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枭领着略有些拘谨的谢文惠以及大摇大摆的谢“大胆”,往宜安王府内去了。
“先去见我母王吧。”楚枭问谢和雍。意思很明白,看她的意愿。
谢和雍点头,“也好,母亲,咱家冰铺的生意也有宜安王府一成,您就只当见合作伙伴了,不用过分紧张。”
谢家只是赤霄国偏远南部的地方官家,而谢文惠毕竟只是商人,虽然本朝对商人在政策上放宽了许多,但士农工商的规矩依旧还留存在人们心中。
楚枭嘿嘿一笑,“就是啊,我和阿宁是义姐妹,您见母王,只当是见亲家就行!”
亲家??!!谢文惠晕了一下。果然,能和宁儿这个皮猴玩到一块的,都是一样的没谱儿!
谢和雍伸脚朝她踢过去——
楚枭灵活地闪开,然后质问道,“诶?谢阿宁!你怎么偷袭?!”
“哼!难不成由着你在这里编排?”
楚枭双手叉腰,嚣张地冲她笑,“哈哈哈!没踢着!”
说完,她往里边冲进去,谢和雍懒得追过去,“哼!幼稚。”
身后谢文惠见二人打打闹闹,心下轻松了不少。贵人也是人,是她自己多心,太过于忌惮京城权贵了。其实,只要两个孩子关系好,想必宜安王也不会过多为难她。
谢文惠想的不错,宜安王不仅不会为难她,还十分和善热情地叫她“亲家”。虽然这样的情况下,两个异姓姐妹的父母这个称呼是有些尴尬,可叫亲家也未免不合适吧???
“亲家,早听闻亲家的名号,只是缘悭一面”宜安王十分激动地握紧谢文惠的手。
谢文惠真的是不知道作何反应了,饶是向来长袖善舞的她,也没有预料到这番场景。
“义母,多日不见,丰腴了些。”谢和雍笑着打趣,把谢文惠“解救”出她的“魔爪”。
宜安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是吗?都是冰铺点心太香甜,把本王吃胖了!”
魏氏抿唇笑,“殿下吃便吃罢,胖了还要怪罪人家!”
众人纷纷笑。
只是笑过后,宜安王拉了谢和雍一下,在她耳边飞快说了一句。
谢和雍脸色微变,笑意敛了几分。
随后,她们进堂屋。
进屋一眼能瞧见,内坐着的几位“不速之客”,便是今日不请自来的和顺王一家,还有——三皇女。
楚枭脸色一变,然后诧异地走过去,随后看了眼谢和雍的脸色,果真冷了几分,心道糟糕。
“殿下今日怎得忽然来了?”她小声问道。
三皇女模样与谢和雍先前见过的二皇女有两分相似,但又截然不同,或许是她周身温润如玉的气质使然。
“前些时日听你说找到了前朝孤本诗集,一直没得空,今日刚好闲暇,特来一观。不想这样不巧,府中有贵客前来。”三皇女微笑着同她解释。
楚枭这才悄悄松了口气,随后有些为难,但纠结了一番,还是邀请对方留下一道。
“如此,本皇女便叨扰了。”
谢文惠和宜安王等人瞧着,心中都明白,她一早是算好了,今日前来要“偶遇”的。
对面的和顺王没有什么表情,但她最是明白,根本没有这种巧合!他们都是预料到,谢家人进京面圣后,就会来宜安王府,这才提前上门守株待兔。
谢和雍没说什么。不过,楚枭见她这样的表现,心中还是有些怵的,可她话已经说了,木已成舟,总不能反悔吧。
“想必,这位就是谢夫人了吧?久仰大名。”和顺王这时候站起来,打破了这个僵局。
谢和雍蹙眉,扫了眼对面的楚颦。
楚颦被她这冷冷的眼神扫过,微微怔了怔,心中泛起一阵苦涩。谢小姐竟对他这般不满意
“贵人折杀小人了,小人不过一商户尔。”谢文惠实在看不透在座的到底是心怀什么鬼胎,只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应对。
和顺王见她这滴水不漏的样子,心中暗叹果真也是个人物,只怕也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谢文惠用眼神询问谢和雍此人是谁,谢和雍却看向别处,假装没看到她的眼色。如此,谢文惠也知道了,孩子不待见这几人。
最后,还是宜安王上前,主动给她介绍,“亲家,这是本王的妹妹,和顺王。这位是和顺王君,这是和顺王郡卿。枭儿身边的,是当朝三皇女。这是本王的王君魏氏。”
众人一一点头对谢文惠微笑,算是表示友好。但谢文惠心中警铃一直在响,这一屋子的人,全都是皇亲国戚,就她和宁儿是庶民
介绍明白后,谢文惠就不得不向他们逐个行礼问安,谢和雍也只好跟着敷衍。
不过,她称呼宜安王和魏氏“义父义母”时,谢文惠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表示疑问,其余几人神色也是一闪。
场面有些僵硬。当着这么些人,楚枭一贯是扮演她世女的角色,和顺王等人还在犹豫如何挑起话题,而谢文惠则是不敢贸然开口说话,免得惹出什么笑话或者是非,谢和雍纯粹就是懒得理人。
最后,还是魏氏先开了头,“夫人可是出过海?年节时,收到了夫人的节礼,蔷薇水,本君很是欢喜。”
谢文惠原准备起身回话,但被宜安王按下,“亲家不必多礼,咱们都是自家人!”
“小人不敢。”谢文惠表示惶恐,可对方坚持,她便也只好如此回话,“王君满意便好,没什么好孝敬您的。勐南地处内陆,离海域遥远,小人不曾出过海,这蔷薇水也是偶然从异国商人手中购得。”
魏氏笑着点点头,“原来如此。那手炉,本君也是喜欢的紧,只是魏老太君畏寒,便送了给他。你们谢氏什么时候能开到京城就好了,有如此灵巧的心思,本君定多多光顾!”
“王君厚爱,谢氏不敢当。”谢文惠坐着,但还是作揖示谢,随后带着几分自豪,嘴上却道,“手炉这些都是宁儿这孩子琢磨出来的小玩意,称不得灵巧。”
和顺王总算接上了话,“南部冬日实在难熬,若是能有些御寒的物什,确实能改善百姓们的生活条件,使百姓免于受极寒之苦。这可是功德一件啊!”
楚枭嘿嘿一笑,“那是!义母就是谦虚,你们谢氏商铺冬日里可是出来不少好东西呢!”
“世女谬赞。”谢文惠笑道。
谢和雍这时候接了句,“母亲,他们都是夸我的,您就别替我谦虚了。”
随后,在座的人都被她逗乐了。
要数宜安王和楚枭笑得最欢,阿宁就是这样,叫人哭笑不得。魏氏也是用茶杯挡着些,他实在是喜欢这孩子的性子,有趣极了。
和顺王与裘氏是满意这个儿媳的,可人家不愿意。现在他们面上笑着,却又有几分不豫在心底。
三皇女诧异,这位传闻中的谢小姐,竟是这样的性子?
她瞧了眼身旁肆意哈哈大笑的楚枭,突然觉得有些看不懂了。楚枭在她的认知里,并不是表面这样洒脱之人,反倒有着女子少有的细腻和几分皇室中人的狼性在,可她竟会与谢和雍这样的性子契合么?
想着谢和雍与她预料的大有出入,三皇女不由蹙了蹙眉,又收敛起情绪。
楚枭对这个义妹护得很。平日里,她对自己向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可涉及谢和雍的事情,她却三缄其口,多有犹豫她一直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自己与楚枭这么多年交情都比下去。
今日见识了,很特别。
只是,这样的人要如何拉拢,三皇女没了主意。
谢和雍是一定要拉拢的。她心中有预感,如果对方不是友,那将会是劲敌。真要让楚枭在她们二人中选一个,三皇女第一次没有了自信她会选自己。
谢家人丁稀薄,但有人做官,有人经商,且都做的十分出色。还有个谢和雍,是个处处让人意外的智囊,她的人脉以及影响力就能带来不小的助益
和顺王君裘氏刚巧看了三皇女一眼,不巧,正见她面无表情地沉思中,眼中流露出的那抹精光让人不喜——那是,贪婪。
裘氏又看了眼谢和雍,心里有几分不解,她到底有什么是三皇女能图谋的呢?
说起来,他前些时日去求母亲,希望她能在陛下面前说情,替颦儿求了这门婚事,可母亲却说,谢和雍并非良配。他近距离观察了,也叫人去查了问了,人是没得说,又救了颦儿怎么会不是良配呢?
“谢夫人,谢氏商行现在主要就是作成衣生意么?”三皇女问。
宜安王与和顺王都不约而同看了她一眼。
谢文惠突然被她问到,愣了一下,随后想了想说,“回殿下的话,谢氏主要做的确实是成衣生意”
谢和雍直接打断了,“三皇女殿下对生意感兴趣?”
“是”,三皇女见她这样,笑着和她说,“母皇总说叫我体察民情,我倒是不太懂商事的。”
谢和雍“噢”了一声,“谢家也就是卖一些杂七杂八的,小本生意。殿下真想了解商事,不如去问问三司的大人们!”不懂就好办了,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啥,不过,就是个敷衍大法,安排!
三皇女微微一僵。
她是在嘲讽自己么?三司的事情,她怎好去盘问,岂不逾矩?这是连做什么生意都不能说么?谢家果真秘密重重。
谢文惠见三皇女神色明显不对,急忙拦着谢和雍,“不得无礼,怎可在殿下面前如此失言?殿下,犬女年幼无知,让您见笑了。”
三皇女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无妨,是本皇女外行了。”
宜安王嘴角不住地抽动,旁边魏氏知道,她这是想笑又憋着。
原本以为她都这样让步了,这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哪知谢和雍竟还点点头,“嗐,没事儿。我对这些也是外行,这很正常,没什么丢人的!”
“”我真是,谢谢你的安慰。
宜安王肩都抖开了,但又不能笑,只能佯装饮茶,扬扬嘴角。
三皇女抽了口气,缓缓呼出,并不气馁地又问道,“听说谢小姐医术了得?”
她的人探查到,谢和雍自小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也不知从何而来。
“也不行。以前只给我养的兔子瞧过病。”谢和雍整个就是一个糊弄,瞎说。
谢文惠嘴角一抽,补充道,“我记得,你把兔子的毛都剪了,非说它肚子上起了八个红疙瘩,还是对称的”
结果不言而喻,那只是兔子的生理特征罢了。
“噗——”楚枭嘴里的茶直接喷出来了,随后就是捧腹大笑,“谢阿宁,你还有这样丢脸的过往?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皇女捏了捏眉心,绷着一张脸。简直就是油盐不进!她是来和他们话家常的么?
谢和雍盯着谢文惠,“母亲——”
“呃,这,我一不小心,就脱口而出了。”谢文惠眼神躲闪,毕竟是她把女儿的丑事说出来了,她也是有些心虚。
总之,因为在场的关系很复杂,所以和顺王等人也没有说出他们的目的。
“殿下,时候不早了,传膳吧?”魏氏问宜安王。
宜安王点头,“好好,传膳!亲家,咱们今儿把酒言欢,你们且就住在王府!”
“是呢。”楚枭也拍手赞成,“阿宁,父君特为你备了一处院子,很是雅致呢!保管住着舒坦。”
魏氏抿唇笑,“宁儿啊,左右你也认了我和你义母,这宜安王府便是你第二个家了,可得常来住啊!亲家可住在宁儿的院子,地方足够。”
“小人多谢宜安王君。”谢文惠起身作揖致谢。待众人不注意,她才瞪了谢和雍一眼。
死孩子,这么重要的事情,怕是又忘记说了!她在这京城倒是体面!不过如此也好,自己也不必时时担忧她惹出是非了。
至于赚钱的事情,她不会动用孩子的人脉和关系的。
她和母亲,还有家里这许多人,他们都有个很默契的规矩,那便是无论做什么有风险的事情,都不会牵扯到孩子。
这些年,他们在这方面都做得很好。他们都有这个打算,一旦不能全身而退时,即便是死,也得保证孩子是干干净净的,不会被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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