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上门退婚这一日,风和日丽。
孟予安绝食几日,身子虚弱,还未恢复好,就已经被孟将军扒了衣服,背上藤条,压到了丞相府。
孟予安虽然也觉得丢脸,但为了退婚,他也不在意了,此时,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伤害了谁。
孟将军才上门,就踢了孟予安的膝盖窝。
孟予安跪在院子里,听着周围丫鬟的惊叫声,默默的垂了头。
钟丞相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仿佛做戏一样的一幕,话也没有说,就那么站在,也没有请他们进正厅,几个人,就这么对峙着。
文琉将孟家人来退婚一事告诉钟婉,钟婉只是稍微挑眉了一下,便起身往外走,她得去问一下,孟予安退婚的原因呢,总得问一问才是。
孟将军看到钟丞相出来,连忙赔礼,“钟兄,是弟弟的不是,弟弟不会教养孩子,生出这么个玩意来!”说着还给了孟予安一脚,“钟兄,是孟家对不起你们。”
钟丞相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孟予安,也是奇怪,原先觉得还可圈可点的青年,如今看着竟都是污秽厌烦,多看一眼都嫌烦。
“你要退婚?”
钟丞相是谁?辅佐过两朝皇帝,当了几十年的丞相,断过案,审过叛贼,甚至上过战场的人,那气势架起来,可比孟将军要吓人多了。
孟予安感受着钟丞相的威压,心里有敬畏之心,也硬着头皮点了头,“是。”
钟丞相冷笑,“你凭什么退婚?我女儿做错了什么?”
孟予安低着头,“钟姑娘不曾做错事,是予安,予安喜欢上了别人,不喜欢钟姑娘。”
“啪!”
钟丞相脚下一动,将脚边的石子踢向孟予安,恰好踢中了绑着藤条的绳子,那绳子瞬间断开,藤条都掉在了地上。
孟予安感受着胸口的疼痛,忍不住弯腰。
钟丞相冷笑,“弱不禁风。”
孟予安脸色微红,有些羞愧,他低头去看,自己疼痛难忍的地方,竟连一点红色都不见,刚才那模样,任谁看了,钟丞相都是只踢中了绳子,根本额米有伤到他。
但是,他的胸口,真的很痛。
孟将军看着自己儿子矫揉造作的模样,忍不住也拧了拧眉,对着钟丞相却半句话不敢说。
钟婉来的时候,气氛似乎刚好烘托到最尴尬的时候,而她的出现,刚好打破了这份尴尬。
“老爷,小姐来了。”
钟丞相连忙转头看过去。
钟婉走了过来,朝着钟丞相行礼,“父亲。”随后又转向孟将军和孟予安那边,行礼,“见过孟将军,孟公子。”
孟将军看着钟婉乖巧的模样,叹了口气,有些羞于面对她,明明那么好的孩子,自己的儿子却不懂得珍惜。
孟予安羞愧吗?有的,但这不足以打败他的决心,他认为,他退婚对钟婉也好,两个没有感情的人生活在一起,以后肯定会很痛苦的,那对他们两个都不好。
钟婉走到孟予安面前,微微弯腰,认真的看着孟予安,“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不知为何,孟予安从这一句话里,听出对方的悲伤,莫名的,他抬头看着钟婉,眼神里带着震惊,她,怎么会悲伤?
钟婉嘴角扯出一个笑容,耐心等着。
钟丞相和孟将军都没有打断她,也在一旁等着。
孟予安回神之后,垂下目光,“因为,我不喜欢你,你嫁给我,是不会幸福的。”
钟婉面色不变,“那你喜欢江小姐吗?”
孟予安抿唇,有点想不要毁坏了江颜清的清誉,但又怕自己说不喜欢,钟婉会不同意,于是点头,“是,我喜欢颜清。”
钟婉嘴角笑容扬起,镇定又温柔的靠近孟予安,然后用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开口,“那我祝你和江小姐,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说完,孟予安还来不及有反应,就听到了钟婉很小的声音,只有他才听得到的声音。
“孟予安,我咒你有一日会后悔,后悔跪在这里,后悔与我退婚。”
孟予安瞪大了眼睛,而钟婉,早就已经起身,朝着他们行礼,然后乖巧的开口。
“父亲,女儿就先回去了。”
钟丞相点头,看着自家女儿还未来得及掩饰的泪水,顿时,看向孟予安的眼神更加的不好了。
钟丞相也懒得再多说,在女儿离开之后,直接跟孟将军要了生辰八字和婚帖,然后归还了当年的信物。
“以后钟家与孟家,不再来往,你们,”钟丞相看了一眼孟将军和孟予安,“好自为之!”
“来人,送客!”
孟将军看着转身离开的钟丞相,一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毕竟,本身就是他的错,只是可惜了这几十年的交情,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想到这,孟将军一鞭子打在孟予安的后背,“还不快穿上你的衣服,跟老子滚回去!”
一直跟着的书顺听到这话,连忙将衣服给少爷披上,然后扶着少爷起来,少爷这几日这么弄了一下,身体都还没有好呢!
一场大戏终于落下帷幕,钟婉也完成了第三个剧情节点,外界开始像剧情里那样,谣传钟婉是孟家不要的女人,钟婉只是笑了笑,没有过多的去管,原本也没有什么,她根本不在乎。若是之前,她可能还会暗中操作一下,转移舆论的话题,或者将孟予安和江颜清打在耻辱柱上。
但是,经过太子的提醒,钟婉忽然明白,自己作为丞相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没有人要?这背后,明显是有推手。
察觉到这件事的,不只是钟婉,还有丞相和钟温辞。
“这几日流言四起,明显是有人在作乱,故意要让婉儿妹妹难堪。”钟温辞满脸怒气,想到自己那乖巧的妹妹,顿时更加生气了。
钟丞相摇了摇头,“这不是冲着婉儿来的,这是冲着我来的。”
钟温辞拧眉,“大伯的意思是……”想到什么,钟温辞眼睛一亮,随后更愤怒了,“大伯是说,有人想要趁机……”
钟丞相点了点头,随后说到,“你先在背后查一查,看看流言是从哪里起来的,此事先不要声张,这背后之人动作这么快,明显是耐心不足,很快,他就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钟婉和钟丞相的想法一致,所以作为闺阁女子,钟婉没有找人去查流言的起源,就是因为她知道,很快,这个人就会找上门了。
果然,钟婉收到了白音韵的帖子,让她一起去寺庙祭拜,而且务必要让她一定要去。
钟婉看着这帖子,勾唇笑开,这不,狐狸自己找上门来了。
孟予安与钟婉解除婚约,最高兴的,就是江颜清了。
她兴高采烈的给孟予安写信,问他退婚之后的事情,然后问他什么时候来娶自己。江颜清与其他人不一样,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不会含蓄,也不会扭捏,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出来,不然一定会有误会和矛盾的。所以,江颜清在信的最后,质问了孟予安为什么不回她的信。
但也明白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有时候可能顾不上大男子主义的男人的想法,所以,江颜清先把信给眉姨娘看了看。
眉姨娘看了之后,默默的摇头,然后给江颜清指出几点,把最后的质问,也改成了诉说自己的思念,几日见不到他,还收不到他的信,自己很是担忧之类的。
孟予安也不是不想江颜清,婚约解除之后,他巴不得立马就八抬大轿将江颜清娶了回来。
可刚回府,孟予安就被罚跪祠堂,孟将军让他给祖父忏悔,孟予安知道,自己做了这样的事,若是祖父在,定是不会同意的,所以他认认真真的跪在祠堂忏悔。
等孟予安从祠堂出来之后,孟夫人就病了,孟予安又守在病床前尽孝。
孟予安看着孟夫人惨白的脸,忍不住开口,“娘,你也为儿子的幸福想一想,若是娶了一个儿子不喜欢的人,儿子一辈子都不幸福……”
孟夫人猛地坐起来,盯着孟予安。
孟予安和旁边伺候的嬷嬷丫鬟都被这动静吓了一大跳。
“娘。”
“夫人……”
孟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扯了扯嘴角,“你该不会以为,退了钟家的婚事,你就能娶那个江颜清了吧?”
孟予安脸色立马又严肃起来。
孟夫人冷笑,“在那之前,你没有查过吗?那江家是什么门户?那江颜清还是个庶出!门不当户不对的,你打算如何娶她?八抬大轿?”
孟予安低着头,抿唇,“儿子不在乎身份身世。”
“你不在乎?孟家在乎!你作为孟家的嫡子,就是这样,做事不顾孟家的颜面,只顾你个人喜好的?”
孟予安不说话,用沉默来反抗。
孟夫人冷笑,“你莫不是忘了,这府里,可不止你一个孩子,你爹,可不止你一个儿子!”
孟予安抬头看着孟母,满眼的惊讶。
孟夫人靠在床边,喘着气,“你娘守着这个位置这么多年,为的就是给你一个嫡出的身份,让你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孟家,可你如今做了什么?不顾及孟家,只顾着自己开心,你以为,这孟家没有别人了?如今,你还没有当家呢,你以为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