒后胡言中暴露出长期以来对陈友谅的不屑。
“你特娘的别在这儿满嘴喷粪!”
张定边拍案而起,狠狠地瞪着他。
“本……本相喷啥了?你……你给我说清楚!”
倪文俊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伸手指向张定边。跟随而来的众将也放下酒碗,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狗日的,想干架吗?”
欧普祥也带着手下站了起来。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都给我坐下!”
陈友谅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丞相只是说几句心里话,感谢一下大家。你们有什么不满意的?”
说完,他偷偷向张定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少安毋躁。
等两边的人都重新坐下,他扛起倪文俊道:“丞相醉了,我先送他回去休息。定边,替我招待好各位。普祥,跟我送一下丞相。”
两名倪文俊的手下想过来帮忙,陈友谅露出恶狼般的眼神看着他们道:“滚一边去,在老子的地盘,轮不到你们出来买好!”
欧普祥冲过来推开两名将领,护着陈友谅赶奔客房。
进了客房,陈友谅将倪文俊重重扔在床榻之上,摔得对方直哼哼。
刚要转身出屋,床上的倪文俊忽然开了腔。
“友……谅,别……走。”
陈友谅转身回来,站在床边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徐……寿辉……布贩子。凭什么当……当皇上?老……老子要取而代……代之!”
一句话勾起了陈友谅埋藏已久的野心。他想起藏在床下的龙袍,心里开始变得火热。
“他……势大,本……本相奈何不了他。可……可要有你的帮助,咱……咱们就能成功!”
现在的天完政权内部就像混乱的三国。徐寿辉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势力最大;可如果让倪文俊和陈友谅合兵一处,足以抵消他的全部优势。更重要的是,陈友谅手中的水军是天完军中最重要的一支力量。
造船小能手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明朝的福船都是参考陈友谅造的楼船建造的。可以说,除了朱国瑞的水军,天下没有哪只水军可以跟陈友谅抗衡。
“你打算怎么办?”陈友谅坐到床边,紧紧盯着倪文俊。
“杀……杀了他,自立为帝!”
说到要事,倪文俊的酒意有些减退,口齿也清楚了起来。
陈友谅咧嘴一笑道:“这个想法不错,我还真得谢谢你!”
“谢本相什么?”突然意识到什么,倪文俊挣扎着想要坐起。
“咱们来生再见!”
陈友谅闪电般地将一把匕首刺入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