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徐凤年,见过黄老前辈。”
“世子殿下不必多礼。”面对徐凤年的见礼,黄龙士一点都没托大,欠身还了一礼。
北凉世子的身份在他眼中就是个屁,可李飞好兄弟这个身份,那就大不一样了。
李飞态度随意的对徐凤年道:“以后老龙就是自己人了,你自己琢磨一下,把他放在什么位置比较合适吧!”
对他和徐凤年来说,老黄这个称呼独属于剑九黄,所以李飞不叫他老黄,而是叫老龙。
李飞说完便直接越过徐凤年,往马车那边行去。
徐凤年心下大喜,依旧恭敬的对黄龙士道:“有前辈相助,北凉不异于如虎添翼,在下不敢擅专,不知前辈有何打算?”
黄龙士也是态度随意的道:“我无所谓,看你们需要我干什么了,现在的话,你们不是要去武帝城吗?那就一道吧!”
徐凤年欣然应允,与黄龙士并肩走向马车。
李飞回到马车旁后,瞅瞅大熊猫和夔姬两个,好笑的对青鸟问道:“他们这什么情况?”
在场能明白兽类思绪的人,只有李淳罡和青鸟,他自然只能问两人其中一个。
青鸟抿嘴笑道:“夔姬还对那大猫揍她的事耿耿于怀呢!一直在那挑衅,让大猫再跟她打一场。”
“这次就他们两个单挑,双方主人都不插手,那大猫怂了,夔姬在骂他不是个爷们儿。”
“噗……”
李飞顿时笑喷,真别说,这俩要不是物种不同,说不定还真能发展成欢喜冤家。
当初经李飞解释后,夔姬对于呵呵姑娘和大熊猫联手,把她打到濒死的事,已经没那么多恨意。
但不爽肯定是有的,若大熊猫也是个暴脾气,那俩货肯定处不到一块去。
可偏偏大熊猫在没有主人撑腰时,一副怂包样,这样反而能处好。
大熊猫能成为国宝,不是没有道理的。
“呵呵,小李啊,咱这还是初次见面吧?幸会幸会。”
李飞看向黄龙士那边,却见李淳罡正自满脸无语。
黄龙士已经活过两个甲子,他才九十多岁,叫他一声小李还真没毛病。
李淳罡心里对黄龙士的感官十分复杂,一方面佩服他的谋略智慧,一方面又有些瞧不上。
一个凭实力纵横天下的人,对一个玩嘴皮子的人,总会多多少少有些瞧不上。
不过如今黄龙士投效了北凉,怎么说也算是自己人,他也不好不理会,便随意寒暄了几句。
“轰隆隆……”
又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响起,温华望向襄樊方向过来的官道,惊道:“不是吧,还来?”
徐凤年拍拍他肩膀,笑道:“放心,这些不是来打架,是来送行的。”
温华这才松了口气,他今天是真杀够了,况且如今体内真气也十去七八,再来一场他是真顶不住。
黄龙士对徐凤年道:“老朽不适合里面,还是避避为好。”
徐凤年深以为然,便对着裴南苇那架马车一伸手,道:“前辈不妨先去车上歇息。”
黄龙士满意的点点头,身子几个闪烁,便跨越十数丈距离,到得马车旁,钻进了马车。
李淳罡诧异的看着这一幕,原来自己还真小瞧了这老家伙,他并不是只会耍嘴皮子,武力也同样不低。
左右瞧瞧,正打算跟过去,却看到靖安王妃裴南苇,从他们的马车中钻了出来,跳下地向正往这边驰来的队伍迎去。
李淳罡见状,也就不再舍近求远,直接上了这边的马车。
一支感觉上比之前五千骑要精锐得多铁骑,迅速奔至空地处,将徐凤年一行包围在当中。
不过这支队伍只有六百骑,显然正如徐凤年所说,并非来打架的。
五千骑都被杀得七零八落,区区六百骑,又能泛起什么风浪?
六百骑站定后,一名身穿大黄蟒袍的男子,策马缓步走入圈中。
“王爷。”
裴南苇目光希冀的喊了一声,谁知靖安王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到徐凤年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裴南苇眼中的希冀瞬间熄灭,目光黯然而凄楚。
徐凤年也不在意,云淡风轻的道:“小侄跟王叔单独聊聊?”
靖安王定定的看了他两息,拨转马头,往六百铁骑的包围圈外行去,徐凤年见状也跟着去了。
铁骑让开一个缺口,待两人出包围圈后,又重新合拢。
夔姬在青州铁骑到来时,便没再理会大熊猫,转而警惕的望着那些骑兵,大熊猫也差不多。
在夔姬面前他的确有些怂,可面对这些骑兵,他立马又行了。
当初与夔姬一战,他根本不是对手,若非还有主人出手,公平单挑的话他只有死路一条。
对峙片刻见那些骑兵没有动手的意思,夔姬也就不再理会,再瞥了大熊猫一眼,自顾自往李飞身边行去。
大熊猫见状也往自家主人身边跟了过去。
李飞见夔姬走过来,抚了抚她脑袋,笑问道:“教训完那大猫了?”
夔姬:“吼……(没意思,那家伙怂得不行。)”
李飞笑道:“人家这是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
夔姬嘴一撇:“吼……(就他还俊杰?一只蠢猫而已。)”
李飞乐不可支的道:“他虽然长得像猫,其实是熊的一种,你可以叫他熊猫。”
夔姬:“吼……(难怪,大笨熊。)”
“哈哈哈……”
看着两人你说一句,我吼一声,呵呵姑娘惊奇的凑了过来,对李飞问道:“你能听懂虎夔的话?”
李飞扭头望向她,微笑道:“不仅是虎夔,我能听懂所有动物的话,也能让所有动物听懂我的话。”
呵呵姑娘眼前一亮,道:“是天赋,还是什么秘法?”
李飞道:“是一种秘法,想学啊?”
呵呵姑娘目光灼灼的连连点头,她身边的大熊猫也期待的望向李飞,主人如果能听懂他的话,就不会老是揍他了吧!
李飞施施然道:“想跟人家学本事,不说恭恭敬敬,起码给个笑脸吧!”
呵呵姑娘略一犹豫,很认真的板着脸挤出一个生硬笑脸。
李飞见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摆摆手道:“得得得,你还是板着脸吧!笑得比哭还难看,放开心神,我传你通灵术。”
李飞将五灵天仙诀残篇和通灵术一并传给了呵呵姑娘。
她是黄龙士的义女,以后黄龙士是注定要跟随他前往大千世界的。
到时候再看情况,如果她也愿意去,李飞就会传她完整版五灵天仙诀,如果她不愿意去,有残篇也足够了。
舒羞注意到这一幕,惊诧的对李飞道:“李公子,你不是说通灵术要一品境界才能学吗?那她……”
呵呵姑娘淡淡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道:“呵呵。”
李飞则是若无其事的道:“是啊,她指玄巅峰,还有疑问吗?”
“……”
舒羞惭愧不已的退下,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不过一想到她的义父是黄龙士,也就释然了,不是自己不如她,而是自己没有一个好师父。
盏茶时间后,围住马车的青州骑兵,忽然便撤离而去,跟在一袭蟒袍之后往襄樊返回。
徐凤年手里抱着个长条匣子,往回走了过来。
魏叔阳连忙迎上,接过匣子放回马车中。
徐凤年走到失神望着靖安王背影的裴南苇面前,静静看着她。
裴南苇幽幽道:“他走了。”
徐凤年淡淡道:“没错,把你留下了,你就不想问问,我准备对你做什么?”
裴南苇只是冷冷看着他,什么都没说。
徐凤年嘴角翘起,与她擦肩而过。
……
车队再度启程,李淳罡跟黄龙士坐到了同一辆马车上,他们终究不好意思跟裴南苇同车。
与裴南苇同车的是青鸟,温华替代她的位置,跟徐凤年并肩坐在驭位上驾车,正好方便她练习手诀。
李飞骑着虎夔,跟骑大熊猫的呵呵姑娘,一左一右走在前方马车两旁,舒羞和魏叔阳则是走在后面吕钱塘驾的马车两旁。
宁峨眉已经深刻明白,他们这一路根本没什么动手的机会,也就不再讲究什么冲锋距离,直接护在了马车周边。
离开芦苇荡不到两个时辰,官道旁的一条小路上,突然奔出一彪青州骑兵,为首的却是靖安王世子赵珣。
温华心下当即就是一紧,在看清对方不过百余骑后,这才放下心来,这点兵马,压根就轮不到他动手。
徐凤年手按刀柄,从驭位上站了起来,戏谑的望着赵珣,道:“又见面了,那脸上的伤好了没有啊?”
赵珣眼中怒火大炽,但他还是强抑着心下怒意,凝声道:“把人交出来,我放你们走。”
车队中,除呵呵姑娘依旧面无表情外,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徐凤年呵呵笑道:“哪个?”
赵珣怒道:“劫我靖安王妃,你视我青州无人吗?”
李飞哂笑道:“你青州真有人的话,就不会只来这么点人了。”
徐凤年附和道:“带这么几个人就敢出来拦人,你爹不知道吧?”
赵珣脸色难看的望着李飞,道:“这是我青州与北凉之争,与江湖人士无关。”
徐凤年跟李飞相视一笑,对赵珣道:“怕了?”
李飞则是道:“谁告诉你我是江湖人士?区区不才,只是北凉王府一清客罢了。”
宁峨眉策马上前几步,对徐凤年抱拳道:“凤字营请战,愿擒下此人,交予世子发落。”
那边赵珣脸色一僵,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徐凤年对宁峨眉笑笑,没有回应他这话,而是对赵珣道:“要不这样,我帮你问问她,她要是愿意跟你走,我就放人。”
赵珣闻言眼前一亮,期待的望向马车。
徐凤年回头道:“你都听见了,想不想跟世子回襄樊?”
数息之后,马车内始终没有回应。
徐凤年转回头,似笑非笑的道:“瞧,不乐意。”
赵珣脸色大变,怒道:“怎么可能?定是你胁迫于她。”
徐凤年皱眉道:“别她呀她的,论辈份那是你娘。”
赵珣终于压不住心头怒火,不顾一切的拔出腰刀,喝道:“准备冲阵。”
“锵啷锵啷……”
他身后的青州骑兵纷纷兵器出鞘,这是王府亲兵,论战斗力或许比不上凤字营,可也算得上是精锐。
面对凤字营和众多高手,他们并未怯战。
宁峨眉与凤字营也纷纷做好战斗准备。
谁知便在此时,一道宛若杀猪的嚎叫声,从车队身后遥遥传来。
“世子……禄球儿有罪,世子受苦啦……”
这下连裴南苇都忍不住好奇,掀开马车帘子往后看去。
便见一队北凉铁骑,带着极有韵律的马蹄轰鸣声,朝着车队汹涌而来。
为首的是一个怕是得有三百多斤重的大胖子,奔到近前后,如一个球般从马背上滚下来。
随后又连滚带爬到徐凤年所在马车旁,丝毫不介意一身价格不菲的锦衣沾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立马在膝下压出两个坑来。
他泪眼婆娑,顾不得鼻涕眼泪,只是撕心裂肺,死了祖宗十八代般哀嚎。
“世子啊,禄球儿该死,禄球儿来晚了,世子要是有个好歹,禄球儿就算拼死,也要去开了靖安王那老乌龟的后庭花……”
裴南苇一阵恶寒,若是个女子这般古怪作态,她还能勉强接受,可这一大坨肥肉颤颤在那里鬼叫,实在是毛骨悚然。
然而下一刻,她却是猛然一惊,脸色剧变。
她想起这胖子是谁了,北凉最劣迹斑斑的褚禄山,无论男女,只要沦落在他手里,哪一个不是生不如死。
裴南苇再不觉得有半点滑稽可笑,只是遍体生寒,连忙放下帘子,缩回车厢内。
青鸟见她脸色煞白,也没多说什么,依旧自顾自的练习着手诀。
徐凤年哭笑不得的跳下马车,将哀嚎的褚禄山扶起来,“好了好了,赶紧起来,你这像什么话。”
“呜呜呜……世子……让我好好看看,有没有受伤?破皮没有啊?”
褚禄山起身后,在徐凤年身上又捏又摸,徐凤年大感受不了,连忙后退两步。
李飞满脑袋黑线的道:“大山,你什么意思?有我在还能让小年受伤了?你这是打我脸呢?”
褚禄山的抽泣戛然而止,说停就停。
他拿手帕将脸上鼻涕眼泪揩去,一张脸更显谄媚,看着李飞谄笑道:“阿飞兄弟这话说的,那哪儿能呢?我这不是对世子表示一下关心嘛!”
说话间瞥眼看到那边脸色漆黑如墨的赵珣,回头看着徐凤年,手指却指着赵珣问道:“这谁啊?”
徐凤年若无其事的道:“哦,靖安王世子,来冲阵的。”
褚禄山脸上的谄笑,立时转化成了狞笑,简直堪称无缝对接。
“那敢情好啊!”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麾下手中接过自己的朴刀,看着赵珣的目光充满毫不掩饰的杀意。
赵珣心下一颤,大声道:“褚禄山,你身为三品武将,怎敢私自带兵出北凉?”
褚禄山压根就不鸟他,身子微偏,凑近徐凤年道:“废话这么多,宰了吧?”
赵珣脸色一僵,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腰刀。
徐凤年一副劝说的神情道:“人家毕竟也是个世子,宰了说不过去。”
褚禄山毫不在意的道:“这好办呐,全宰了,再放把火烧个干干净净,既没人证又没物证,谁敢说是咱干的?”
他这话一出,众青州铁骑顿时有些骚动。
徐凤年望向赵珣,神色认真的道:“都听见了?你这会儿走还来得及,一会儿打起来,我可拦不住他。”
赵珣身边一名将领小声道:“世子,褚禄山以残暴出名,他此时又带来这么多兵马,真要骑兵对冲,恐怕难以取胜。”
赵珣憋屈的还刀入鞘,指着徐凤年凝声道:“今日之耻,来日必……”
“锵……噗”
“唔……”
赵珣话未说完,褚禄山突然便毫无征兆的拔出朴刀,手一扬,厚重的朴刀瞬间嵌入赵珣身侧将领右肩,直接卡在了他的肩胛中。
那将领倒也硬气,愣是没有发出半声惨叫,只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褚禄山面色狰狞的看着赵珣,寒声道:“你敢再指我家世子试试。”
浑身僵硬的赵珣,条件反射的将伸出的手指弯回,握成拳头。
他终究没敢再说什么,沉喝道:“回襄樊。”
“等会儿。”褚禄山慢条斯理的叫了一声。
赵珣怒道:“你别得寸进尺。”
面对赵珣一副想要拼命的架势,褚禄山却对他抛了个媚眼,咧嘴笑道:“刀还我呀!”
赵珣身边的将领也是个狠人,左手抓住刀身,咬紧牙关“咔”的一声,将朴刀从肩上掰了出来,交到赵珣手中。
赵珣将刀抛给褚禄山,再不敢停留哪怕一息,拨转马头,从哪来往哪回,青州骑兵跟在他身后狼狈而去。
看也不看如同丧家之犬般的赵珣一行,褚禄山脸上重新露出谄媚之色,对徐凤年道:“还是世子宽仁,要我说这种货色宰了也就宰了。”
他话音刚落,骑在夔姬背上的李飞手中青芒一闪,天击剑已握在他掌中,对着赵珣的背影一挥。
徐凤年看得心下一颤,急道:“你……多久?”
李飞收回天击剑,对他笑道:“两年,到那时,恐怕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没问题的。”
徐凤年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褚禄山、温华以及那边的呵呵姑娘,皆是满头雾水,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徐凤年和舒羞等人却是心下了然,李飞这是斩了两年后的赵珣。
换句话说,从现在起,赵珣的寿命只剩下两年,两年之后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