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儿,你何时与八皇女结识的?”
张则瑜最近突然就被六皇女起用了,这让张家也是猝不及防,原以为科考失利后,大房怎么也得颓废一阵子,没想到人家到底比他们有福。张诚敬也是四处打问了许久,好容易才从一个想要巴结张家的人那里打听到,竟是八皇女向六皇女举荐的。
“不知。”张则瑜摇摇头。
张则瑜前些日子也是浑浑噩噩的,感觉陷入一个怪圈,失去了动力和目标,越是想起自己的失败,就越没有力气再去努力,又暗恨自己的颓废和堕落,如此往复。直到那日,突然就有人来通知她去六皇女府上任职,虽然是个很小的差职,但对她来说,却是一个“涅槃重生”的契机。
张诚敬愣了愣,“不知?”
“是。孙女在六皇女府也只是做一些简单的文书差事,并未与六皇女、八皇女见过面。”
张诚敬叹了口气。如今,帝皇上了年纪,且不久前时不时三病两痛的,怕是不好。只是朝臣都不曾提立储一事,下面的这些皇女成年者不在少数,时局如此之乱
上回的事情,张家和谢家,怕是彻底掰了。只是谢澜那老狐狸,不知是怎得,竟能从恭平王派出的人手底下逃脱,怕也是有自己不知道的底牌。她没死成,恭平王自然就怀疑到自己头上,真是前狼后虎,进退皆错。
恭平王这些年做下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是杀头的大罪,但她若想登上那个位子,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了,所以,她便扶持了一位皇女,以便来日作傀儡,叫她能挟天子以令诸侯。
十七个皇女里,四皇女、十皇女和十二皇女夭折,而前面这些皇女又都年纪不小,翅膀硬不硬的不好说,但早也都有了各自的小心思,怕也不好完全掌控,所以恭平王便盯上了十四皇女。
这十四皇女除了年纪小,还占了一样,有个懦弱无能的父亲,阮佳子。
按理说佳子的位分已是从四品,可阮氏却是个任人践踏欺凌的性子,阮家又远在千里之外,无人撑腰。因为他胆怯,所以十四皇女也处处受到掣肘,唯恐做了什么事情叫父亲担忧。父女二人在后宫的日子,也十分难过。
而这一切,都叫恭平王十分满意。
既然站在了十四皇女的队伍,自然就不好与其他皇女亲近了。两头讨好,稍有不慎,上面的怒火,都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可眼下,他们张家估计也不能完完全全倚靠恭平王了。这个节骨眼,瑜儿贸然搭上六皇女这线,根本就不是福气,是祸端啊!
若是恭平王记恨厌弃张家,此时,张家投奔六皇女,那就是阳奉阴违之后又意图背主,他们只会死的更快;若是恭平王念着张家的好处,还想张家为她效力,此时叫瑜儿作六皇女跟前的眼线,那瑜儿的处境又变得如履薄冰
“瑜儿,你不能在六皇女府上做事。”张诚敬有些颓然地说出这句话。
张则瑜听了她说这话,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为什么?凭什么啊?祖母当真是心疼她的吗?她这些日子科考失利,祖母都未曾鼓励和安慰过她,甚至都不怎么见过她!可现在她好不容易有意外之喜,得了六皇女、八皇女的青眼,受到了提拔,祖母却跳出来反对?
张诚敬看着孙女委屈的双眼,心里也十分歉疚难过,“瑜儿咱们尚且还不知道八皇女到底是缘何举荐你,更不清楚,六皇女到底是何打算她们二人的为人,祖母都不算了解”
“难道不是孙女的前程更重要?这样好的机会,自然是有风险啊!”张则瑜第一次打断祖母的话,反驳出声。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种事情,她必须为自己争取。
张诚敬的声音都哑了,只微微颤着,说,“是祖母对不起你”
事到如今,她只好将事情告诉瑜儿了。
可张则瑜却不想听后面的话,她直觉,一定是什么不好的话,要劝她、逼她放弃如今的好差事,又回到原点,没日没夜苦读,一步一步科考!
“祖母!!!”张则瑜站起身,声音陡然放大,随后更咽道,“如果今日的人,换作是谢和雍,您是不是就允准了?”
说完,她眼角又泪光闪烁,随后用袖子摸了一把,心里痛恨自己没出息,就冲出门跑掉了。这么多年了,在祖母心里,自己永远都比不上谢和雍!她不够胆大,她不够灵活,她没有好运道,可如今,她就算得到了好差事,祖母却还是告诉她,她处处都不行这到底为什么!
张诚敬失神地看着她离开,心中掀起丝丝波澜。瑜儿这孩子是在怪她啊。
张则瑜一路跑到郑氏的院子。
因为这阵子她得了体面,就连父亲也风光不少,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张则瑜看郑氏正缝制着鞋子,说是要送给她穿的。
此时的父亲瞧着,身上都有着一层光辉,温暖而祥和。
他看了过来,张则瑜朝他微微一笑。
“瑜儿,回来了?爹的宝贝瑜儿,饿不饿呀?想吃什么?爹去给你做!”郑氏起身朝她走来,越凑近了一瞧,才发现她似乎是哭过了,“呀!!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哭了?谁欺负你吗?你跟爹说,爹一定替你出气!”
人在委屈的时候,往往听到一句安慰就会情绪崩溃。那一瞬间,好像打开了闸门,积压的情绪就没了约束,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来。
张则瑜再也不能伪装,卸下了所有的心防,痛哭流涕。
此刻,她只是父亲的女儿,是一个孩子。
郑氏见她哭的这样委屈,心中只觉得疼痛万分,而他也被这样的情绪渲染,许久以来的压抑让他也跟着哭了起来。
再无须言语,二人知道对方的委屈是什么。这般无所顾忌地哭着宣泄,亦是互相为依靠、互相能理解的缘故。也只有这份骨肉亲情,是人世间最后的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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