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一路,在洞中有毒虫妖兽袭击时,也曾短暂交付后背的人,眨眼间刀剑相向。
“它产子之后内丹就没有用了!”泠曦郡主气得双眼发红,她原本对她们的印象已经好了很多,现下算是彻底厌恶两人,再加一个阴森怪异的小孩和那个恶心的马面。
“要不是有我们的神火相护,你们进得来吗?怎么能如此过河拆桥?”
宣芝摊开手,三昧真火浮在手心里,“这年头,谁还没有一两朵神火了?”她神符里可装着一个大火炉子呢。
云知言若有所思地看向她掌中火焰,那火焰与永照琉璃灯的纯白之焰并不相同,赤红的火心外裹着一层金焰,火光的确可驱邪魔。
施念念道:“首先,是你这位师兄因为欠我一个救命之恩,而邀请同行,其次,这一路走来,遇上的毒虫妖藤我们也没少出力,好几次都在郡主尖叫的时候出手帮了你。”
“没有我们,你们能不能好胳膊好腿地进来,还说不定呢,这顶多算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何来的过河拆桥?”
泠曦郡主根本不想听她狡辩,烛蛇产子,拖得越久它体内的妖力便会越多地分流向蛇蛋。
她冷声道:“笑话,你还真当本郡主稀罕你们帮助?阿大阿二。”
这他娘的,之前不还叫阿三阿四吗?
宣芝和施念念同时看过去,只见泠曦郡主身边那两个剑修护卫伸手握在配剑上,不知做了什么,那之前还平平无奇的灵剑剑柄上,突然流转出刺眼的金光,金光一道流入剑身,削出神武般的剑锋,另一道化成荆棘,缠住握剑人的手腕扎入经脉里。
两个护卫手腕上经脉蓦地鼓胀起来,金色的脉络从手腕而入,眨眼就从衣领口钻出,直到爬上两颊。
两人嘶吼一声,额上经脉突出,眼中冒出精光,修为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节节攀升,浑身的气势都凛然一变,竟有些迫人。
云知言脸色跟着变化,试图劝说道:“郡主,不要冲动,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一方想杀蛇取丹,一方想要护蛇产子,这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护卫拔出长剑,一剑挥出,金色的剑光荡开。
这一剑的威力显然超过了元婴的境界,已经到了化神。
泠曦郡主站在两个护卫身后,傲然地看向她们,说道:“妨碍我取蛇丹,本郡主便让你们和这蛇同葬在此。”
申屠桃红瞳微眯,马面速度极快地挪身挡在宣芝和施念念身前,申屠桃抱起长刀,近距离与那剑芒斩在一起。
金色剑芒被挡在刀口上,与布满霜花的黑刀擦出尖锐的鸣响,彼此都凝滞了一瞬息,之后剑芒被斩碎,申屠桃的手心里淌下了血。
他的这具身躯还是太嫩了些,也没有神力护体。
一击交锋过后,双方都拉开了距离,各自从山壁上退出百步远,交织的金色剑芒从对面毫不留情地扫过来,一剑比一剑威势更甚,最后一剑扫出时,威势震得整个山窟嗡嗡作响,已经到了化神巅峰的水准。
要不是头顶是灵脉覆盖,此地必塌。难怪泠曦郡主有如此自信能将他们全部埋葬于此。
宣芝看到又要往上莽的申屠桃,没好气地一脚踹在马面屁股上,急声道:“抱小孩躲远点。”
她说话之时,双手上早已各自燃了一枚借力符,符文覆盖上她的手臂,掌心间拉出一条两端缠绕金箍的乌铁长棒。
宣芝大喝一声,手臂上符文闪亮,神力游走在她双臂上,转动得金箍棒呜呜生风,弧光结成坚不可摧的屏障。
化神剑光劈至面前,和金箍棒旋出的屏障撞在一起,金石之音不绝,那摧枯拉朽般的剑气,全数被挡回。
拼武器,我定海神针还不得碾压你们!
宣芝虽然修为不高,所借来的神通会受到她金丹修为限制,但是金箍棒的神器属性不受影响,她只需要借来大圣臂力炫动金箍棒就行。
挡下化神剑光,那是金箍棒的事。
剑光消散,就连周遭疯涌的邪魔都被驱逐大半,宣芝手握金箍棒,遥遥朝他们一指,酷帅狂霸拽地说道:“我要它生,你们便休想靠近它一步。”
她说完,就觉得手中金箍棒蓦地一沉,借力符的符文在变淡,在借力符效力彻底消失之前,宣芝想也没想,用最后借力,以投掷标枪的姿势,一棒扔出去。
去吧,金箍棒,砸死他们!
云知言认出她投掷来的乌铁长棒,当初在久黎城中那一棒诛杀地魔,久黎城民众未能铸出神灵像,却在城中铸了一根金箍棒。
他闪身到众人前,祭出永照琉璃灯的灯火,低声喊道:“郡主,先退回去,从长计议。”
泠曦郡主恼怒地一跺脚,“怕什么,一根破棍子而已,阿大阿二,给我劈断它。”
两名剑修二话不说,飞身上前,双手持剑一同劈在飞射而来的乌铁长棒上。
铛铛两声巨响,金箍棒毫发无损,两柄被金光包裹的长剑却震颤不休,其上金光险些消散。两名剑修被余波冲得撞上山壁,手臂上鼓胀的金色脉络都渗出血来。
金箍棒来势未停,插入永照琉璃灯的焰光范围,两方神力相抗,金箍棒的势头终于停住,但持灯的云知言只觉千金压顶,要不是有灯焰相护,他内脏险些要碎了,都快要被压趴下去。
泠曦郡主意识到情况不妙,终于听话地在两名护卫的保护下,隐入后方山洞中。
借力符彻底消散,金箍棒从永照琉璃灯的焰光中消失,云知言抬头眼神复杂地看了宣芝一眼,折身钻入洞中。
宣芝两条手臂酸软得要废掉,流转一圈灵力才缓过来,真是炫金箍棒一时爽,炫完火葬场。她现在凭借借力符,竟然只能炫这么一会儿。
上一次投掷二郎真君的三尖两刃刀也是,大神们的武器都这么重,她以后是不是只能用来砸人了?
他们在这里的一番交锋,也波及到了孤岛上的剑阵,颜印的无音剑阵本就在苦苦支撑,被余波一扫彻底崩溃了,幸而周遭的邪魔也被驱散,暂时还不敢重新聚集袭来。
几人落到水中的孤岛上。
宣芝立即回头去找申屠桃,检查他手心的伤。他两只肉乎乎的手掌上都被震出了伤口,虎口撕裂,食指中指扭曲,指骨也碎了。
满手都是血。
宣芝看着他这么惨兮兮的样子,心疼又生气,“你知不知道小孩子要乖乖躲到大人身后?”
“我不是小孩子。”申屠桃反驳道,他手上虽然很疼,一刻不停地疼,但他又有些迷恋这种疼,这种鲜明的感官。
所以,就算受了伤,他一点也不生气,还有些高兴。
宣芝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瞳,“你是不是想起来了?”之前还自称了“孤”。
“想起什么?”申屠桃歪歪脑袋,脸上都是疑惑,“阿娘,我忘了什么吗?”
宣芝仔细观察他的神色,申屠桃双眼澄澈,倒映着她的投影,“那你怎么说自己不是小孩?”
“反正不是。”申屠桃倔强道。
宣芝懒得跟他继续掰扯,想要给他处理伤口,申屠桃非不愿意她给他清洗掉手里的血,他觉得血的颜色很好看,还伸手给她脸上抹了一把。
气得宣芝想抄起金箍棒给他一棒。果然,就算是回炉重造,重新长出一株清新的小树苗,鬼帝陛下本质里还是个嗜血的变态。
最后用要将他塞回桃树里威胁,申屠桃才委屈巴巴地听话,伸出手来让宣芝上药。
岛上的烛蛇被靠近的陌生气息惊动,吃力地扬起头来,发出痛苦的嘶嘶声,被林肴抱住好一阵安抚,“别怕,这是我师姐、师妹,她们不会伤害你的。”
烛蛇脑袋重新落回地面,它受了伤,又生产这么久,已经快要没力了。
颜印和林肴进来这里时,烛蛇已经和邪魔缠斗多时,孤岛外围的水中还环绕着一具烛蛇尸骸,蛇为白鳞,水面又铺满白色碎花,所以方才宣芝几人都没能注意到。
他们进来之时,攻击他们的蛇头灵体,就是这条雄蛇残留的妖力。
“我们进来时,雄蛇就已经死了,蛇皮底下都被邪魔掏空了,只残留了些许妖力环绕在周围,保护着产子的雌蛇。”
林肴叹息一声,“这里简直快成了邪魔窝,我们本来应该速战速决取了石中火逃出去,但是雌蛇生产要依赖石中火,我们要是取走火,这条蛇和它肚子里的蛇蛋都会被邪魔吞了。”
“所以我们在这里布下剑阵抵御邪魔,想要等它生产完,再取一朵分火走。”
无音剑阵消散后,颜印吐了一口血,他仍端坐在先前的剑阵中心,双眼紧闭,表情有些痛苦。眉心有丝丝缕缕的黑气缠绕,身前悬浮的无音长剑,剑光之中也隐约可见黑气。
几人都不敢上前触碰他,宣芝问道:“他这是怎么了?走火入魔了?”
申屠桃嘟着嘴,举着被裹成粽子的两只手,郁闷地说道:“他体内有地魔的气息,是玄鸣山的那只地魔。”
在玄鸣山时,宣芝只击溃了蛊惑人心的魔焰,并没有解决掉背后的地魔。
林肴抹了一把脸,沮丧地说道:“是我连累了颜师兄,颜师兄是为了救我才遭了那地魔的道。”
颜印还在挣扎,现在他自己的神智占着上风,再继续下去,可就不好说了。
现在能逼出颜印体内邪魔的,只能依靠拥有神符的宣芝。
“师妹,你神符之中不是有佛陀么?可以请来为他念念经,逼出颜印体内邪魔。”施念念道。
宣芝为难道:“我觉得大圣应该不喜欢念经。”
最会念经的人,是他师父。
不过宣芝还是进神符尝试了下,预料之中的,被大圣一脚踹了出来,“念经你找别人去,俺老孙最不耐烦念劳什子经。”
她现在还从未请动过太上老君和女娲娘娘的真身,自然是不用想的。至于哪吒大佬,更不可能乖乖念经了。
宣芝神识入符,隐约还能听见哪吒庙里虚水龙魂的叫骂。她这个绑架龙魂的从犯没敢进去,很心虚地跑走了。
唯一还有希望的,就是二郎真君。宣芝去二郎真君的庙里试了试,真君虽然应了她,不过现身的是哮天犬。
哮天犬从神龛上跳下来,围着她转一圈,嘹亮地吠叫了一声。
宣芝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
她退出神符,哮天犬在她身旁显形,嗅到颜印身上浓重的邪魔气息,撒开蹄子围着颜印吠叫。以免烛蛇受惊,宣芝还让申屠桃用嘴叼着金锥画了一个隔音阵,罩在烛蛇四周。
宣芝想了下,她当初受邪魔所惑时,是筋斗云一场冷冷的冰雨把她浇醒。于是又请出筋斗云来,掏出一把八卦炉炼出的定神丹,捏碎了洒到筋斗云身上。
白白的云团咕噜咕噜地摇晃,将丹粉吞进去,然后飞到颜印头上去下雨。
筋斗云下雨下得很开心,时不时还要自我发挥一下,吐出几块冰坨子,一砸一个包,夹杂着神力和丹药的雨水将颜印淋成了落汤鸡。
哮天犬洪亮的叫声在山洞里回响,可见神力音波一圈一圈往颜印耳朵里钻。
宣芝摩拳擦掌道:“要是这样都不能逼出邪魔来,我只能把颜师兄丢进八卦炉里面炼一炼了。”
颜印周身的魔气明显低弱了下去,但他的表情反而更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