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灰大爷！我是有才啊！”
邓有才看着与自己渐行渐远的灰仙之灵，不由得将头摇得更急，脚踏得更快，整个人近乎抽搐。
其声之悲，其情之切，恰似杜鹃啼血，老猿哀鸣，端的让人闻之戚戚。
但很可惜，这样的一番真情实意，只换来了灰仙之灵的扭头一瞥。里里外外只有一个意思，不是我不守契约，实在是他给的太多了。
然后就像是一个刚刚提起裤子的渣男，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蚩曜的掌心。那只小灰鼠随即睁眼，双目殷红如血，炁息陡然勃发。
“别急别急，不用你出手。”
蚩曜一边安抚着灰仙之灵，一边看向对面有些失魂落魄的邓有才，“有才，你忘了，我也是会请灵之术的啊！怎么样，咱们的比试还要继续吗？”
听到他的问话，邓有才木然以对，表情僵硬，双眼之中仿佛已经失去了光彩。
他实在是懒得戳穿蚩曜的说辞。
你那叫请灵之术吗？
你请了吗？
你分明就是挟子嗣以令祖宗！
呜呜呜~我的灰大爷啊，你要是被威胁了就眨眨眼，小子邓有才哪怕拼尽全力也一定会救您出来的。
他紧紧盯着小灰鼠猩红的双瞳，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求助与被迫的情绪。
但是很可惜，他失败了。
不仅如此，因为两人对于灰仙之灵的争夺，大部分观众看不见，他们能看到的就是他们两个人一直在站着聊天，也不动手，于是纷纷开始起哄。
“怎么回事？”
“打不打啊？”
“选手如果不打算继续战斗的话，也可以选择弃权。”
天师府的裁判也适时出声催促了一句，虽然也看不见灵体，但因为离得最近，所以他看得很清楚。当蚩曜掏出掌心那只小灰鼠之后，邓有才的表情瞬间就变了，精气神仿佛一下子就衰败了下来。
所以，他这话是对着邓有才说的。
看台上，也就邓有才的哥哥邓有福和风星潼这两位巫师才明白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邓有福一脸庆幸地暗想：“幸亏碰到他的不是我，要不然……”
一想到柳坤生大爷抛弃自己离去的场景，他就觉得自己血压飙升，因此也分外理解弟弟现在的心情。
不过他显然是忘了自己下一场的对手是谁，否则也不会这么想。
对于巫师这个职业来说，如果不能召唤精灵助战的话，功力可以说就废了八成，不甘心也没办法。
毕竟现在的邓有才恐怕连蚩曜手里的那只小灰鼠都打不过。
于是，在几番犹豫挣扎之后，他最终还是只能选择弃权。
“本场胜者，苗疆，蚩曜！”
裁判宣布结果之后，蚩曜顺手将小灰鼠抛给了邓有才，“别一副哭丧着脸的样子，这种事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你早该习惯了才对吧？”
他随口说道，“给，小小灰借给你抱一会儿行了吧？”
“那能一样吗？”
邓有才手忙脚乱地接过小灰鼠，牢牢捧在掌心，凑过来小声抱怨道，“虽然说早就知道灰大爷更加青睐你，但以前都是私下比试，而且族里的人大都都经历过，所以没啥。可今天不一样啊！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就……”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再次变得幽怨起来，“大哥回去以后肯定会到处说，然后他们就会一起嘲笑我的。”
“嗨，”
蚩曜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多有什么用，你怕不是忘了，只要不是巫，又没有什么特殊能力的话，一般异人其实也是看不见精灵的。再说了，担心你大哥的嘲笑大可不必，别忘了他接下来的对手是谁……”
“不就是风家的那个小子吗？怎么……”
邓有才不以为意，几年前在关石花的寿宴上，他又不是没跟风星潼交过手。彼时两人都未动真章，算是势均力敌吧，甚至邓有才凭借年岁优势还略占上风。
“嘿，你就等着看吧，说不定到时候该是你嘲笑他也说不定呢。”
蚩曜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转身离去。
“风星潼那小子，有这么强？”
邓有才停在原地，琢磨着刚才那句话，连扑过来的老妹儿都没有注意到。
……
……
蚩曜这边完事之后，另一个半区的比试还在进行，而且听说老天师他们都在那边观战，于是他也选择顺便拐过去看看。
他挤上看台，朝场内一望。
嚯，这不是冯宝宝嘛！
难怪会吸引老天师的注意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冯宝宝优秀的资质还差点引动了老天师收徒之念，最后还是听陆谨说冯宝宝是哪都通的特殊员工，不太好操作，这才勉强作罢。
此时正在场中跟冯宝宝对战的是……
“东乡庄胡杰……我原先以为他是个只会依靠自己老爹名声混吃等死、胡作为非的纨绔而已，没想到居然还有两下子。”
枳瑾花端着自己的平板，一边敲击着键盘，一边疑惑道，“看来资料需要更新一下了，莫非他以前都是装出来的，就是为了找机会一鸣惊人？”
的确，看着场中炁息浑厚，一拳一脚都带着猎猎风声的胡杰，怎么着也不像是个废物纨绔的样子。
此子的心机居然如此深沉的吗？
不过他这样做又是图个啥啊？
枳瑾花嘀嘀咕咕，想不明白。
“不，还有一个可能，是他突然得到了金手指，这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蚩曜在心中默默补充道、
胡杰的金手指自然就是沈冲跟他立下的借贷契约了。
凭借杀人夺炁的方式，胡杰在短时间内就获得了远超自己十数年修行所得炁量，成功在本届罗天大醮上一鸣惊人。
如果他是主角的话，接下来或许就该反杀沈冲，洗白自己，一路走上人生巅峰了。
但是很可惜……
“咦，这家伙……”
这个时候，诸葛青摸了摸自己下巴，若有所思，“总感觉好像在哪里遇到过一样。”
他还没有想出格所以然来，冯宝宝便已经摸清楚了胡杰的路数。
她猛然仰头下腰，躲开了胡杰的一式摆拳，然后两手撑地，腿部弹起，“哐哐”两脚正好蹬在了对方的胸前。
因为已经通过刚才的周旋估算好了力道，所以这两脚恰到好处地将胡杰踢得腾空而起，但又没有伤筋动骨。
接着她顺势一个空翻，落地之后，手臂如枪向前一戳，恰好戳中了胡杰的腹部，让他直接倒地不起。
“搞定收工。”
冯宝宝拍了拍掌心的灰尘，然后两手插袋，转身离开。
“本场胜者，冯……”
裁判宣布的话还没说完，胡杰居然强忍着腹部的疼痛再次站起身来，脸色扭曲地大吼道：“给我站住，把你的炁…给我！！！”
他状若疯狂地再次扑向了冯宝宝，眼神中只剩下了贪婪和占有的欲望，仿佛完全丧失了理智。
见到这个场面，看台上有两个人的表情顿时一变。
其中一个是沈冲，当然了，他现在并没有顶着自己原本的外貌，“这个蠢货，居然在这样的场合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了。”
他有些咬牙。
“会对咱们的行动有影响么？”
他旁边同样披着伪装的夏禾悠然问道。
“那倒不会，胡杰本来知道的东西就不多，就是可惜了一个不错的炮灰。”
沈冲摇了摇头。
另一个脸色发生变化的人是诸葛青，他两手一拍，低声呢喃道：“原来就是他啊……”
“怎么了青，你见过他？”诸葛白抬头问道。
“不仅是我，你应该也见过才对，那天我们刚下飞机……”
通过诸葛青的提醒，小白恍然道，“原来他就是那个袭击我们的人！”
他这一叫，立刻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什么？什么袭击？”
陆玲珑马上开口追问道。
“额，其实就是我们刚来的时候……”
诸葛白大致讲述了一下那天遇袭的经历，“不过我都没怎么看清出那个人的脸，就被青打跑了……”
“诸葛先生，你能确定胡杰就是袭击你们的人吗？”
陆玲珑转向诸葛青，“这对我们很重要。”
“唔……”
诸葛青沉吟片刻，“怎么说呢，那个人当时包裹的很严实，长相什么是看不清的，不过他的那双眼睛的确给我印象深刻。那是一种纯粹的贪婪和占有欲，仿佛将我视作可以生吞活剥的猎物，就像那样……”
他指了指场中的胡杰。
“这样啊……”
没有确切的证据，陆玲珑有点失望，“那就只能等赛后先跟他接触一下再说了……”
“可以找小白来试试，如果他真的是袭击了诸葛先生的人的话，那么之前包括神霄派弟子在内的几次袭击事故可能也是他的手笔。”
枳瑾花提议道。
她口中的小白自然不是诸葛白，而是白式雪，她拥有可以通过吞食他人炁息来获得信息的异术。
“对呀！”
陆玲珑的眼睛顿时一亮，狠狠地拥抱了一下枳瑾花，“还是你聪明，花儿，我这就去找小白！”
说罢风风火火地就跑了。
“这可真是……”
枳瑾花宠溺地看着她的背影，一脸无奈。
“那就拜托两位一会儿能帮我一起注意一下胡杰的行踪了，”她转向蚩曜和诸葛青。
“这是自然。”
“没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